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明清岁岁宋;
春去秋来年年冬;
前尘往事皆过往;
莫名穿越有点“背”。
寒风呼啸,夹杂着漫天大雪,毫无章法的忽上忽下的盘旋,急急落下,少许不甘的雪花想要借着寒风继续挣扎,最终只是为这天地间涂抹上更厚的白色。
大周国成都府雅州村落山野小道上,宋文仲身着棉袍,头戴棉帽,脚蹬棉鞋,背着木质方形书箱,踩着厚厚的积雪,一路打算先向东再折向北,准备进京参加来年的科举或者干点什么碰碰运气,也许是太冷,也许是太饿,一路边走边嘀咕:“穿越的打开模式有点背呀,这种天气分分钟要“重启”吧。”然后裹了裹厚重的棉袍,面对现实的继续前行,心里惦记着冬日里最配的火锅和多宝凉茶,以及未名湖畔的学妹们。
宋文仲是夜落脚一处破庙,掏出一个印着“江南春色足浴”的打火机,好不容易点起一堆湿柴,从书箱里掏出一块粗面饼子抓在手上,一边烤手,一边当是“热菜”了,破庙角落里还有一个一动不动的和尚,看到沈文仲升起了火,也不客气就靠拢过来,嘴里念着佛号,然后哈哈道:“我看小施主眉清目秀,将来必定是状元之才,今日老衲赠送一番揭语,分文不取,只求施舍半片饼子充饥,如何?”
“大师,我倒觉得你适合考状元,化缘也说的如此清新脱俗,吃吧吃吧,我也不差这半块。”宋文仲实在没有心情跟这和尚扯什么玄学,直接掰了半块饼子给老和尚。
“善哉善哉,小施主倒是直爽,老衲法号圆通,在此谢过。”说完也不顾斯文,直接往嘴里塞,完全没有了之前打坐时一动不动的大师风范。
“嘿,圆通呀,你这名字不行呀,应该叫顺风比较霸气。你这是饿了多久?慢点吃,小心噎着。”
“小施主真是好心,无碍的。”圆通说道。
“我是怕你噎死,这荒郊野外的我还得埋你,万一点背遇到官差,我还解释不清楚。”
“这荒郊野岭没人来,也不用埋,小施主看起来像是读书人,为何知道江湖事?”
“江湖事?金庸小说倒是看过不少,事就真不知道了。”
“那你为何知道家师的法号,顺风。”
“哎吆歪,大师,我问下哈,你们这出家人是不是还负责送快...押镖?”
“也是有的,你以为修行之人真能靠腆着个大脸化缘就能活命?自然是要做些营生的。不过贫僧现在是云游和尚,八方寺庙皆可入。”
宋文仲心想就一到处挂单的和尚,说的像是云游高人,估摸着也不是个正经和尚,僧不僧的不确定,贫倒是真的很贫,于是闭口不再搭理。
宋文仲在半梦半醒之间又梦到了那个北大滑雪俱乐部最后一次活动的光景,也不知道怎么的滑着滑着滑出了一个大周国成都府雅州村孤寡村民的身份,这番进京赶考实在是迫不得已,村子已经被连年征战嚯嚯的不剩几人不剩毫钱不剩几斗粮,沈文仲看得懂人情世故,挤出些许眼泪,然后将能塞的粗面饼子全都塞进了木箱,孤身一人带着“期盼”被劝出了村子,送行的人眼里明显透着喜悦,怪只怪这小子太特么能吃了,真是“恨别晚来时,他日不聚首”到“热泪盈眶”。
宋文仲孤家寡人来,孤家寡人走,只带着一大筐粗面饼,以及一个大周乡下人的身份,一如既往的点背,从来没办法靠碰运气得到意外惊喜,手无缚鸡之力倒也不至于,只是在这个世界到底要靠什么生存,宋文仲是丝毫没有想法的,这个世界“冷”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圆通和尚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书箱里居然没有一本书,人倒是格外警觉,只是一点动静,沈文仲就从梦里醒来,只见圆通和尚正转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大师,看够了没?”
“还行。”
“天已大亮,还不走?”
“贫僧觉得与你甚是有缘,不如结伴而行?”
“你是与我的饼子甚是有缘吧?”
“嘿嘿,出家人也饿。”
“大师是高手么?”
“自然是高的。”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直接抢?反正也没人看见。”
“小兄弟,这年头一般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万一遇到扮猪吃老虎的,得不偿失。”圆通收回伸进书箱的手,索性直言不讳。
“我一文弱书生不配大师这么谨慎吧?”
“荒山野岭,点火用法器,遇到江湖人也不惧,小兄弟怕不是道门中人吧,咱们僧道一家亲,结伴最好的。”
“你说这个?”宋文仲拿出打火机啪嗒啪嗒打了两下。
圆通明显有些畏惧,后撤一步,勉强笑道:“道兄不用试探,你这法器运用如火纯情,贫僧佩服。”
宋文仲转念想了想道:“不瞒和尚哥,我虽有法器护身,但本身武力一般,结伴同行也好,我先谢过和尚哥的照护了。”
“不坏不坏。”圆通是不信宋文仲之言的,不过多个人手多份力量,况且还有饼子暂时“护驾”,自然满口答应。
宋文仲习惯性的掏出墨镜戴上,主要是担心长期在雪中行走患上雪盲症就麻烦了,黄金屋、颜如玉还没找到,眼睛要是先瞎了,那也不用辛苦琢磨生存了,直接一头撞死在雪堆里算了。
圆通和尚则惊为天人,心中顿时大定,暗暗窃喜幸好没有动什么歪心思,这小子分明就是道门中人扮猪吃老虎,身上还不知道藏了多少法器,武力或许不及自己,但是要人命的法器应该是有的。
一僧一“道”结伴一路向着开封府行去,沈文仲感觉到了威胁,这个世界的江湖当然是可能说翻脸就翻脸的,还没有翻脸不是因为诱惑不够,就是因为还没有翻脸的把握。
圆通自然是喜欢法宝的,而一路“护”着“法宝小宝库”的宋文仲,机会多多,只是暂时还需要摸清楚小道的情况,以及各类法宝的使用方式,自然不会急着翻脸,至于以后,反正饱腹的事情暂时得到了保障。
大周因为立国不久,且周帝为了稳定统治,这个时期的佛教与道家开始逐渐昌盛,路上见到僧侣或者道士并不奇怪,僧道同行也是可以理解的,宋、圆二人一路毫不避讳,像是友人一般向着巴州城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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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国边境,一骑白衣白马,一路西来,向着大周国都城东京开封府的方向日夜兼程,人和马的口中时不时的喷着白雾,仿佛随时要倒下。
大周国皇宫内,两位白发老者,一着金色龙袍,一着紫色蟒袍,对坐下棋,金色龙袍老者眉眼间有些忧愁,看着窗外大小太监们不疾不徐的扫雪,时不时的忘记了落子,紫色蟒袍老者也不催促,儿时少小不更事,如今对坐已白霜,该有的礼节是不会因为兄弟情分就能免的,室内虽然烧着地龙,紫袍老者在等待的时候,依然习惯性的将双手拢在袖子里,像极了乡下种地的老农冬日里发呆的样子。
驻扎在西宁的大周西征军中军帐内,一群娘子军正焦急的转来转去,临时隔开的里间,简易床上躺着一位面容俊俏,英气逼人但嘴唇发白,脸带痛苦神色的年轻女子,身着甲胄,脚蹬战靴,正在接受军中大夫治疗肩上的箭伤,军中大夫乃一白发长须老者,此刻虽是寒冬腊月,依然汗珠不停的滚落,手里的小刀正手法准确的挖着伤口的血肉,随着时间的推移,病床上的女子因疼痛的呻吟声逐渐开始微弱。伤口的血色虽然逐渐由黑变红,但是床上的女子脸色却愈发苍白起来。一旁一直守护的两位女将军急急的看向床上的女子,口中声声唤着:“长公主,长公主。”
大夫一边包扎伤口,一边长长的舒了口气,低声道:“伤口的毒血已然清除,敷上这金疮药,长公主的伤口应该无碍,但是失血过多,原本老夫以为无法医治,但刚才长公主的脉搏突然变的愈发的有力,或许是长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两位女将军不必担心,只要长公主尽心将养一段时日,必然可以化险为夷。”
其中一位女将军唤作叫韩仪凤,说道:“无碍便好,如今大局已定,安心将养也好,只待开春,便可班师回朝。”
另一位女将军唤作叶千语,眉眼舒展笑道:“长公主姐姐自然会无碍的,你也可以见到你心心念念的大皇子了,听说大皇子带领的东征军已经拿下密州、海州、楚州一带,已然班师回朝。”
长公主周莳和两位好姐妹韩仪凤、叶千语从小一起长大,也许是性格使然,也许是大周多年危机四伏。三个好姐妹不爱红妆爱武装,更是在这次大周国国战中,一起带领西征军一路打到西宁府,将西宁州、兰州连成一片,奠定了大周国西面边境安定的基础,将频繁扰边的西夏国军队赶回了西夏国境内,如果不出意外,大周国西境至少将有数十年的安定与发展。
此刻病床上的周莳时不时微微蹙眉,想要睁开眼睛,又显得很无力,终于还是沉沉睡去。
冬将去春未来,开封府城门处,守门的老兵半眯着眼,双手拢袖抱着老式长枪,顺势用肩扛着,倒也没什么毛病,只是那枪头上的流苏稀稀拉拉的没剩几根,正打算转身到猫房里喝口热水,只听远处一人一骑高呼:“西征军大捷,速开城门......西征军大捷,速开城门......”猫房里顿时窜出五六大汉,为首之人稍微搭手观望了一下,便一声令下,众人迅速齐心合力推开厚重的城门。
只见一人一骑如白驹过隙般冲过城门,手举令旗,沿路反复高呼:“西征军大捷,西征军大捷......”一路向皇宫一侧的枢密院冲去。
大周国建国不久,又连年征战,朝堂之上建制一切从简,兵部尚书兼知枢密院事萧慈正在值房喝茶,原本还嫌弃值房的炉火不够旺,听到外面的高呼声,六十又二的老将一个激灵翻下罗汉椅,边跑边拽棉鞋的后跟,口中喊道:“准备姜茶,缁衣,快。”一路送捷报的兵士一般都是耐力较好的,但天寒地冻的,必须第一时间喂姜茶,换干爽缁衣,不然很有可能一口气上不了就挂了,即便不挂也会留下暗疾。
听差的小吏倒也熟悉这等事务,分两人扶着报捷的兵士径直往暖房走,一人取姜茶,一人取缁衣,待报捷兵士喝了姜茶,换上缁衣,长呼一口气,大喊:“西征军捷报,长公主率西征军连战连捷,西夏国战死战伤四万余人,退回西宁城以西,西宁州、兰州已连成一片,但长公主身中毒箭,危在旦夕。”
“好,哎呀,不好。”萧尚书一脸扭曲,情绪变化太快,感觉自己是不是要中风了,然后吩咐让报捷兵士好生休养,配合枢密院做笔录备案。自己则是急急忙忙的往宫里赶,后面抬轿的小吏抬着轿子一边追一边喊:“大人,上轿,大人上轿。”
或许是真急了,嫌弃轿手走的太慢,一边叽里咕噜骂一边跺脚,这个捷报有点麻烦,本来是好事,继太子的东征军凯旋后,长公主的西征军又将西夏国给打老实了,但是长公主‘身中毒箭,危在旦夕’这八个字着实不好说。
长公主是周帝的掌上明珠,更是和太子一母同胞,感情甚酌,这要是长公主为国捐躯,还真是喜事变丧事。
萧尚书一路忐忑的穿过尚且算是巍峨绵长的宫墙,进了皇宫,一番礼节下来,倒是满头大汗。
“萧爱卿有什么事,为何满头大汗?”
“启禀皇上,我这是热的,宫里这地龙修的着实靠谱。”韩尚书军武出身,曾与周帝一起出生入死,倒也不在意非要文绉绉的言语应答。
“哈哈,韩老匹夫,这天寒地冻的,是否有什么紧急军情?”
“回禀皇上,刚收到捷报,长公主带领的西征军大获全胜,一路打下西宁州,西境至少数十年无虞。”
“哈哈,太好了,莳儿果然没有辜负朕的厚望,可有说何时班师回朝?我要给我的宝贝公主好好的封赏。”转身对身着紫色蟒袍的老者说道:“三弟,今天这棋不下了,算你赢了朕,如何?”
“陛下,棋不棋的无所谓,消遣而已,倒是天佑我大周,我可以安享晚年了,哎呀,我还要再纨绔几年,行不行?”
“老东西,这把年纪你能纨绔出个什么东西,随你。”身着金色龙袍的周帝不自觉的晃动着有些发福的身子,这是他一贯的风格,只要一开心,就会全身摇晃,然后问道:“传报兵还说什么了?”
“额,他还说......还说......”萧尚书的脑门上的汗越来越多。
“老匹夫,你哑巴了,信不信我踹你。”
“额,长公主她......她受了箭伤,这个现在......传报兵是半个月前出发的,兴许现在已经好了......这个,长公主吉人自有天相。”
周帝听到这里哪能不明白这箭伤的厉害,如果只是普通伤势,不至于还伴随捷报特意提起。
想到此处,周帝顿时怒目圆睁,死死的瞪着萧慈,半天没有说话,萧慈双腿打颤,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只见周帝突然变的很安静,缓缓在椅子上坐下,说道:“传朕口谕,命禁军副统领韩武立刻领骁骑营,带上最好的御医,日夜兼程赶往西宁,如果长公主有事,他们所有人都不用回来了。速。”
“遵旨。”萧慈转身即走,毫不拖泥带水,这道圣旨的背后蕴含着周帝极大的愤怒,以及急不可耐的迫切,自己恨不得骑马传旨。
是夜,禁军副统领韩武一行两千余人,四千余骑日夜兼程奔赴西宁,一路向西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