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魔女的孤独是一座花园·拾壹 误算
作者:Stenly   魔女的箱庭笔记最新章节     
    【九州·津沽】

    【津沽第一医院,四月七号,上午七点五十分】

    徐杰夫并不是第一次来到津沽第一医院,再怎么说他也在津沽生活了这么多年,谁没有个大病小病?既然有病,那肯定要问医。

    在保安亭登记,用的是他自己的身份证明,这种时候用假身份没有意义,后面若是事发,假身份更容易暴露,他也没有过多的装扮自己,普普通通的一身衣服,看起来就像是还没有去上班的普通人,顺道过来看看自己在医院的朋友,亦或者家人。

    “徐先生是吧,请问您是来做什么的?”保安看了看徐杰夫递过来的身份证。

    “看望一下朋友。”徐杰夫微笑道。

    “好的,登记好了,谢谢配合。”

    “辛苦你们了。”

    和五十星不同,在这里进入一个医院并不需要进行什么搜身,徐杰夫没有带包,因此不用过什么安检仪,就算经过金属探测器的时候那声音响了也不要紧,现在谁身上没有一点金属?手机,钥匙,或者打火机还是别的什么,这都是时常出现的。

    如果情报没有错误,此时的徐老先生应该在自己的病房里面。

    徐杰夫选择了上午来而不是半夜,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打算,只是不想拖时间,一件事情能够尽快解决便尽快解决,以免夜长梦多。

    更别说在津沽第一医院,晚上的守卫力量反而比白天强上不少,几次影响不大好的冲突事件让他们知道医院也应该具有一定的防守力量,像是保安,门卫,如果不是某些条件不允许,说不定他们连雇佣兵都愿意请。

    他选择了电梯,按动对应的楼层,聆听着电梯里正放了一半的音乐,音质不怎么样,可能是因为喇叭年久失修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断断续续,时不时还有点沙沙声。

    电梯里面只有他一个人,正上方有一个摄像头,徐杰夫把双手放进口袋里面,隔着一层衣物布料感受匕首的温度,还有铳器的模样,现在这些还不方便拿出来。

    电梯速度不快,很平缓,他下意识想要倚靠在电梯的墙壁上,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他静静等待电梯一直到达他要去的楼层,然后走出,沿着走廊去往自己要去的那个房间。

    走廊没有什么人,远处有个蓝发的少女正在和一个女孩聊天……等一下,这个女孩好像就是徐老先生的孙女?和照片上的很像,那她旁边的又是谁?

    徐杰夫微微皱眉,如果只有一个孙女还好,现在多了一个人,有点出乎自己的意料,根据情报,那个徐老先生的孙女,名为埃可的女孩,在这一带应该没有什么朋友,而那些探望徐老先生的人也在昨日便来过了,今天……怎么回事。

    徐杰夫不敢再浪费时间,以至于脚上的动作不知不觉快了些许,他走到徐老先生的病房前,透过门上的窗户看向病房内——徐老先生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一旁的仪器有节奏地一下接着一下响着,若不是没有这个仪器,徐老先生最后的生命体征也会消失。

    不过现在,他也只是一个脑死亡的人罢了,和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其实差不了多少,目前的医学还没有发达到脑死亡还能够挽救的这个阶段,已经确定了脑死亡那这种情况,从道理上讲,也就是说从目前的医学角度出发的话,就没有什么价值。

    但是只要徐老先生还没有入土,他的遗产就不会被分割。

    其实想了想,徐女士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让徐老先生死亡呢……如果让徐杰夫来想,让埃可死亡其实也是一种选择……嘛,让一个花季少女死亡的话终究还是会让人有点于心不忍,不过如果是委托的要求,徐杰夫也不会有什么犹豫。

    徐杰夫摸向自己的脖子——他正戴着一串银白色的项链,这就是让他能够如此张扬的原因,这就是他可以不怎么在意那两个女孩会发现自己的原因。

    【污染物·局外人】

    ——这是一个银白色的、被污染的项链,但是污染的程度很低,远不及真正‘魔女的收藏’的那种程度,在定义上它属于收藏物,在大多数人的判断中,它只能被称为污染物,它的效果非常简单,它能在使用者需要的时候大幅度降低使用者的存在感,但是电子仪器之类的东西仍然能够感应到使用者的存在。

    病房内看起来只有徐老先生一个人,这让徐杰夫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侧过身走了进去,即便【局外人】的效果已经生效,他也轻手轻脚,门很快便被关上,他踱步到病床的旁边,端详着徐老先生闭着的眼。

    如果这是一部小说,这时候徐杰夫应该来一段发言,先是表达对徐老先生的敬仰亦或者佩服,然后夸赞徐老先生的生平,回顾徐老先生做过的时候,最后向一个绅士一样对着徐老先生鞠个躬,说一句诸如‘抱歉,我必须杀了你’之类的话,然后如同一场电影,一个慢镜头,杀手杀死了目标,那摄像头对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离开,就像是虔诚的信徒看着神明远去。

    可惜这并不是那么文艺的故事。

    那些药物和先进的设备维持徐老先生的生命体征,只要让仪器关闭,不出片刻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想到这里,徐杰夫把手插入口袋,隔着一层衣物随手关上了仪器的开关。

    他开始等待,等待徐老先生的心跳停止。

    他看见那代表着心跳的波动逐渐平缓,一直……一直没有成为直线,在最微弱的位置缓缓跳动——徐老先生仍然‘活着’。

    徐杰夫的表情凝重了。

    他看着那台仪器,又看了看闭着眼的徐老先生,他有些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不是吧……真的有污染干涉?”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状况。

    哪怕是暴露在摄像头下,他也有办法抹去自己来过的一切痕迹,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什么都不做——关闭仪器已经是安全范围内的最大举动,而很显然,关闭这样一个仪器并不能完成他的任务。

    “看样子做完这一单又得换个身份了,亏大了。”徐杰夫叹了口气。

    他抽出那把匕首,对准徐老先生的心脏刺了下去。

    一点犹豫都没有。

    ——匕首在离徐老先生的皮肤还有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啧。”

    并不是徐杰夫在最后良心大发,而是他发现,这最后的一点距离,他刺不下去,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拦住了,阻止他做出‘杀死这个人’的行为。

    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他看不见的,触碰不到的,但是确确实实就在那里,就在匕首和病床上的那个人中间,他触碰到了这个条件,某一个条件,这个条件保护着徐老先生,保护他最后的一点生命。

    似乎是在说——只要他不死,不论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

    包括现在这样,一个植物人,闭着眼,那让他呼吸的仪器早已经被关闭,但是他还活着。

    哪怕是被强制维持着生理的活动,但是他就是活着。

    徐杰夫的手开始用力,他握着匕首的那只手青筋凸起,微微颤抖,他皱起眉头——因为他发现,不论自己多么用力,那匕首都无法更进一步。

    徐杰夫收回了匕首,他走到窗户旁边,看向地面。

    嗯……高度还可以,如果从这里下去的话,也不容易被发现……不过还要再看看,那几台空调机的位置很合适,看起来也不容易损坏,作为一个落点应该不错。

    徐杰夫推开了窗户。

    下一刻,火铳被他从腰间抽出,打开保险栓,上膛,扣动扳机,一气呵成。

    徐杰夫没有看之后发生什么,在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他的手就撑在了窗沿,子弹唱着歌沿着膛线飞舞,目的地是徐老先生的心脏。

    握着火铳的那只手收回,他的右脚用力蹬地,一个侧身,火铳放回到腰间,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窗外。

    接下来的他要落到正下方不远处的空调机上,然后沿着那几层楼的窗台到消防楼梯上,后面就容易了,在没有被发现之前从消防楼梯那里下到地面,离开,收拾一下东西准备跑路,他已经算尽职尽责了,如果这样子徐老先生仍然活着,那只能退钱了,毕竟遇到这种情况他也没辙,总不能跑去找污染源在哪里吧?

    但是徐杰夫的算盘落空了。

    他的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就在他翻过窗台的时候,一股危机感从心底涌了上来,就像是被什么人盯着,就像是……在荒原之中被一头饥饿的野兽看见。

    有人发现自己了——徐杰夫想到。

    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即便【局外人】已经把他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不符合一个‘普通的局外人’了,只不过,徐杰夫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这个时候,身体比思维更快,他翻出一般的身子硬是顿住了,他的双手护在了胸前——这是本能的举动,他要保护自己的躯干,至少,这样比其他地方更重要。

    他的视野之中出现了两条腿。

    ——有人从上面的那一层楼翻了下来,并且没有任何犹豫地朝着这个房间突入!

    那两条腿狠狠地踏在了徐杰夫的双臂上,硬是把他踹回到了病房里面。

    “砰——!”

    徐杰夫的后背着地,在落地的刹那间他腰部用力,借着这个力道他向后一翻,人还没完全起来,一只脚已经朝着窗户那道人影踢了过去。

    对,那道人影,那道把自己踹回病房的人影。

    那人随着自己进入了病房,和徐杰夫不同,那人显然有所准备,不仅落地平稳,而且迅速后撤了一步,躲开了徐杰夫的袭击,紧接着他抓住了徐杰夫的腿,一脚迈出,膝盖便对着徐杰夫的脸冲了过去。

    徐杰夫侧过脸,感受到那人膝盖的破风吹过自己的脸颊,他心中一寒——对方下的是重手,不出意外的话,没有交流的可能性。

    那人的动作行云流水,膝盖没有砸中的时候便拉着徐杰夫的腿向上一提,弯曲手肘顶住徐杰夫的大腿,反手一拳朝着徐杰夫的腹部砸去。

    徐杰夫双手仓促地护住腹部,只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把自己顶开。

    ——开什么玩笑?这是正常人应该有的力量?

    他的后背撞到病房门口,那本来就不结实的房门直接被撞开,他摔倒在地上。

    还没有缓过来,就看见那人的手肘再次朝着自己的脸砸了下来。

    徐杰夫把匕首抽出,对准那人的脖颈——的时候——他的后脑勺感受到了一点冰冷。

    那是属于铳器的温度。

    再然后,便是mode所看见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