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斯涅·曼德雷斯回到了曼德雷斯家的宅邸,他平时并不住在这里,毕竟他不是曼德雷斯家的纯正嫡系,而且他也有自己的房屋,一个位于新城区中环位置的小平层,他一个人住,安斯涅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给自己做饭,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正因如此,他的心思比大多同龄人要细腻的多。
现在已经到了夜晚,安斯涅看着天空的月亮,脑海中不断浮现的却是那一道白色的身影,很奇怪,在看见那一道身影的时候,他并不害怕,只是好奇,那身影的构筑是如此奇怪而扭曲,又是如此艺术,是的,艺术,他不知道那到底算不算是艺术,但真的很美丽。
白色和红色构筑而成的异样协调感,让人在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会觉得必须是这个颜色,哪怕颜色稍微差一点都会差上许多,是的,就应该是这样,就应该是这种白色,这种红色,就应该这么绘制。
安斯涅垂着头,不断在脑海之中思考着,他尝试着在脑海之中将那一道身影牢牢记住,不知不觉,他好像有点着迷了,那种不属于现实的存在,不属于现实……这个形容词不错,那个身影好像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应该出现在任何人的生活或者日常之中,它只应该出现在什么画家的幻想之中,或者故事书之中,作为什么天使而存在。
“你的表情收敛不住了,安斯涅。”看见这一幕的拜厄·曼德雷斯说到。
拜厄正端着一盘糕点,比如蛋糕,饼干,还有马卡龙,拜厄喜欢甜点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这个仪表端庄的男性甚至会为了尝试到前所未有的甜味而专门去学习如何制作糕点甜品,不过拜厄并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在后来的某一次尝试之中,准备把鱼混进蛋糕之中的拜厄被他的糕点老师开除了。
不过这并没有打击拜厄的信心,他暂时放下了这方面的学习,但该品尝的却一点儿也不会落下,现在就是如此,他手中端着这一盆,看样子应该是要去什么地方品尝干净,拜厄灭有任何的异样,哪怕是门德尔的死也没有让拜厄多一些悲伤。
“抱歉,想起了一点事情。”安斯涅说,“我要去向女士汇报一下今天的工作,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处理门德尔的后事。”拜厄说着,在盘子之中拾起一块饼干放入口中,“接下来还有的忙的,联系殡仪馆,处理流程,门德尔是我们的兄长,哪怕是离去也应该体现他作为曼德雷斯的一人的骄傲,本属于门德尔的那些工作很繁琐,我也是忙到刚才。”
拜厄·曼德雷斯和门德尔的关系较为平淡,就像是两条相邻而过的溪流,彼此之间不会干涉到对方的任何一点,哪怕他们如此相似,从拜厄的眼中能够看见如门德尔一样的深邃和智慧,拜厄很聪明,安斯涅是这么认为的,但拜厄的思维方式似乎总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他所思考的事情也和大多数人有所差别。
简单的对白之后,拜厄朝着一楼行去,而安斯涅则是朝着曼德雷斯夫人的办公室走去,三楼的小办公室,曼德雷斯夫人会在睡觉之前在办公室之中闭目养神,聆听一首温柔的曲子,曼德雷斯夫人很喜欢古典乐,尤其是以钢琴为主的古典乐。
安斯涅站在办公室的门前,敲了两下门。
“安斯涅?”
“是我,女士。”安斯涅说,“采访已经结束了,您让我采访结束后来找您。”
“进来吧。”
安斯涅推开了门。
办公室的门没有锁,只需要推就能够推开,安斯涅进入到办公室之中,便一眼看见了站在落地窗前的曼德雷斯夫人,此时,曼德雷斯夫人身着优雅的长袍,她就这么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没有表情,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安斯涅就这么站在曼德雷斯夫人的身后,他把自己的双手交叉搭在身前,现在不能打扰曼德雷斯夫人,虽然房间之中没有古典乐的声响,但很显然,曼德雷斯夫人正在思考,她在思考着什么事情,在门德尔还活着的时候,安斯涅很少有机会来到这里,在这之前,他的身份是曼德雷斯夫人的会议助理,除此之外,他没有接触太多的工作。
在外人看来,安斯涅没有野心,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相比起别的家族嫡系,安斯涅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在没有工作的时候,他会和别的人一样去超市购物,去菜市场买菜,会在经过某一家餐厅的时候突发奇想进去品尝一下。
“安斯涅。”曼德雷斯夫人说。
“听从您的吩咐。”
“不用那么拘谨,过来吧。”曼德雷斯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安斯涅上前。
安斯涅向前走了两步,但依旧是站在曼德雷斯夫人的身后,他始终和曼德雷斯夫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维系着这个距离,是他作为后背必要的礼仪,从这里也能够看到落地窗外的景色,这个宅邸的落地窗能够看到纽加哥的新城区,这个冬天的夜晚,新城区的霓虹灯光依旧在闪烁。
“安斯涅,你能够看见什么?”曼德雷斯夫人问。
“额……女士,我只能够看见新城区。”
“当然,这里当然能够看到新城区,但是除此之外呢?安斯涅,除此之外你还能够看见什么?”
曼德雷斯夫人的语气听起来很平和,如果没有下午的那件事,或许安斯涅都不会意识到曼德雷斯夫人到底遭受了什么,是,曼德雷斯夫人肯定能够平复心情,但内心的疼痛感是无法被抚平的,哪怕是到了现在,安斯涅也很难接受门德尔已经死去的事实,但是他没有多少变化,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没有悲伤,但当到了某一个节点,悲伤就会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亲人的离去是一种长时间的、潜移默化的悲痛,在什么时候,比如吃饭的时候发现桌上少了一副碗筷,比如在看见什么熟悉的事物,比如在说出习惯性的话语却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唯有在这种时候,人们才会意识到,熟悉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了,人确实是离去了,不再出现。
“还有天空和星星,女士,今天没有什么云朵,所以月亮不会被遮盖住。”
“安斯涅,你看见的是城市,那就代表着你看见的是表层,你需要透过表象看见其下蕴含的本质,安斯涅,这不只是城市,这还代表着别的东西。”
“请告诉我答案,女士。”
“历史。”曼德雷斯夫人说,“我看见了历史,这整一座城市都是历史,从第一个踏上这片大陆的人开始,历史就构筑在这一座城市之中,五十星这个国家从建立到现在不过两三百年,但生活在这个大地上的人可以追溯到数千年前,不论时间过去多久,这片大地对一切都是这么一视同仁。”
“很抱歉……我还没有达到能够看见历史的程度。”
“你没有必要道歉,想要看到历史,首先自己也该成为历史,眼界是需要时间沉淀的,你现在还是年少,你还有很多的时间去让自己看见更多,门德尔已经走了,你们兄弟几人……以后曼德雷斯家的未来就在你们身上了。”
“我的能力还不足以胜任这个工作。”
“时间会让你学会的”
曼德雷斯夫人依旧站在落地窗前,从安斯涅走进房间,再到这一段谈话的结束,她都没有别的动作,曼德雷斯夫人没有让安斯涅看见她的脸,安斯涅也很识趣地没有去注意那里,他看着窗外,想要看出曼德雷斯夫人口中的‘历史’。
至于曼德雷斯夫人为什么会问他这样的问题,安斯涅只好当做是曼德雷斯夫人想要转移悲伤的询问,不管怎么说,门德尔都是曼德雷斯夫人的孩子,亲生儿子,二十多年的养育在今日成为了泡影,换做是自己,安斯涅绝对无法做到如现在的曼德雷斯夫人这样冷静。
“女士。”安斯涅忽然说道。
“说吧。”
“我今天可能看见了一些不太正常的东西,就在刚才的采访上面。”
“比如?”
“一个白色的东西,像是六翼天使那样子的,很突兀地出现在了记者群之中,但是那些记者好像看不见它,只有我能够看见,我想向您请教一下,这个东西……和‘扑克牌’有关系吗?还是说只是我的错觉?”
安斯涅详细地述说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包括采访上那些记者刁钻的疑问,也包括了他忽然看见的那个扭曲身影,正如曼德雷斯夫人所说的,眼界需要时间沉淀,安斯涅的时间太少了,因此,在看见那道白色的时候,他一时间没有想到任何有用的方法来记录下那些事情。
不对,那些记者的摄像机或者照相机会不会拍摄到那个存在?安斯涅忽然想到,如果那个存在能够被人类的电子仪器记录下来,那是否就能够从采访的记录之中找到那个扭曲的人形,安斯涅对非自然的事情了解并不多,但,他也知道非自然的稀有和珍贵。
“……你再观察一下吧,如果你还能够看见那个东西出现,就来找我。”
在听完了安斯涅的阐述之后,曼德雷斯夫人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