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大马几作驴,大石压之不得舒!」司马昭眼中寒光闪烁。
在贾充的运作下,这首童谣非常巧妙的传入司马昭耳中。
司马昭不怕南方有大兵起。
但童谣与谶言不得不信。
童谣与谶言本就是玄学的一部分,在洛阳极为流行,上层官面的人物深信不疑。
司马家也早有此先例,司马懿因一句牛继马后,毒杀大将牛金。
石苞在淮南,招抚流民,开垦荒田,训练士卒,淮南流民、水贼皆入其帐下。
淮北监军王琛奏其与东吴暗通款曲并非空穴来风。
石苞擅经营,与东吴互通有无,商贾来往频繁。
而这大半年来,跟钟会眉来眼去的,就不得不令司马昭生疑了。
司马昭的猜忌之心,是司马家中最重的一个,当年就因莫须有的罪名杀了傅嘏、郑小同等人。
历史上,钟会一句:「嵇康,卧龙也,不可起。」
司马昭不顾三千太学生的***求请,杀嵇康。
石苞或许忠心耿耿,但石苞子嗣众多,皆为一时之才俊,这就不得不让司马昭忌惮了。
当年司马懿对曹魏也是忠心耿耿。
司马昭的目光瞟向司马炎,「我儿意下如何?」
司马家的血统也在司马炎身上复苏,「石苞声威卓著,军民为之所用……淮南历来不服我家,祸乱之源也……」
淮南与司马家有血海深仇,司马家也从未真正信任过淮南。
司马昭目光转向贾充。
贾充低着头,一副恭顺模样。
就在此时,淮南的密报送入。
司马昭看完密报之后,一脸阴沉,「石仲容啊石仲容,我家待你不薄也。」
又把密报递给贾充。
既然是密报,当然是司马昭的秘密渠道得来的。
贾充看了密报之后,暗自摇头,不是他一家要对付石苞,而是几家联合,一起助力。
一个寒门坐在扬州都督的位置上,的确太过显眼。
而且石苞不知收敛,在淮南聚敛钱财,密报上说,石家靠与东吴、西秦的商贸富可敌国……
中原最大的商贾其实就是石家。
财富就是力量,有钱有粮,转眼就能弄起一支大军。
这也是石家被人惦记和嫉恨的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石苞在淮南修筑坞堡,扩建寿春城,阻截水流。
好巧不巧的,石苞次子石乔、三子石统收到石苞的书信,赶去了淮南。
仿佛无形之中,有人运作一般。
各种消息叠加在一起,司马昭信了七八分。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个石苞或许不会成事,但加上钟会、东吴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司马昭就要掂量掂量了。
虽然现在跟东吴是盟友,但这种盟友不过是声势上,用于恐吓秦贼。
两边根本不可能有政治互信,不过是秦国崛起的太猛烈,互相壮一壮声势,司马昭需要舔舐伤口,东吴也要喘一口气,这几年东吴自己砍自己,也是元气大伤。
一旦有机可乘,两边立马提刀对砍。
司马昭了解钟会,知道其中肯定有钟会在推波助澜,但钟会同样了解他,这个离间之计半真半假,深深击中了司马昭的软肋。
「大王何不升石苞为司空,令其还朝?彼若来,则无叛心,彼若不来,则必反无疑!大王也可早做准备。」贾充阴恻恻道。
当年对付诸葛诞也是如此,连官位都一模一样。
围堵钟会最关键的
一环其实也在淮南。
淮南生变,钟会就活了。
司马昭不得不小心谨慎,「但石苞若是还朝,谁可为督镇淮南?」
司马昭望向贾充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期许。
太有能力的去了,不放心,没有能力的人去了,掌握不了大局。
只有贾充最合适。
当初平定诸葛诞,也是贾充在淮南顶了一阵。
淮南就是火坑,贾充再傻也不会往里面跳,一旦离开司马昭、离开中枢,就是人走茶凉了,这年头当狗也是竞争激烈,贾充身后有无数人盯着……
今日司马昭猜忌钟会、石苞,明日焉知他不会猜忌自己?
一滴冷汗从贾充的额头滑下。
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好在此时司马炎开口了,「儿举荐一人,可堪重任。」
司马昭养病,司马炎大权在手,当然急着安插亲信,稳固自己的阵脚。
他的这点小心思,司马昭如何不知?
司马昭心不在焉道:「何人?」
「侍中王沈!」司马炎道。
王经、王沈、王业三人侍奉曹髦,王经被夷灭三族,王沈告密有功,被封为安平侯,食邑二千户。
若是其他人,司马昭绝不会同意,王沈此人却另当别论。
忠心肯定没有问题,家世门第也是一时之选,太原王氏多出大将。
现在秦贼在太原虎视眈眈,正需拉拢太原王氏、郭氏共抗秦贼。
王沈简直是不二人选。
至于能力,只要能守住寿春城即可。
太有能力司马昭反而不放心了。
「大善!」
司马炎能举荐此人,让司马昭大感欣慰。
贾充也擦了擦冷汗。
寿春。
石苞惊讶的望着两个为散骑常侍的儿子石乔石统,「你二人为何离京?」
「不是父亲来信身体欠佳,召儿来寿春探望?」石乔石越面面相觑。
「信在哪里?」石苞隐隐感觉不妙,算上这两个儿子,六个儿子,有五个在寿春,只有长子石越还留在洛阳。
石乔果然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字迹一模一样。
但这封信绝不是他写的。
能模仿笔迹到这个程度,让石苞毛骨悚然。
就在此时,洛阳的使者也到了,「骠骑将军石苞,功勋卓著,镇守淮南,军民赖之以安,今升为司空,入朝听用,辅佐晋王!」
石苞与两个儿子听了诏令,全部石化,僵立当场。
这不是升赏诏令,而是催命符。
王凌、毌丘俭、诸葛诞都受到司马家的升赏,但三族全都跟着被诛灭。
司空、入朝听用,与当年诸葛诞的说辞一模一样。
使者走后,石乔一脸凄惨,「晋王将夷灭我家乎?」
石统道:「我家忠于晋王三代,晋王何至于此?」
石苞一脸的冷汗,他太清楚司马家的秉性了,司马昭一旦猜忌别人,从没一个能活下来的,原本以为忠心耿耿,就能延续富贵,没想到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这时十三岁的幼子石崇推门而入,「父亲,淮北有密信至!」
钟会的信非常及时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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