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走了很长时间,灯火越来越近,绚烂堂皇。
神斗四人蓦然驻足。
如站悬崖之边,几尺外,万仞深渊,看不到对面,一眼无际,向左右望去,仿佛环形,一层高有百丈,层层而下,隐隐约约,无数鬼影,飘飘荡荡,不时,远远压抑的哭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从深不见底处,阵阵传来。
深渊之上,一座极其雄阔巍峨的宫殿,悬浮半空之中,雕栏玉砌,金碧辉煌,方圆不知其边,几人使劲仰着头,脖子都快折了,亦不见其顶,一道长长的石桥,虹跨贯通。
“这是冥殿?”神斗忍不住问道。
“嗯!”黑无常颔首。
“下面呢?”
“十八层地府冥狱!”
“上桥吧!”白无常沉声道。
如行苍穹,“真有十八层啊?”叶光纪不禁探头朝下瞅瞅,头晕目眩,双腿一软,差点栽倒,神斗一把拉住。
“你要掉下去,可就回不来了!”黑无常桀桀笑道。
叶光纪吓得连退几步,目视前方,连余光都不敢再扫一眼。
“有几座这样的桥啊?”神斗问。
“四座!”
“这桥叫什么名字啊?”叶光纪惊魂稍定,又问道。
“奈何桥!”
“我咄,好名字!”
“我听说冥界不是有五个入口吗?”神斗诧道。
“你还知道得挺多!”白无常瞥了瞥他。
“是有五个入口,”黑无常解释道,“不过丰都之山罗浮之山抱犊之山,许进不许出,嶓冢之山,许出不许进,而度朔之山,除了我们,亡魂不许进也不许出,所以不必有桥!”
“度朔之山?!”神斗默念道。
“你去过的!”
“嗯!”
“你还去过度朔之山,那来过冥府?”叶光纪奇道。
“去是去了,冥府没来过!”
“啊?!”叶光纪忽然脸色大变,脱口惊叫道,“那我们进来了,还出得去吗?”随即一愣,又松了口气,“对了,可以从嶓冢之山出去哦,吓死我了!”
“你们又不是亡魂!”黑无常气乐了。
“是哦!”叶光纪如梦初醒。
“你闭嘴!”赤熛怒不耐烦道。
桥尽头,沿阶而上,沉重的穹窿大门轧轧而开,恢弘大殿,牛头马面,皆高丈许,身如人,著皂衣,目不斜视,往来穿梭。
“还真有牛头马面!”叶光纪张口结舌。
大殿中央,摆着一张木案,案上别无他物,惟一木桶石碗,案后站立三女,红裙翠袖,手镯叮当,明眸皓齿,巧笑嫣然。
几个牛头马面过来,默不作声,引着黑白无常所带亡魂,鱼贯而入,一个个经过木案,三女执木勺,舀满一碗,汤汁浑浊碧绿,打着旋儿,观之欲呕,男女老幼木然接过,一饮而尽。
“这什么东西?”叶光纪不由掩鼻厌恶道。
“孟婆汤!此生已了!”黑无常悠悠道,“往事不必再记!”
“孟婆?!”叶光纪愕道,“她们三个哪里像老太婆了?”
“要不你去喝一碗,再看看!”黑无常桀桀低笑道。
“不去!”叶光纪连连摆手。
众亡魂喝罢,各有牛头马面领着,沿着四面的楼梯,渐渐走入无穷的黑暗,消失不见。
“这大殿有几层啊?”神斗问道。
“算上这一层,十二层!”
“冥皇在几层?”
“自然是最高之层!”
“那其他几层住着谁?”
“九殿阎罗和冥皇的神兽谛听!”
“我现在可以去见冥皇了吗?”
“嗯,”黑无常颔首,然后转向叶光纪等三人,“你们便在这里等候吧!”
“我们也要去!”赤熛怒冷冷道。
“放心吧,”黑无常已知其意,桀桀一笑道,“他会很平安地回来的!”
“你们等我!”神斗道。
“小心点!”灵威仰嘱道。
“走吧!”黑白无常说着,探手搭住神斗肩膀,冰冷袭体,寒毛倒竖,神斗下意识地一躲。
赤熛怒双眸一凛。
“别害怕!”白无常阴恻恻道。
“不从楼梯上去吗?”神斗强自按捺浑身的不自在,缓声道。
“不必了!”话音未了,与神斗俱都袅袅无踪。
“我咄,带哪去了?”叶光纪举首瞠目道。
眼前一暗一亮,双足落地,景象骤然不同,有山有水,屋舍俨然,满目翠绿,清泉潺潺,除了依旧没有天空,没有人烟,如在人世。
“还在殿里?”神斗怔忡问道。
“嗯!”
蜿蜒石径,枝叶婆娑成荫,一处偌大的院子,竹篱柴扉,几间石屋。
“你进去吧!”黑无常道。
轻轻推门,花香扑鼻,玲珑石亭,一红袍人背对而坐。
“这就是冥皇了?!”神斗不由自主微微有点紧张,走近稽首。
红袍人慢慢转过身来,“你来了?”
一层大殿,叶光纪四处转悠,也没人管他,最后转到三女身边,淡淡体香。
“你们都叫孟婆吗?”
“我叫孟姜!”
“我叫孟庸!”
“我叫孟戈!”三女抿嘴道,燕啼莺啭,悦耳动听。
“有名字啊!”叶光纪饶有兴致,问道,“那他们为什么都称你们作孟婆?”
“你想知道啊?”三女莞尔道。
“是啊!”
“你过来!”
叶光纪连忙凑近,三女扭首,倏然而变,花容尽失,白发苍苍,如僵尸骷髅,阴森森地露齿一笑。
“鬼呀!”叶光纪魂飞魄散,惊恐失声,骇然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