王杲知道事态紧急，马上下令道：“跟我上，和明狗决一死战。”
    随即，转身对身后亲卫说道：“派人回城，召集城内人马和我两面夹击。
    李成梁敢派人来偷城，我就让他有来无回。”
    片刻时间，王杲就猜出来了，李成梁应该是在距离古勒城比较近的距离才派出骑兵，打算偷袭古勒城，只是没想到被自己撞上。
    明军，可没有多少骑兵。
    想到这里，王杲就信心大增。
    只要能击败这支突进的明军，一定可以打击他们的士气。
    在他们不远处，还有几个士兵，手里拉着几匹马的缰绳杵在那里做马桩。
    很明显了，城里的援军从集结到出动赶到这里参战还需要时间，他已经无路可退，只能咬牙顶住明军的攻势，把需要的时间抢回来。
    火炮不大，就那么杵在那里，每门炮后有两个明军士卒，对火炮进行一番微调，就等着命令准备射击。
    可是，马速启动需要时间，所以当女真骑兵冲起来以后，马速达到最高速度的这段时间里，也足够明军做出反应。
    当即，他果断抛下手下，只带着亲卫想要往古勒城方向逃窜。
    不过，当明军马队出现在王杲面前的时候，还是深深把他震撼住了。
    许多女真骑兵只看到不少明军用手里的棒棰瞄准他们，随即棒槌头上就发出阵阵青烟，之后他们有些已经感觉身子一疼摔下马去，有的虽然还在继续冲锋，却已经不知道什么，身体只是下意识做着动作。
    整个变化发生的时间很短，短到王杲来不及变阵。
    而在他们之后，又是一个密集的马队。
    明军马队最前面那名将官只是高举手臂，左右一晃，随即明军军阵就出现了变化。
    因为对方骑兵从装备到气势实在太好了，而且人数似乎比他预计的要多不少。
    虽然女真人作战并不习惯如明朝军队那样，分兵种进行集结，但是和明军多次交手，多多少少还是领略到一点皮毛。
    他知道，自己身上三层甲胄的防御下，女真人射出的箭矢对他伤害不大。
    战场上双方箭矢来回飞射，煞是精彩，可是看在王杲眼中确实担忧之色更重。
    只是，这个时候女真骑兵已经达到了冲锋的速度，哪里是说减速就能减下来的。
    地面震动越来越强烈，也预示着明军正在飞快靠近，而女真人的军队也在快速集结成战阵。
    随着他动作的完成，明军军阵中军旗不断摇曳，一分为二的明军骑兵再次启动，向左右两侧开始向女真步卒的方阵兜过来。
    不经意间，王杲带着人缓缓向着军阵最后方的位置移动，他能带领的也只能是他的那些亲卫，二十余人的骑队。
    马速加凶狠的劈砍，直接在女真步卒队伍里杀出一条血路，李如松一马当先冲向王杲。
    此时，身后的马队时不时传出一声惨叫。
    实际上，到这个时候，他已经无力改变什么，只能寄希望于明军只是花架子，士兵的素质没有表现的那么高，自己的手下能够挡住他们。
    在一片步卒当中，骑马的王杲和他身边一种护卫还是很显眼的。
    几乎只要虎蹲炮一响，蒙古人的攻势瞬间瓦解。
    “哗哗哗”
    他知道，可女真人不知道。
    而对面的明军这时候也动了，虽然马速并没有提起来，但还是依仗着装备上的优势向他们发起冲锋。
    剩下的女真人，此刻也都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越来越近，越来越高大的明军骑兵。
    也是因为见识到虎蹲炮霰弹的威力，所以李成梁在自己的家丁队中也装备了二十五门虎蹲炮。
    看清楚王杲的位置，李如松奋臂疾呼一声，身旁的亲卫随即纷纷响应。
    看到明军马队在距离他们两箭之外就勒马，王杲就已经笑不出来了，对方经验很丰富，远距离冲锋过来，没有直接投入进攻，而是停在远处歇息马力，甚至还有明军士卒在换马。
    一时间，明军阵中响起连绵不绝的呐喊。
    既然到这个份上，对方还要做准备，王杲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愿。
    这支明军不一般。
    做为少年人的李如松虽然还是热血的年纪，可是在见识了虎蹲炮霰弹杀伤力后，也对这种武器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没人能扛过这样密集的火力，面对虎蹲炮的面杀伤，再勇武的人也只会被打成筛子。
    而他们眼中的明军，已经挥舞着那根棒槌向他们冲杀过来。
    “活捉王杲，赏银千两。”
    看到明军前冲速度丝毫未受到手下的阻拦，王杲知道，危险了。
    密集的马蹄声中，李如松一马当先冲向眼前的女真军阵。
    没办法分队了，只能保持着队形继续往前冲。
    只能说，稍微比明军有一点点优势。
    两千人，他身边骑兵加步兵一起也就是这个数字。
    李如松知道，那是有人被对方抛射的箭雨射到了。
    在他这两千多人里面，骑兵不过千人，效仿明军阵型，也是步卒在中间，两侧由骑兵掩护。
    很快，进入马弓射程后，李如松果断开始放箭。
    赏银刺激着明军的斗志，他们奋力挥舞手中的武器，砍向身旁的女真人。
    此时，左右两队女真骑兵已经汇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洪流冲向明军，可是当对方快速左右分开后，前方的骑兵居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瞬间，王杲双眼一凌，知道遇到硬茬子了。
    看到明军快速准备投入进攻，王杲心中威胁的预感爆炸，他不能等候明军进攻了。
    后面的王杲在明军分开后就预感到不好，可是因为视线阻拦也没看清楚明军后面有什么，只以为是另一队明军。
    什么时候，明军的骑兵也有多余的战马进行更换了。
    看着逐渐逼近的明军骑兵，王杲有些绝望的挥手，发出了进攻的命令。
    强大的冲锋瞬间就是一滞，虽然女真马队还在冲锋，可许多踢人出现在前列的女真骑兵还是不约而同勒了勒战马的缰绳，想要减速。
    “杀。”
    不等补刀，他已经催马而过。
    随着一阵惨叫声发出，又有许多人受伤倒地。
    当明军马队接近女真军阵时，明军马队一侧开始发出“啪啪啪”的爆响，那是棒槌，准确说应该是三眼铳在发射。
    毕竟，在绝大部分女真人眼中，明国，太强大了。
    两军相距两箭之地，其实说起来也不过五百米左右，对于骑兵冲锋来说，这点距离真心不长。
    随着他的命令，原本还是掩护两翼的女真骑兵接到指令，士兵们嘴里大声呼喝着，挥舞起手里的武器，驱动马匹向明军军阵攻来。
    弓手拦不住对方冲来的骑兵，这还怎么打。
    可以说，战争胜利的天秤一开始就没有朝向女真人一方，王杲部族的交战完全被明军牵着鼻子走。
    王杲心中凛然，眼前这支明军果然是不好对付。
    几乎在瞬间，王杲心里就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这次留下的冲锋距离更短，马速自然是加不上去的，于是战场上很快就出现了缠斗，明军骑兵和女真骑兵陷入乱战中。
    身体前倾，李如松挂上马刀拿出马弓，观察这两军的距离。
    前进不远后再一兜头，又杀回来。
    李成梁不是本当，去年戚继光在蓟镇关外和朵颜部交战取得完胜后，他就派人搞清楚了战争的过程。
    就在王杲担心的时候，前方忽然传出接二连三的炮响，随即就隐约看到自己的骑兵大片大片摔下马去。
    李如松选择的突入点不错，没有大盾遮蔽，在他面前只有数杆长矛，所以猛力下劈就当下那几杆长矛，随后连人带马撞进女真军阵，就在身边一柄大斧看来时，手腕翻动间，手中马刀已经先一步斩断了对方拿斧的右臂。
    “砰砰砰”
    可是入眼的明军，绝对超过两千人。
    三眼铳枪管很短，所以不管是射程还是威力其实皆不足，也就是能壮声势的作用。
    主将一马当先冲进敌军军阵，他身后的亲卫们也只能惊恐的争先恐后追随他杀入女真军阵中。
    实际上，这个时期女真人的骑兵是真不多，虽然王杲和土蛮的科尔沁等部族关系不错，但是要想从他们那里弄到马匹，也是非常困难的。
    明国将官这时候已经拨马快速到了左侧，和那边的骑兵汇合，随即右臂向前猛劈。
    那个受伤的女真人，就留给身后的马队吧。
    步卒攻不上去，那就上骑兵冲一下，试试对方的深浅。
    身后的战友簇拥着，身不由己的就往前冲去。
    他的动作，也影响到身后的人。
    这段时间的战事不顺，已经让许多手下对胜利产生了怀疑。
    不过犹豫只有片刻，因为他并没有多少时间思考，就被身后的袍泽逼着往前跑。
    他们并不是冲直线，而是向外跑出一个弧度，让他们距离中间冲锋的女真骑兵更远，而封锁的区域也更大。
    在他射出弓箭后，很快从他头顶上方不过一米处就有无数箭矢飞出，直向对面军阵射去。
    “活捉王杲，赏银千两”
    而女真人生活的多是山区，适合养马的地方不多，所以自己饲养繁衍的马匹受限，数量也是有限的。
    对方发现双方实力差距，这是打算把他们全部围歼在这里。
    李如松一边挥舞马刀格挡前方砍来的武器，一边四处搜寻王杲的位置。
    另一边的明军马队也受到感染，纷纷从另一侧向王杲杀来。
    “咚。”
    但是，这点优势也就是对上普通明军卫所，要是对上的是明军精锐，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背上又有箭矢掉下来打到背上，只不过就是被砸一下的感觉，并没有疼痛传来。
    对于戚继光在马营中装备以前他完全看不上的虎蹲炮这种武器，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威力也是惊讶万分。
    于是，刀斧和长矛手在前为后面的弓手组成一道屏障的军阵快速成形，虽然用明军的眼光来看，这是非常不及格的军阵，但是对于女真人的军队来说，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绩了。
    二十多门虎蹲炮一响，直接让上百名女真骑兵摔马，这些可都是最强悍的战士。
    炒豆子的鸟铳声在明军骑兵队列中炸响，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的箭矢。
    李如松不是笨蛋，他相当聪明。
    无数的李家家丁都挂上武器，手里拿起弓弩或是三眼铳。
    两队骑兵很快就撞上，一阵人仰马翻后，两军就分别从对方军阵中杀出。
    眼前的场景明显超出了王杲的预期，这种情况他只在蒙古人军中看到过。
    毕竟，冲在最前面的往往都是蒙古人军中最凶悍的武士，他们连明军边都没摸到就已经摔下马死掉了，对身后其他人的影响力可想而知。
    是的，戚继光的马营和朵颜部遭遇时，往往都是避战，并不会和对方进行马上交锋，而是会下马结阵，等蒙古骑兵冲上来以后，用虎蹲炮的霰弹进行杀伤。
    是的，就是兜过来。
    这支明军居然带着火炮？
    今早拔营回城，其实手下士兵体力都还很好，并不算疲兵。
    此时的李如松已经放下手里的马弓，换成自己的长柄马刀，挥舞在空中，就在临近女真军阵时才猛然下劈。
    不过对上只少量装备皮甲的女真人来说，杀伤力还是有的。
    也只有王杲所率领的部队能够做到这些，换成其他女真部族，情况只会更糟糕。
    再近一点，就可以使用马弓和对方对射了。
    骑兵已经指望不上了，王杲清楚，而现在他要面对的就是上千明军骑兵从左右两个方向向他的步兵方阵杀来。
    他以为这支明军只是奇兵，所以应该只有千把人，所以自信能击败他们。
    知道如果他面对有虎蹲炮的敌军，就不能大喇喇冲过去，更不能冲在最前面，那就是送死。
    一声响，李如松感觉到头被什么东西砸了下，随即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马上压低身体开始躲避。
    是分成两队去攻击左右分开的两队明军骑兵还是继续直接往前冲，去攻击面前新露出来的明军。
    最前面，先前还密密麻麻整队的骑兵向着左右快速分开，露出他们身后遮挡的东西，那是二十余门黑洞洞的炮口。
    不过这时，另一边的明军已经杀到，虽未完全拦住去路，可是王杲也能看出，继续往那个方向逃跑已不可能，他们和明军的距离不会超过一箭之地。
    与其被明军从背后射杀，不如北逃。
    瞬间，王杲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