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秦将一看就是莽夫,已入我们罗网中!”薄可罗异常兴奋。
他在呼揭山下布下天罗地网,宛如一个口袋,秦军竟然连试探都没有直接钻了进来。
若罗拔能恭维道:“天以凉州赐可汗!”
其他豪酋也纷纷恭维起来。
什么大匈奴国即将重现,什么要把关中变成草原,什么打破大兴,劫掠钱粮之类的,别提多兴奋了。
只有一员白头老将面色凝重,盯着包围圈中列阵的秦军,湛蓝天空下,枯黄草原上,秦军仿佛一团黑云般——悠闲而从容,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直冲云霄。
在草原上奔跑了一辈子,本能的感觉不太对,“可汗,这支秦军非同寻常,不可大意。”
“中原人都是羊,我们草原人是狼,什么时候吃草的羊能打败吃肉的狼?汉人衰弱了两百多年,岂是说恢复就能恢复的?我看你分明是胆怯!”薄可罗嘲笑道。
若罗拔能也跟着讥讽,“我们四十万人已经散出去了,难道还能收回来不成?就算这支秦军非同寻常,四十万人淹也能把他们淹死!”
他们一路从西而来,所过之处,基本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多少有些膨胀。
人一多,胆气就足了。
“好了,不要多言,各部快去准备,嘴快的有肉吃,嘴慢的只能喝风!”薄可罗拔出腰刀,居高临下,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态。
片刻之后,号角声呜咽而起。
整个草原缓缓震动起来。
四面八方,胡骑仿佛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嚈哒人在西域纵横上百年,还是有些东西。
骑兵奔腾起来,如同波浪一层一层向前推进,人的呼吼声与马蹄声混在一起,声势惊人。
嚈哒人正是凭着这股声势纵横西域。
薄可罗热血喷张,举刀向天,“击败秦人!”
无数胡骑挥舞着手中的家伙冲向包围圈中央的秦军。
仿佛狼群在围猎羊群。
不过,战场谁是狼,谁是羊,犹未可知!
只见秦军中也吹响了号角,一声一声直入苍穹。
接着响起一阵张狂的大笑声,战马缓缓奔动,加速,狂奔。
宛如一把长鞭向北面胡骑横扫而去。
两边的箭雨遮蔽天空,数十秦军被射落马下,绊倒几十骑。
但对面的胡骑却如麦子一般成片成片倒下。
在胡人射出一箭时,秦军的劲弩已经连发三箭。
胡骑尚在错愕时,秦骑已经迎面撞了上来。
霎时间战马一片哀鸣声,血肉横飞,还是胡骑成片的倒下。
锋利的长槊轻易穿透他们的躯体。
秦军可以在马上灵活的扭动身体,躲避刺来的武器,双手完全解放出来。
而胡人需要双腿夹紧马腹,一只手抱着马脖子或者扯着马鬃。
狂奔颠簸之中,人不舒服,马更不舒服。
胡人很快发现,他们引以为豪的骑术在这支骑兵面前根本上不了台面,没有马鞍、马镫,胡人碰一下就从马背上摔下,被身后的胡骑踩成肉泥。
一个冲锋,秦军轻易凿穿北面骑兵,留下一地的人尸马尸,在枯黄的草地上形成一条触目惊心的猩红血河。
一些重伤未死的人和马在血河中伸出向天,似乎想抓住什么。
哀嚎声随着北风吹向南面的胡人大军。
战场陷入短暂的错愕之中。
胡人没想到秦军这么强。
而秦军没想到胡人如此弱……
“太弱了!”文鸯摇摇头,他身边的五百具装甲马还没派上用场。
长鞭在北面再度集结,沾了血之后,秦骑变得更为狂暴,更为嗜血!
自从河东大战之后,文鸳已经很久没有在战场上纵横驰骋,更多的是指挥大军围城攻城,比起中原的长时间鏖战,他更喜欢现在的拔剑封喉,眼底缓缓升起一抹血红,“土鸡瓦狗,胆敢来捋本将虎须,自寻死路!”
骑兵排成两列,锋利的长槊朝向前面。
仿佛一头巨兽露出了獠牙。
文鸯跃马在前,左手剑,右手槊,胯下河湟红龙神驹,一骑在前,身侧五百精骑落后半个马身,千军万马在后,向胡骑横扫而来。
北风之下,一面面“秦”字旗仿佛鲜艳的烈火一般燃烧着。
百战精锐的气势完全打开。
地动山摇,风云变色。
嚈哒人何曾见过这等气势?
鲜卑人、高车人亦为之胆寒。
就连他们的战马也纷纷惊叫起来,不安的一步步后退,甩动马蹄,将胡人颠下马背,然后长嘶一声,发足狂奔……
就这么愣神的功夫,秦军已经横扫而来。
最前面的数千骑眨眼间就淹没在黑色浪潮之中,只留下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
秦军的杀戮极为效率,长舒随着战马的上下颠簸而起伏,毫无阻碍的撕裂胡人躯体,然后又接着战马颠簸的惯性,将尸体甩出,偶尔又一两支长槊被卡住了,秦军毫不迟疑,立即丢弃长槊,放手拔出环首刀,照样收割人头……
每个人都训练有素,每个人都剽悍勇猛……
尤其是最前面的一员秦将,在数百精骑的护卫下,如入无人之境,长槊化作一点银芒,所过之处,下起了一阵血雨。
薄可罗让最勇猛的嚈哒勇士去围杀此人。
然而,有些人注定是战场上的神。
人再多都无法伤到他,甚至连限制他都做不到。
宝剑与长槊交错间,竟无一合之将!
一名名所谓的勇士被长槊刺穿胸膛,然后挑飞在半空中,发出临死前绝望的惨叫。
战马、胡人尽皆胆寒,只是触碰到他的眼神,便全身一颤,双腿发软。
这一刻,他们心中对汉人的恐惧完全被激发出来。
而这种恐惧在三百年前,已经被刻进他们骨髓中。
曾经不可一世的匈奴帝国都被击碎了,更何况是他们?
没人再敢挡在那员秦将面前。
没人敢把兵器朝向他。
“杀——”火红色的战马人立而起,那名秦将与身边的几百精骑同时发出咆哮,震动整个战场,进入每个人的耳中。
胡人们听不懂,但并不妨碍他们领会其中冰冷恐怖的死亡气息。
“讬铎!讬铎!”鲜卑人无比惊恐的从马上滚下,跪在地上,朝文鸯所在的方向磕头。
讬铎,鲜卑语中非人非神之称也。
高车部落也纷纷跪拜。
他们原本就是要投附大秦,只是半路被人截住,裹挟南下。
只有嚈哒人完全被打蒙了,不知所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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