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过去了……
普明宗,炼骨窟,生肌池,盘坐着一具白森森的骨架,池水依旧血红,如受吸引,涓涓细流,波纹若鳞,向它汇聚而去,好像在慢慢融入,只有一半的头颅,残缺不全,显得颇为恐怖瘆人,稍稍低垂着,而完整的颈骨与脊骨,几个不同寻常突兀的骨节格外醒目……
淡淡笼罩光晕的金丹,里面恍惚人影,动了动,阴阳图倏地一闪,几乎占满了整个洞窟,形如兕而若山,额生四角,蒲扇般的双耳,锯齿獠牙,眼非兽而如人,死不瞑目,从腹至背,贯穿血洞。
人影屈指一点,诸怀头冲下,慢慢投入池水,池不大,以水面为隔,没有一点点倒影,那巨大的妖躯,上面清晰可见,竟好象一点点地被吞噬,缓缓淹没虚无,直至全部……
生肌池波澜不惊,盘坐的骨架莹莹而亮。
又是几百年过去了……
昆仑山,晴空万里,忽然,彩霞齐聚,一道接着一道的光,刺破了厚厚的云层,仿佛从遥远的宇宙,极尽深邃之处射来,无比壮丽而柔和,耀在昆仑之巅。
接着,一柱白光冲天而起,与彩霞与一束束的光,融合为一,那一刻,天地绚烂,日月无色。
一个老人缓缓挺身,走出殿外,挥了挥手,彩霞与光尽散,云淡风轻。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若自嘲笑道:“老成这样了,娘还认我吗?!”说着仰首,微微一笑,“待世间一二事了,我便去,可好?”
普明宗,至颠,云海茫茫,剑圣睁开了眼睛,起身,朝昆仑山方向遥遥而拜,恭声道:“请祖师稍等!”
数千里,老者一笑道:“几十万年了,还差片刻?”
“是!”
“可圆满了?”
“是!”
“赤将子與如何?”
“应出关大成!”
“你虽脱劫,赤将子與还不够,”老人叹道,“让他静静心!”
“是!”
“带神斗过来,我想见见,或再帮一帮,该走了!”
“是!”
“大隗……”
剑圣沉默。
“来了再说吧!”老人淡淡道。
销骨窟,神斗赤裸着身躯缓缓走出水面,晶莹的水珠,从他缎子似的皮肤滑落,更显得如精心琢磨的玉石一般,身材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每一块肌肉都难以形容的匀称,一步步皆若合着自然之韵,优美而谐调。
生肌池也恢复了原来的颜色,但如果仔细看去的话,那团氤氲的灵气已然消失,澄净清澈。
穿戴整齐,金丹徐徐没入,长发披散,根根乌黑飘逸,神斗闭目。
灵海真得如蔚蓝的海,这一刻,感觉深不见底浩瀚无垠,稍稍运转,灵海霍然沸腾,水柱旋转而起,好像一条惊醒的巨龙,张口一吸,四周灵气滚滚而来,疯狂涌入穴窍毛孔,神斗吃了一惊,开始尚有点不适应,接着酣畅淋漓,焕然重生的骨骼血肉如同受到了滋润,身轻如羽。
半晌,神斗睁开眼,手一伸,剑圣玉简,盘膝而坐,翻至中间,几个大字闪闪发光,神虚之术,只有将它修炼成功,才算真真正正晋升大能。
“太虚之精气流动,充盈于天地之间,而天地之在彼太虚,犹太虚之在彼天地,辽廓而似无,运自然之妙有……
故常有而若无,有无存乎一念,一念生而万念消,化羽而遨游……”
神斗默念着,再次入静。
百余年后,神斗轻轻举步,身躯微地一沉一松,景象蓦然一变,一片苍白,没有一物,无穷无尽极目的苍白,孤零零的一个人,如独立茫茫雪原,不过这雪原只有梦似的雪,而脚底,倒映着世界……
就像一个巨大的穹窿,山川草木,海洋河流,一座座的城邨,人如蚁攒,神斗看见了王城,看见了神磈谷,看见了黑雾笼罩的妖界……
“原来这便是虚界?!”神斗顾盼许久,抬腿一迈,七彩斑斓涟漪而现,咫尺千里。
王城,除夕,从早晨,便热闹了起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晌午,龙台大摆筵宴,君民同乐,长案如龙,酒香四溢。
“嗨,你们快看天上!”一个稚嫩的声音好奇地高声喊道,众皆仰首。
半空,一道绚丽的水纹,白衣若仙,神斗踏步而出。
“哇,神仙!”
上千年,风平浪静,四海晏然,连王城的百姓也很久没有见过什么大能至尊,小王子的故事也仅仅存在于遥远的传说。
净德王呆了呆,缓缓站起身,群臣跟随,看到他们的王,抬着头却是久久阖目,嘴唇轻轻颤抖,大主觋拄着杖,望着天空,微微一笑。
“哥回来了,哥回来了!”王宫,云华一纵升天,这个懒丫头,终于金丹了。
神斗笑吟吟的,这熟悉的一切,心里一阵温暖……
惟大禹注目沉吟。
两天后,天师院,“你超过我了!”大主觋微笑道。
“不是故意的!”神斗嘿嘿道。
“虚界如何?”
“原本以为自己会特别的激动,结果挺平静!”神斗想了想,道。
“宇宙九域虽依旧以五行为基,但极大不同,自会对人产生影响,也许有一天,你若至皓界,世界不过一盈之握!”
“皓界之上呢?”神斗不由暗暗钦服,大主觋见识居然逾越神族,与炎祖相同,忙问道。
“你倒不着急知道!”大主觋悠悠道。
“呃!”语气也一样吗……
“好啦,你既回来,就掌管天师院吧!”
“有应龙叔叔他们呢!”神斗真不是谦让……
“我也要闭关了!”大主觋没有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