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霄,郁显,这两处阴司,徐志穹都没去过。
想去这两座阴司一探究竟,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一是有向导,二是有帮手。
郁显国可以去找孟老前辈,他对阴司必然熟悉。
梵霄国的阴司,就只能找杨武了,这些日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去阴司转转。
他没去也无妨,让他指派一名判官带我去。
向导有了,帮手应该找谁?
徐志穹进了妹伶的房间。
妹伶垂着眼角道:“欠债是要还的,你当初可是答应我,把你道门之主绑过来。”
徐志穹低头道:“绑来确实做不到,不如这样,嫂嫂,咱们打个折扣,我先把你这相思之情转告给他,你看如何?”
妹伶点点头道:“好啊,我也打个折扣,我就不随你去了,让我弟子随你去,韩笛,你过来。”
韩笛一脸激动走到徐志穹近前,被徐志穹无视了:“嫂嫂,这可是道门之主给我的差事,咱们不能这么敷衍。”
妹伶冷笑一声:“他给你的差事又能怎地?我欠了他的,还是欠了你的?”
徐志穹轻叹一声:“嫂嫂既是不记得哥哥的情谊,那我只好另找他人了,残柔星宿也是急着邀功的。”
妹伶嗤笑一声:“薛运会看得上她?”
徐志穹转身走到门口:“姿色自是比不上嫂嫂,可难得人家那份体贴。”
妹伶放下胭脂道:“莫耍嘴了,且说是什么事情。”
徐志穹立刻退回到妹伶身前,把冥道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冥道星宿袭击孟婆?”妹伶也是极其不解,“他们疯了怎地?却逼着薛运取他们性命?”
“许是想杀了姜梦云。”徐志穹给出了第一个推测。
妹伶摇头道:“姜梦云是孟婆之母,维系今生来世之间最基本的法则,
冥道星宿反叛,自然是为了冥道之主的位子,可如果没了孟婆,阳世阴间都将大乱,薛运也绝不会放过他们,
杀了姜梦云,对他们没半点好处,他们自己也不想要一个没有秩序的阴间。”
“那就是为了迫使玄武真神重返阴司。”徐志穹说出了第二个推测。
妹伶微微颔首:“这个说法符合情理,但咱们既然能想到,玄武真神必定也能想到,他为什么还会上当?”
徐志穹捏住下巴,良久未语。
冥道修者袭击孟婆这件事情,确实没办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件事,终究要到阴司才能查明。
妹伶沉思片刻道:“阴司倒是该去,但要想好分寸,你和玄武真神接触颇多,可知道他恢复到了什么状况?”
徐志穹摇头道:“玄武真神极少出手,我与他相识在千乘国,千乘国乃神弃之地,他也不能轻易展示神力,
只有一次,在我晋升三品时,他用真神之力帮我度过了晋升时的劫难。”
妹伶道:“我受困于两界州时,也曾遇到过他一次,彼时他被牛金牛追击,外身损毁了九成,体魄几乎全毁,三魂丢了两魂,七魄只剩一魄,就连元神都丢了一半,
饶是这种境地,和牛金牛厮杀时,玄武真神依旧不落下风,之所以不与对方缠斗,应该是担忧牛金牛另有援手,
依你描述,玄武真神又复原了不少,这是好事,却也需要严加提防。”
“此话怎讲?”
“如果玄武真神陷入苦战,与他战斗的星宿绝对不止一个,在阴司,与冥道星宿开战,要做好随时送命的准备,不光是你,我也一样,
所以你要拿捏好分寸,尽量不要对冥道星宿出手。”
徐志穹仔细权衡一番,决定先去郁显国阴司。
孟冢宰对郁显阴司轻车熟路,自然要比杨武靠谱的多。
徐志穹带上妹伶去了郁显国,借道罚恶司,去了冢宰府。
路上,徐志穹一直思考,这件事要不要如实告诉孟远峰。
不是信不过孟冢宰,而是徐志穹觉得这事不应该牵连到孟冢宰。
虽说是道门之主的吩咐,但如果处置不当,不光孟冢宰要遭殃及,整个郁显国的判官道都难以幸免。
孟远峰正在府邸里卜算,闻听徐志穹来了,老冢宰皱起了眉头。
犹豫片刻,孟冢宰把徐志穹请进了正厅。
在孟远峰的记忆之中,徐志穹晋升四品失败,目前还是五品的长史,徐志穹也故意用潜辉镜把修为压在了五品。
“尚峰,你怎来了?”
“闻听孟冢宰晋升三品上,晚辈特来送上一份贺礼。”徐志穹真给孟冢宰准备了礼物,阴阳司特制的一副纯金算筹。
孟远峰接过算筹,看了妹伶一眼:“这位姑娘是……”
徐志穹道:“这是我一名役人。”
妹伶微微颔首,借着幻术遮掩,踹了徐志穹一脚。
宾主落座,两下客套一番,徐志穹道:“晚辈此番前来,还有一事相求,我近日捕获一名罪囚,须送往郁显阴司,劳烦冢宰给指个路。”
孟远峰沉默片刻,问道:“什么样的罪囚,为何一定要送往郁显阴司?”
徐志穹早有准备:“道门之主亲自抓捕了一名罪囚,叮嘱我一定要送往郁显阴司。”
“道门之主?”孟冢宰神情愕然,徐志穹微微点头。
老冢宰摩挲着胡须,眉头紧锁:“尚峰,一定要立刻将罪囚送往阴司么?可否多等几日?”
从孟远峰的态度来看,徐志穹知道他已经收到了一些消息,之所以不愿透漏,也是担心连累了马尚峰。
徐志穹见状干脆把话挑明:“老冢宰,郁显阴司是不是出事了?”
孟远峰半响不语。
徐志穹追问道:“事情是不是出在了奈何桥?”
老冢宰点了点头。
这回不用担心会牵连到孟远峰,因为孟远峰已经被牵连进去了。
孟冢宰连连摇头道:“尚峰,这件事情你不该参与,我也想去阴司看一眼,可犹豫至今,依旧不敢动身。”
“奈何桥上的规矩,干系着阳世阴间的秩序,况且还有道门之主的命令,这却由不得我推辞,
孟老前辈,我只劳烦您带个路,若遇到凶险,绝不拖您下水。”
“混小子,这是什么话!”孟远峰长叹一声,“终究是道门本分,罢了,我先占上一卦!”
老冢宰就着手里的算筹,认认真真卜算了一卦。
自收到风讯,他在冢宰府里算了几十卦,卦象都一样,这次也不例外,吉凶未卜。
“事情干系到凡尘之上,我这卜算也不灵了,”孟远峰咂咂嘴唇道,“再等半日,便启程前往阴司。”看书溂
为什么要再等半日?
还要算卦?
不用算半天吧?
孟冢宰不是要算卦,卜算是他天赋技,他的六品技是气运。
这些日子攒了不少气运,老冢宰花了半天时间,集中了所有气运,准备关键时刻全都用上。
黄昏时分,三人动身,孟远峰再三叮嘱:“尚峰,咱们到奈河桥头看一眼便走,轻易不要参与此间争斗。”
徐志穹答应下来,可还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真遇到了状况,有些战斗想躲也躲不开。
妹伶来到孟远峰身前,微微笑道:“冢宰大人,以您的身份,只要进了阴司,必然引人注目。”
孟远峰点头道:“一会到了酆都城门前,我和尚峰用化身无形之技潜入,你到役鬼玉中暂避。”
妹伶摇头道:“化身无形之技于凡尘之中确实了得,但在凡尘之上,怕是会有破绽,
晚辈擅长易容之法,前辈若是应允,便给前辈描画一番。”
孟远峰一愣:“若说用易容术,出发之前应早做准备,咱们还是先回冢宰府吧。”
“不必那么麻烦,只需涂些胭脂便好。”妹伶将些许胭脂洒在了孟远峰脸上。
孟远峰摆了摆手,有些反感,这哪是易容术,分明是在戏谑。
可等妹伶拿出铜镜递给孟远峰,孟远峰看过一眼,惊讶许久。
一耄耋老翁转眼变成满脸朝气的少年,十八九岁的年纪,风华正好。
孟远峰痴怔良久,点点头道:“却有当年几分风采。”
说话间,老冢宰的腰背都挺直了不少。
徐志穹易容术变成了一个满脸须发的中年男子。
妹伶保持容貌不变,她确系别人认不出来她,纵使相熟之人也认不出来,这是巫门祖师的本事。
三人一路来到酆都城门,城门吏上前问话,孟远峰改换了声音,回应一句:“我三人是新来的判官,来此递解罪囚。”
看他们都带着判官常见的面具,城门吏也未作阻拦,只叮嘱一句:“沿着河边直走,不远便是森罗殿,可千万别走错了路。”
三人进了阴司,路边店铺鳞次栉比,一如平日一般繁华。
越是和平常一样,孟远峰越是担心,老冢宰有见识,风讯已然传了出来,若是阴司严加戒备,倒好应对,若是风平浪静,只怕暗藏杀机。
他且将积攒的气运渐渐释放出来,而徐志穹则逐一观察着路边的店铺。
阴司之中只有永夜,每家店铺的招牌下方都挂着灯笼。
灯笼的位置,对徐志穹非常重要。
孟远峰路熟,带着三人径直前往奈何桥,距离桥头还有三里多远,徐志穹停下了脚步,从袖口里掏出一盏灯笼,点亮了。
“有星宿。”他感知到了星宿的存在,就在奈何桥附近。
“有几人?”妹伶问道。
“两人。”徐志穹感知到了两位星宿,随即又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
“玄武真神也在。”
如此敏锐的感知力,让孟远峰了解到了徐志穹的真实实力。
绝对不是五品,甚至不在自己之下。
他晋升四品失败,为什么还能有如此高的修为?
眼下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
孟远峰把积攒的所有运气都释放了出来,而此刻,妹伶从怀里拿出一支干花,放在手里小心揉搓。
孟远峰精于卜算,看出妹伶正在借助有限的气机,卜算两位星宿的身份。
“一位是女土蝠,一位是室火猪。”
女土蝠,北方七宿之一,徐志穹没有过接触。
室火猪,徐志穹接触过,他和杨武打了一场,徐志穹也险些和他开战,但室火猪的立场有些特殊。
运气不错,室火猪可能会发挥关键作用。
思绪转动间,徐志穹又感知到一位星宿靠近。
那位星宿身上带着熟悉的气息,让徐志穹仿佛遇到了一位朋友。
吱吱~
徐志穹笑了。
运气当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