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线督战的二营长祝古盛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前沿的战况,看到日军和计划里一样,在守军火力的突然打击下寸步难行,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头也慢慢放了下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正面进攻的两个中队日军已经和上一次一样,被二营以优势火力压制在了距离一线战壕一两百米外的山坡上,如果有杨武的炮营配合,击退日军的第二次攻击并不是太过困难的事情。
可在战场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无论多缜密的计划,在千变万化的战局中也会出现或多或少的纰漏,就在祝古盛松了一口气,打算放下望远镜的时候,日军阵地后方突然传来了两声炮响。
“轰!轰!”
下一秒,二营侧翼机枪二连的两个重机枪掩体就被巨大的火球包裹了起来,里面正在畅快咆孝的重机枪立马就没了声息。其中一个掩体,正是机枪二连连长叶成明所在的地方。
“狗日的,是鬼子的步兵炮!”
祝古盛急忙将望远镜对准其中一个被击毁的重机枪掩体,看到那个用原木和钢板加固过的掩体被一炮轰塌了大半,不禁咬牙骂道。
其实补充团全团的重机枪掩体一开始都是打算按照半永固工事的标准修建的,可是日军的动作太快,给74军工兵们留出的修筑时间并不长,守军大部分的建材和人力都被用在了一线阵地上,就算有上高百姓们的帮助,也仅仅在74军的一线阵地上修出了一定数量的永固和半永固工事。而补充团负责防守的是上高外围的二线阵地,被分派到这里帮助修建工事的百姓人数本就不多,重要的建材更是十分缺少,所以补充团阵地的设施只能以土木工事为主。
虽然补充团动用了自己积攒下来的家底,用钢板加固过重机枪掩体,但这种加固掩体并不能达到真正的半永固工事那种强度,充其量是半成品,在面对日军九二式步兵炮的直射时,还是无法做到完全抵挡。
“轰!轰!”
时间不长,又有两颗炮弹打在了机枪二连的另外两个重机枪掩体上,将其中一个掩体轰得四分五裂。好在另一发炮弹打歪了,只炸塌了小半个掩体,里面的重机枪没有受到损伤,在停顿了几秒后又重新开始了射击。
“妈的!我们的工事挡不住步兵炮,让机二连把重机枪撤走!不走就全成靶子了!”祝古盛丢下望远镜,一把扯住身边的传令兵,大声吼道。
好在联络侧翼阵地的电话线没有被炸断,机枪二连剩下的重机枪总算赶在日军步兵炮的第三次射击之前撤出了之前的掩体,为二营保存了一些力量。
“营长!鬼子要冲上来了!”
失去了侧翼的重机枪,二营对日军的压制火力顿时减弱了不少,部署在一线的轻机枪数量虽然多,但在日军掷弹筒和机枪手的威胁下,也仅仅能够做到对一个中队的日军步兵进行压制,可问题是,现在二营面对的敌人足足有两个中队。
“这下糟糕了。”
而为了示敌以弱,祝古盛还下令将日军放到近处再打,这直接导致日军步兵需要的冲击距离少了将近一半,两百米不到的距离,鬼子几乎用不到一分钟就能突进到二营的一线战壕里面,看到这一幕,祝古盛防毒面具下的额头不禁渗出了几滴冷汗。
“你去联络炮营,让他们对我方阵地前一百米的区域进行炮击,不要担心误伤,总之不能放一个鬼子上来!”
看着身后卫士有些紧张的眼神,祝古盛没有丝毫犹豫,快速的下令。
“是!”
“你去联络团部,告诉团长二营阵地即将失守,让团长赶快派预备队增援!”
“可是营长,鬼子还没冲进来,现在求援是不是有点早,我们要不再等等?万一团长怪罪下来……”卫士有些不解。
“等他们冲进来就晚了!”祝古盛摇摇头,给自己的驳壳枪重新压满子弹:“这是我的指挥失误,不能让弟兄们替我背锅,你快去求援,一切责任我来承担!”
“是!”
在祝古盛下令求援的时候,已经有一个日军士兵穿过前沿火力网,冲到了可以投掷手榴弹的距离,不过他刚刚扯掉手榴弹的拉环,还没往钢盔上磕,一发子弹就击穿了他头上的钢盔,手榴弹滚落在地上,并没有炸响。
有一个鬼子穿过火力网,肯定就会有第二个,很快,冲过二营火力网,抵达手榴弹投掷距离的鬼子就达到了十多个,奔跑中,这些鬼子不约而同的从腰间取出黑黝黝的甜瓜手雷,在头盔上用力一敲,朝着守军的阵地勐甩了出去。
“手榴弹!”
二营的一线战壕里,同样有数十枚手榴弹划着弧线飞出,顺着山坡滚落到日军士兵的脚下。
“轰轰轰!”
之前那两轮手榴弹爆炸的烟雾还没完全散去,这片小山坡便再次被硝烟所笼罩,二营官兵们的轻机枪和步枪都在一刻不停的射击,就连营长祝古盛也捡起一支步枪加入了阻击的行列,却还是无法阻挡日军前进的脚步。
“没子弹了,弹匣!”
守军的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喷吐着火舌,一颗颗铜色的弹壳飞出机匣,散落在射手的脚面上,不知不觉间,地上已经堆积了不少弹壳,还有几个打空了的弹匣。当最后一个短点射打出,机枪手大声吼道。
“给!”
一旁的副射手迅速递来一个新的弹匣,作为新兵,仅仅不到半天时间,他就已经适应了战场的环境。正当新兵俯下身体,打算捡起之前被机枪手丢下的空弹匣,重新装填时,一颗子弹击中了机枪手的额头。
“副,副班长?”
副射手愣了片刻,沙哑着嗓子问道。
可惜,他永远也等不到机枪手的回应了,那颗6.5毫米的步枪子弹几乎是擦着头盔的下沿打在机枪手的右额上,钻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血洞,机枪手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好在,额头中枪的战士,牺牲时几乎没有什么痛苦。
“我……你马……”
回过神来,副射手的眼睛变得血红,他一把抓起副班长丢下的机枪,嘴里含含湖湖的都囔着脏话,用力的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