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刚刚走近,看着一排人,正有点踌躇自己应该站在哪,伊质忽然回首,斥道:”谁承认你是枭阳族首领了,也配拜火?!”
完全出乎意料,应龙猛地一怔。
虚日鼠俏脸倏寒,扭脸瞅瞅魁跋。
魁跋脸色骤然发青。
不远处,琴鸟仿佛意料之中,面无表情。
其余尽是嘲讽之色。
仅仅一瞬,应龙驻足,抬眼道:“我们部落的事,什么时候首领还需要你承认了?!当自己是火神吗?!”
虚日鼠举步又止。
“我不是火神,你也不配主持枭阳部落,”伊质居然没有发怒,冷声道,“可是你杀了吉汗?!”
走上土台的人停住了脚步,火把熊熊燃烧。
“阿卜为一己之欲,伙同几位族老刺杀吉汗族长,又鼓动阳山族人屠杀数万枭西族,整整几天几夜,火光冲天,妇孺老幼无一幸免,”应龙的目光一一环视众人,徐徐道,“三部落不过相距几十里,唇齿相依,你们真的不知道吗?!”
数千族众面面相觑,白鸿脸色似乎一变。
伊质微微一愕。
“叫阿卜来!”泥师都沉声道。
“啊?!是!”北朐族长慌道,转头喝道,“快!”
时间不长,阿卜被领入广场。
应龙象看个死人一样看着他。
阿卜平静地扫了他一眼,似乎微微一窒,随即转身对泥师都等恭恭敬敬双手叉胸。
“百忍所说与你很不同啊!”泥师都沉声道。
“他不是百忍!”阿卜一字一句道。
众人蓦地哗然,目光齐刷刷落在应龙身上,伊质的眸子格外得阴鸷。
“难道你是?!”应龙从容道。
“你虽然极其相似,但我可以肯定你不是,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易的容,”阿卜冷冷一笑,道,“不过不要紧,百忍医术精妙,众所皆知,不如咱们来试试!”
应龙心头骤然一沉,已知思虑欠周,百密一疏。
“北朐部落可有患病之人?”阿卜问北朐族长道。
“有的!”
“那就让这个所谓百忍医治一下吧!”
“好!”
虚日鼠往前靠近了几步,应龙白袍右袖微动,既然抓不走,只能杀了……
阿卜竟似有意无意稍稍后退,泥师都负手站在他身前,左右伊质白鸿眼神一瞬不瞬。
应龙不禁暗叹一声,心念疾转。
几人被搀扶着,神态萎靡。
“我好像是受邀会盟,不是来治病的吧!”应龙坦然道。
“这你恐怕说了不算!”伊质厉声道。
“既然你们并无诚意,那这盟不会也罢!”应龙说着,瞥了眼虚日鼠,虚日鼠心领神会。
“想跑吗?!我劝你还是放弃的好!”泥师都缓声道,“你或者证明自己是百忍,否则便留下吧,告诉我们为什么要冒充百忍?”
“说我医术精妙,过誉了,但你们既然非得坚持,医者仁心,亦可一试!”应龙在拖延时间,真想走,他相信无人能拦得住自己!但和神斗可就完全暴露了,一切将变得不堪设想,觊觎的各方势力肯定借机蜂拥而来,北户必然大乱,不仅是枭西族,还可能搅动刚刚平静的整个道宗,甚至危及中州……
一股冷颤的寒意自足底顺脊而上,应龙缓缓举步,周围目光如刀……
“让我来说说所看到的吧!”虚空涟漪一闪,一个苍老清朗的声音悠悠道。
众人皆是一惊,同时扭首,月白色的道袍,散发披肩,苍眉长须,穿着一双草屦,气定神闲。
“云野子观主?!”以泥师都为首,齐齐躬身施礼。
应龙亦是一怔,北户蒲山冲虚观,百余年前尚籍籍无名,至上次丹道大会,一举冲入七十二福地,如今,随着观主云野子修升大能,已成功跻身三十六洞天,但从来只是听说,素不相识,委实猜不透今来何意。
云野子扫视诸人,似看了看应龙,一掠而过,微微稽首道:“来得突兀,莫嫌莽撞!”
“哪里哪里,鹤驾莅临,实是我族荣幸!”北朐族长满脸谄容,抢声道,“若有暇,还望多盘桓几日!”
“恐是无暇啊!”云野子说着,望向阿卜,“你可是枭阳族族老阿卜?”
自云野子出现,阿卜就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此刻突然闻听问到自己,愈加强烈,当下不动声色道:“鄙薄之人,不知何处有幸见过道长?”
“那日,我路过盖犹山,”云野子恍若不闻,也不再理他,徐徐道,“正看见阳山族对枭西全族人的屠杀……”说着,顿了顿。
阿卜脸色大变,应龙悄悄吁了口气,心中疑惑却是更深。
全场阒寂无声。
只听云野子继续道,“无奈北户道宗不能干预部落之事!然所幸天道不绝,便见这个百忍率领着几位族人拼死相救,枭西终不至从此灭族,惟其惨绝人寰,贫道平生也从未见过!话尽于此,你等好自为之吧!”声音苍凉回荡,叹息一声,人已消失不见。
依旧风吹林响。
琴鸟魁跋神色复杂不定。
过了很久,“把阿卜带下去,都散了吧!”泥师都沉声道,径自而去。
仅短短几刻,阿卜如历冰火,失魂落魄,押送着走了,一只通体乌黑的鸟凌空随之而去,没有人觉得异样。
夜,黑鸟低落,魁跋依旧守在门外,却仿佛未见。
虚日鼠与它低语几句,黑鸟高飞。
另间木屋,“难道就这么算了?”伊质愤然道。
“还能如何?”泥师都寒着脸,问道。
“终究是我们和枭西族之间的事,他修为再高,还能插手不成?”
“若云野子收百忍为徒,你待怎样?”
“呃!”伊质一愣,噎然无语,半晌,“会吗?”
泥师都不答,凝眸沉默,良久,道:“不过如此轻易算了也不可能!”
“可这云野子是不是来得太巧了?!”北朐族长小心翼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