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情知状况不对,赶紧走下了高台,等到了营帐之中,一头扎进了陶花媛怀里。
陶花媛看着徐志穹虚弱不堪,以为他伤势发作了,正在寻觅伤药,却被徐志穹一把抓住:“快,快带我回万生城,去侯爵府。”
“回那里作甚?”
“去找孟远峰老前辈,他能救我!”
这回事情大了,不只是功勋炼化那么简单。
徐志穹大致算了下数量,这次炼化的功勋超过了三千。
这就意味着他很可能要晋升四品。
他刚升五品上没多久,体魄还没有达到五品顶峰。
如今大量功勋炼化,又要直接晋升,这下当真要命了。
陶花媛没再多问,催动法阵,几番辗转,带着徐志穹回到了万生城侯爵府。
孟远峰算准了要出事,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府邸里。
看到徐志穹满身伤痕,气息微弱,孟远峰慨叹道:“却说不让你回大宣,你偏是不听,而今却遭了那厮毒手!”
他以为徐志穹被龙秀廉打伤了。
陶花媛不明白他的意思,徐志穹摆摆手道:“老前辈,不是遭了毒手,是功勋炼化。”
孟远峰摸了摸徐志穹的脉象,惊呼一声:“这是要晋升了!”
陶花媛讶然道:“前些日子升五品上,这么快就要升四品了?”
孟远峰皱眉道;“他去了这趟大宣,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
陶花媛思量片刻道:“事情倒是经历了不少,可没见他怎么杀人,杀道不是全凭杀术提升修为么?”
“他这个……”
孟远峰没法张嘴,他也不能说徐志穹不是杀道。
陶花媛也没追问,知道徐志穹的状况不是因伤势所致,心里踏实了一些,长出一口气道:“晋升是好事。”
“是,好事……”孟远峰说的很没底气。
在判官道,五品晋升四品,成功率很低。
按照概率来算,十名五品,可能只有一个晋升成功,六个晋升失败,剩下三个,直接死在了晋升的过程之中。
如果在五品阶段,打磨的时间够长,体魄够硬,晋升的成功率相对大一些。
像徐志穹这样,刚升到五品上,就往四品冲,晋升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送命的概率倒是很大,许是要超过九成。
就算保住了性命,一旦晋升失败,最好的结果就是一辈子留在五品,甚至可能掉到六品之下。
看到孟远峰神情凝重,陶花媛问道:“前辈,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地方?”
孟远峰摇摇头道:“姑娘,你且守住门口,不要让人进来,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陶花媛走到门外,心里直犯滴咕。
看来这贼小子应该不是杀道……
“本来就不是杀道!”衣带在耳边喊了一声,“你这妮子,平时任地聪明,怎么在他面前就那么好骗!”
看到孟远峰愿意帮忙,徐志穹悬着的心,立刻放下了。
当初从六品升到五品的时候,有白悦山相助,徐志穹几乎没感受到痛苦。
孟远峰是独断冢宰,手段远在白悦山之上,有他相助,晋升肯定顺利。
孟远峰低声道:“后生,莫怕,老夫帮你度过此劫。”
说完,孟远峰拿出算筹,仔细算了一卦,算了半个时辰,看过卦象,信心满满的点了点头。
“应该是死不了的。”
徐志穹一愣。
就这?
我大老远来找你,你就给我算了一卦?
“老前辈,帮,帮我……”
“你放心,”孟远峰重新摆好了算筹,“我再算一卦。”
“老前辈,除了算卦,却没别的事情好做?”
“我再借些运气给你!”
“全靠运气么?再没别的手段了?”
孟远峰抿抿嘴道;“我当初,也是这么熬过来的。”
……
徐志穹不辞而别,运州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置,何芳也没有个能商量事情的人。
她想去找李沙白商议,可李沙白却把心思全都用在了叠念傀儡上。
“这是一件利器!”李沙白赞叹道,“有了这些傀儡,他日来到战场之上,当无往不胜,甚至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何芳点点头道:“这却要好生保管。”
李沙白搓搓手:“可惜九具傀儡,终究少了一些。”
何芳一笑,看出了李沙白的心思。
除了画道,他最痴迷的就是工法。
面对这失传多年的工艺,李沙白肯定心痒难耐。
何芳点点头:“李画师说的是,九具傀儡确实少了些,画师为何不拿出一具傀儡,仔细研究一下工法,若是学会了这工艺,实为大功一件。”
李沙白摇摇头道:“我又不爱名利,却争什么功劳?”
何芳又道:“这却不是为了功劳,这是为了战场之上少添杀戮,实为一桩善举!”
这话,李沙白很是爱听。
“既为行善,这事情却是应该做的,只是……若想吃透工法,得把傀儡拆开,恐怕要毁却一具傀儡。”
何芳道:“毁却一具,却能换来千万具,李画师,这事情该做,也做的对!”
李沙白满心欢喜,抱着一具傀儡回了营帐。
看李沙白如此痴迷,何芳长叹一声,眼下这些事情该找谁去商议?
陶姐姐是个聪明人,看事情也清楚,她也不知去哪了。
也罢,先把这些百姓安置了,再把运州的官署经营起来。
何芳忙碌一整日,到了深夜,正要睡下,忽听营帐之外,一声巨响。
轰隆!
何芳大惊,赶紧出门查探。
但见李沙白的营帐消失不见,地上多了长宽两丈的深坑。
“李画师!”何芳呼唤两声,忽见身后飘来一幅画卷,李沙白从画卷里走了出来。
衣衫破碎不堪,满身滚滚青烟,李沙白擦了擦一脸焦黑,从头发上拿下来一截碎木头。
一具叠念傀儡,而今只剩下了这么一小块。
“它炸了。”李沙白神情茫然道,“我还没看清傀儡之中的构造,它突然之间就炸了。”
何芳长出一口气:“莫管这傀儡了,快看看受没受伤。”
“它炸了……”李沙白拿着那块碎木头,神情甚是沮丧,委屈的快要流泪了。
何芳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莫哭,莫哭……”
李沙白抽泣一声道:“我没看清那处机关,但我知道那处机关肯定不寻常,我没想到,它突然就炸了。”
李沙白没想到傀儡之中藏着自毁的机关,一旦傀儡被拆开,就会爆炸。
“无妨,一具傀儡而已,不还有八具么?”
李沙白一怔:“不好!”
他迅速冲向了收着傀儡营帐,刚钻进营帐之中,只听得连声巨响。
冲天的火光之下,营帐被炸得粉碎,尘土四下飞溅,留下一片焦土。
八具傀儡,都炸了!
何芳傻了眼,四下寻觅画卷。
还好,时才飘来的画卷还在地上,何芳正要将那画卷捡起来,忽见一阵黑烟腾起,李沙白从画卷里钻了出来。
衣衫烧没了,李沙白赤着身子。
头发上带着火苗,李沙白没做理会,他盯着夜空看了片刻,咬咬牙道:“傀儡之中,有能传讯的机关!”
爆炸的傀儡,利用某种机关,向其他傀儡传讯,其他傀儡跟着一起炸了!
何芳赶紧解下斗篷,披在了李沙白的身上。
李沙白问何芳要了条衣带,把斗篷捆在了身上。
“这些傀儡之间能互相通讯,还有一个机关飞走了,应该是给主人报讯去了!”
李沙白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那是罕见的狰狞。
他被激怒了!
掉在地上的画卷突然飘了起来,化作一片树叶,在夜风中飞舞。
“李画师,不要意气用事,小心中了敌人的奸计……”何芳话没说完,李沙白突然消失不见。
……
宅院之中,叶安生正在凋刻一匹木马,凋工甚是精湛,木马栩栩如生。
一根一寸长短的铁丝突然飞到近前,像蛇一样扭曲了几下身子,随即失去了生息。
叶安生一皱眉,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进了卧房,迅速关闭了所有门窗。
躺在床上的龙秀廉问道:“出了什么事情,你这是要作甚?”
叶安生不回答,左手按住屋子里的书桉,右手将书桉转了三圈。
卧房一阵抖动,地面忽然塌陷,整张床掉进了地下。
地板随即复原,好像卧室之中从来没有过这张床。
床刚消失,院子里突然飘进来一片树叶。
树叶展开,变作一幅画卷,李沙白从画卷里钻了出来。
他看了看地面上的石板,石板粗糙坚硬,不可能留下脚印,可李沙白还是看到了通往卧室的痕迹。
他跟着足印走了下去,避开了一路陷阱,到了卧房之中。
他走到了原本放床的位置,默默站了片刻。
这里原本有一张床,李沙白能看得出来。
他蹲在地上,轻轻敲打着地板。
敲打两下,他用力一击,地板粉碎,露出了下方的洞穴。
这洞穴通往何处?
李沙白没有急着下去,先从半空之中抓出一幅画卷,丢进了洞穴之中。
兵刃破空之声响起,爆燃之声响起,洞穴之中,满布陷阱。
过了许久,待风平浪静之后,洞穴之中飞起一片纸屑。
这证明洞穴之中暂时安全了。
李沙白跳进洞穴,发现这是个两丈多深的地洞。
四下环顾,泥土结实紧致,当真只是个单纯地洞而已,并没有其他的出路。
“逃到哪里去了……”
李沙白释放阴阳二气,试图追踪叶安生的踪迹。
阴阳二气在地洞之中受到阻隔,没能追到任何痕迹。
“严丝合缝,真好工法!”李沙白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
京城,苦修工坊,匠作楼。
匠作楼原本是叶安生的住处,自从叶安生出逃之后,匠作楼被封了,除了钟参偶尔过来看看,其他人不敢踏进来一步。
一楼一座房间里,灰尘蛛网遍布,原本的空荡的房间之中,地面突然无声开裂,一张床从地下钻了出来。
床上躺着龙秀廉,坐着叶安生。
叶安生擦擦汗水道:“好凶险,差点被那狠人追上。”
龙秀廉道:“是把我打伤的那个人么?”
叶安生点点头道:“威道真神没能降临,看来也是坏在了此人手上。”
龙秀廉笑一声道:“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运州的事情,你如此托大,全权交给彭修年处置,到底是何缘由?你到底想不想让真神临世?”
叶安生面无表情道:“那是你道门真神,你在一旁看戏也就罢了,却还责难我么?”
“什么叫看戏?”龙秀廉咬咬牙道,“我这条性命都快赔进去了!”
叶安生叹口气道:“何必互相埋怨,既是来了京城,且把正经事情做了,我今夜去找陈秉笔,答应他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