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病逝已经过了好几天,司礼监掌印太监大位一直悬而未定。
这使着内庭众多小太监一直垂涎三尺,虽然他们心里明白这个位置不是现任御马监掌印大太监何鼎的就是乾清宫掌事宴海、亦或者是宫里秘密衙门“都知监”李广的。
但是,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当年的李广不也是一个宫里小太监,阴差阳错之下受到皇爷的恩宠,一跃成为宫中屈指可数的大太监。假如自己能像李广这样,受到皇爷赏识,能跃多高还说不定呢,就算不济也能连升好几级,总比整日干这些苦差事儿没有盼头强。
有一些小太监认为,天天惦记这些有的没的纯属是傻子,你就算再怎么走狗屎运,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子还能到你头上来?倒不如踏踏实实的做事,一步一步来。还有的小太监既不敢奢望一步登天,但也不想这样蜗牛似的升迁之路。于是他们这几天纷纷给最有可能掌印司礼监的何鼎、李广、宴海送礼、拍马屁,企图给这些当今圣上的红人刷个眼缘,以后没准可以多提拔提拔他们。
因此,这些天宫里又开始勾心斗角起来,而事情的主角何鼎、李广、宴海三人却无动于衷,丝毫不受影响。其实相比另外二人,李广是最想得到这个位置的,为此他在一年前知道怀恩身体愈来愈差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布局谋划。
何鼎掌握御马监,是宫里仅次于司礼监的存在,这样的位置作为一个太监已经算是走到头了。另一个竞争者宴海是自己当初提拔上去的,如若他心存感恩之意是断然不会与自己竞争的,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宴海现在是乾清宫掌事整日跟随在皇爷的身边,接触皇爷的时间也比自己长,万一他哪天趁自己不注意,皇爷开心的时候,稍微动了动嘴皮就拿到了司礼监掌印,那自己一年的谋划就付之东流了。
又过了十几日,白昂治河初有成效的折子传回京师,朱佑樘闻之大喜,而正好自己也从怀恩病逝中的悲痛走出来,于是一时兴起前往南海子狩猎。
得知朱佑樘临驾南海子狩猎,宴海、李广纷纷动身跟随其左右。
这是皇帝在新的一年里第一次来南海子狩猎,一下午,南海子各监各局都开始忙活起来。各监各局的掌事牌子不敢怠慢,纷纷亲自出马,就连南海子中的鹿园、兔园,都被牌子们追上,一一仔细的掸去了身上的尘土。
此时,朱佑樘在马上驰骋,张弓搭箭,只听“咻”的一声箭响,在距离朱佑樘足有三百步之外的梅花鹿应声倒地。而听见响声的剩下畜生纷纷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仓皇不安的四处张望,待看见持弓的朱佑樘等人时,吓的赶紧惊慌逃窜。
“这些梅花鹿倒是机灵,也罢,今日就暂且饶了它们吧。”
朱佑樘马上轻笑了几声,将弯弓放下。
就在这时,朱佑樘听见一阵粗重的喘息声,抬头一看见李广一路小跑过来,喊道:“皇爷啊,慢点儿!等等奴婢!”
朱佑樘佯装怒道:“混账东西,又是你!你这般高喊,惊动了猎物,让朕如何狩猎?”
李广张大嘴,喘了几口气,连忙解释道:“皇爷箭术非凡,刚刚那一箭,奴婢已然瞧着了。奴婢之所以高喊,是想让皇爷歇息一会儿,皇爷已经纵马驰骋多时,别累着了龙体。”
“嗯…你倒想的周全,如此看来,是朕错怪你了?怀恩病逝多日,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一直空缺。”说到这朱佑樘故意不说观察李广神情。
而跪在地上的李广听见朱佑樘提起自己心心念念的司礼监的位置,心里咯噔一下,脸上流露出激动之意。但又见朱佑樘说话没了后面,并没有立自己之意,脸上瞬间恢复平静。
但是李广刚刚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那点儿变化早已被朱佑樘尽收眼底。
“李广,你会骑马吗?”
李广本以为朱佑樘会继续说司礼监位置空缺一事儿,却不料朱佑樘突然换了个话题。
“啊?”李广微微一愣,赶紧点头道:“奴婢会,奴婢会。”
朱佑樘眼神掠过,宫人赶紧将罩甲、弓箭递到李广手上。
这种时候,皇帝叫你骑马,你就是不会也得硬着头皮上啊!
看着李广换上一身戎装,朱佑樘不禁笑道:“你穿上还蛮好看的,走,与朕狩猎兔园!”
李广尝试着拉了下弓,却是使劲吃奶力气也完全拉不展,见朱佑樘早已纵马奔出老远,一脸为难,连着叹了几口气。
“哎!没办法,为了这个位置,就是豁出这条命也值得,李广赶紧拍马跟随。
不多时,二人纵马来到一小山坡上,稍作歇息。朱佑樘取出腰后弯弓,说道:“人言女真、蒙古善骑射,马上定天下,比我大明如何?”
“自是比不过。”
“朕志像唐宗宋祖、太祖高皇帝、永乐皇帝那样,做一个治军有方、治国有为的明君。”
李广见朱佑樘心情甚好,畅言豪情壮志,他很想说上几句,但又怕说错了话,扰了皇帝兴致,只好不管朱佑樘说什么,拍手鼓掌叫好。
说完这一番话,朱佑樘将弯弓收起,拍了拍李广肩膀,正色道:“朕今日还有一事,司礼监掌印太监位置空缺,依你看来,谁最适合?”
此话一出,李广心脏“咚咚咚”心跳加快,他很想像毛遂一样自荐,但还是耐住了性子。他知道皇帝虽然表面上是在询问他,但恐怕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李广忙下马跪道:“陛下圣明,奴婢愚钝,此事还是由陛下定夺,奴婢謹遵谕旨。”
“自今日起,你掌了司礼监吧!晚上来西暖阁拿大印。”说完,朱佑樘纵马离去。
李广听完,留在原地,久久未动,等反应过来,朱佑樘早已离去。李广赶紧磕头谢恩忘着朱佑樘马上的背影高喊道:“谢皇爷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