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尔先生很重视‘友谊’,他秉承着友谊是最好维持也是最有用的筹码这一信条,不论对任何人都平等对待,哪怕你是快餐店的员工,还是银行的经理,亦或者手握实权的领导者,在孟德尔先生眼中都是‘朋友’,只要你对他展露出尊敬,他也会以尊敬来对待你,正因如此,德勒尔家族拥有最广泛的人脉。
你永远不知道你将来要做什么事情会需要什么人,因此,不如在现在和所有人建立良好的关系——这是孟德尔先生说过的话,这也是德勒尔家族所遵循的一条准则,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而且,只需要一点点善意,就有可能在将来得到更多的回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还能够让德勒尔家族的名声得到更多的赞扬,稳赚不赔的买卖,为什么还要拒绝呢?
因此,在纽加哥也有这么一个说法:当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去寻求孟德尔先生的帮助吧,他是不会拒绝你的。大概就是这样,放下自己的高贵,去斯诺马斯庄园,扣响孟德尔先生的房门,献上你的敬意,让后以朋友的身份请求孟德尔先生,不要有任何的侥幸,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的难处,不要有任何的隐瞒,在孟德尔先生面前,普通人是藏不住什么东西的,他能够看穿那些拙劣的谎言。
“津川,吃了早饭了吧。”孟德尔的手指抚过自己无名指上的那一枚戒指,那枚戒指已经带上了斑驳,岁月与雨水冲刷了戒指的明亮,这种带着无法抹去的锈蚀的艺术品似乎更适合孟德尔先生,“我有和你说过你接下来要了解什么吗?”
“您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我,先生。”
“那就,一点点让你接触吧。”孟德尔说着,“汤姆……我会再给他一些机会,如果他把握得住的话,凯瑟琳,我最看好她,不过现在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如果汤姆还是那个样子,那就只能够让凯瑟琳扛起旗帜,哈弗兰斯……他的才能不在家族上,就让他继续经营他的生意吧,津川,不论将来是谁成为了德勒尔的领导者,我都希望你会一如既往地支持那个人。”
“当然,先生。”津川立即回答,“这也是我的目标,我将会尽我所能地履行好我的职责。”
“好了,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告诉我,那你就去忙吧。”
孟德尔先生挥了挥手,示意津川可以离开了。
“还有一件事,先生。”津川·德勒尔看了一眼窗外,“外面有一位女性想要找您,她说她的名字是安比瑞拉·劳伦斯。”
孟德尔先生先是在自己的人际关系圈中思考了一下,又转为在自己所听说过的所有人的名字中寻找着,还是没有找到这个名字:“陌生的名字,津川,带她过来吧。”
津川点了点头,离开了。
在把家族事务逐渐交给津川辅佐之后,孟德尔的闲暇时间就多了不少,他可以做许多自己年轻的时候不能够做的事情,也可以好好欣赏自己未曾见过的景色,他等待着津川把那一位名为安比瑞拉的女士带上来,在这之前,他可以思考一下,为什么在这个时间会有人找上来,这么着急,这么焦虑。
这样的客人其实并不少,基本每一周都会有这样的客人上门,他们都有着不同的诉求,上一周来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的父亲在赌场输光了家里所有的钱,不顾妻子和儿子的反对想要把家里的房子拿去抵押,渴望能够翻本,无奈之下,那位年轻人求到了孟德尔先生面前,希望孟德尔先生能够阻止年轻人的父亲,作为友谊的报酬,年轻人半跪在地上,亲吻孟德尔先生的手背,献上了自己的忠诚。
孟德尔先生抚摸着短毛猫的毛发,猫的名字是伊莎贝尔,八岁的女孩,这是孟德尔先生八年前捡回来的猫,那是一个雨夜,这一只短毛猫拖着受了伤的后腿爬到了斯诺马斯庄园前,正在回廊欣赏雨景的孟德尔先生便把它拾了回来,并给它取名为伊莎贝尔,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女孩子,确实如此,孟德尔先生把伊莎贝尔当做一个孩子一样抚养,而跟随着孟德尔先生生活的这八年,伊莎贝尔也从一只可怜的小猫长成了一只美丽的短毛猫,十分美丽,即便送到那些宠物比赛之中也能够获得一个好名次,只不过,在孟德尔先生的眼中,伊莎贝尔并不是宠物,它已经是德勒尔家族的一员了。
伊莎贝尔应该是除了津川之外最了解孟德尔先生的……猫?它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和孟德尔先生一同居住了八年,它十分信赖孟德尔先生,不过与之相对,除了孟德尔先生,伊莎贝尔很难相信别的人类,哪怕是津川,贸然接近伊莎贝尔的时候也会被后者龇牙咧嘴地瞪着眼,在谈论起这只猫的时候,津川也只能露出苦笑了。
数分钟的时间,走廊之外便有脚步声从远到近,听声音便是津川和那个女士,孟德尔先生等待着,他很放松,但身体却一直挺拔着,在他的注视之中,那关闭的房间门被叩响了,那是津川的礼仪,每一次进入到孟德尔先生的房间时,他都会先叩门,等待孟德尔先生的许可声之后,津川才会进入。
“请进。”
门开了。
津川推到一旁,对着自己身后的那位中年女性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待那位女性进来之后,津川才跟着进来,关上了房间门,站到了门的旁边,现在并不是没有事情要忙,只是和此时相比起来,那些事情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名为安比瑞拉·劳伦斯的女性看起来约四五十岁,一个西西里的女性,津川猜测道,不会去干涉丈夫的事业,也会做好家庭的一切,很典型的西西里女性,不过,此时这位女性看起来很是着急,以至于她的右脚在不自觉地轻敲地面,一下接一下,她的双手也有些局促地在自己身前摆弄着,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劳伦斯女士,这么称呼你可以吧?”孟德尔先生先开口了,“津川,辛苦你一下,为劳伦斯女士拿一张椅子。”
给这位客人一张椅子,在这一句落下的时候,属于孟德尔先生的善意就已经释放了出来,先给这位女士尊重,降低这位女士的戒备。
劳伦斯女士看起来不久之前还哭过,她的眼眶边缘还是红色的。
“请问……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劳伦斯女士对津川搬过来的椅子有些受宠若惊,她很是局促地坐在椅子上,却又不敢看向孟德尔先生的眼睛,“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我的丈夫……他……他消失了……”
劳伦斯女士的情绪再度崩溃,掩面哭泣,津川在一旁递过一块手帕,让劳伦斯女士能够擦一下自己脸上的泪水。
“劳伦斯女士,如果你想要得到帮助,首先你需要说明自己遇到了什么困难,我们并不缺少时间,但看你的样子,应该有点着急,所以,冷静下来,把事情说清楚,你可以称呼我为孟德尔先生,或者先生,都可以。”
孟德尔先生的话语确实带着魔力,在这平静温和的声音下,劳伦斯女士的哭泣声逐渐止住了,她带有歉意地把手帕还给了津川,对着孟德尔先生颔首:“是这样子的,先生,我本来身患重症,这几天都在医院治病,我的丈夫一直不离不弃地陪伴我,昨日我做了手术,脱离了危险,但是我的丈夫却消失了,手机无法拨通,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报警之后查了整个医院的监控,我的丈夫在傍晚的时候走进了监护室那一层楼的电梯,但是电梯开门之后他却不知所踪,昨天傍晚到凌晨警方没有任何消息……我不知道还能够让谁来帮助我,他们就和我说可以来找您……我就来找您了……”
“哪一个医院呢?”
“第二医院。”
“也就是科芬的那个医院。”
“……是的,纽加哥第二医院,我的病症就是在那里治疗好的……我们本来可以去向往我们的以后,但是我的丈夫……我的丈夫……”劳伦斯女士停顿了一下,她深呼吸着,把自己的悲伤压抑了下去,“先生,您可以帮我吗?”
“帮助你找到你的丈夫,对吗?”
“是的。”
“如果这是你所需要的,那我可以答应你,但是结果需要你自己承担,没问题吧?”孟德尔先生的话语不像是在询问,更像是一种告知,“不论结果如何,你都会接受。”
“是的,我知道规则,先生。”
劳伦斯女士站起身,对着孟德尔先生鞠了一躬:“我将会为您献上我的尊敬,在您有需要的时候,我将会给予回报。”
“去吧,津川,交给你了。”孟德尔抬起手,对着津川挥了挥,“帮助这位可怜的女士找到她的丈夫,别忘了聆听今天的【声音】。”
“好的,先生。”
津川回答道,带着劳伦斯女士离开了房间。
孟德尔先生闭上眼,放空自己的思绪,片刻之后,他再度睁开眼,看向窗外,风景依旧是这么美丽,不过,在那阳光之下,雨季就要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