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北莽山脉终年积雪,雪线之下北坡平缓,南坡险峻。北坡山麓地带有一小湖,湖水碧绿,清澈见底。传说这湖是天神的眼泪,即便是再寒冷的冬天也不会冻结。湖滨万顷草场牧草丰美。山风吹来,湖面荡起圈圈涟漪。此时正值四月春暖花开,温暖的阳光撒向北坡。几千头才被剪了羊毛的长绒绵羊正忙着啃食鲜嫩的新草。
靳家村世代居住湖边,以放羊打猎为生。这里远离城镇,每年只有春秋两季剪了羊毛,才会由村里的马队统一运往最近的城镇威远,再换回所需的粮食、日用品等生活物资。一年两次从未更改,其它时候村民从不出山过着避世隐居的生活。
威远城是大夏王朝的南部边境城市。虽是边境城市,但这里从未发生过大的战争。巍巍北莽山脉阻隔,致使此地完全不具备大规模军队的通行与作战。反而使威远城成为重要的商埠和通商口岸。夏金两国边境长年战乱,此地却成了唯一和平之城。两地客商往来通衢,互通有无。
湖边一对男女手牵着手,各自牵马沿湖走着,互诉衷肠。高山之上阳光强烈,男子皮肤黝黑,五官似刀刻斧凿,棱线分明,上身羊皮夹袄,下身马裤,露出小半截胸膛。精隆肉满,身材高挑。女子五官精致,皮肤白里透红,身材清瘦,只到男子肩膀,乌黑的长发披于双肩,尽显柔美。
“勇哥,此次你要和我爹一起去送羊毛。这可是你第一次下山,威远城外虽无金国大军进攻。可这么多年,小股骑兵却骚扰不断,路上可要多加小心。”杨箐关心的说道。
“箐妹,你放心,以你勇哥的身手,寻常三两个人还近不了身。何况马队总共十三人,除了明叔,哪一个不是村里的好手。即便真的遇到了金国的小股骑兵也有一战之力。”靳勇信心十足的说道。
杨箐其实也心中清楚,靳家村的男人们,哪一个不是经历过长年累月的锻炼。随便一人站在原地就似一尊铁塔,一旦动起来就如猛兽一般。寒冬腊月里大雪封山,哪一家不是靠着自家汉子在外搜集各种物资过冬。靳家村祖先更是位武术大家,当初为避祸来到此地。自创的靳家枪传习至今。如今的靳家枪全村男子自幼童时就需开始修习,筋骨韧性枪法自是不俗。虽然没了内功心法,但外功招式却从未遗失。靳家村的男人,不论老幼都能耍一套流利的枪法,每日全村合练时更是声势不凡。
“箐儿,快放靳勇回来,要出发拉!”一个年近五旬的消瘦汉子站在村口喊道。
“知道了爹。”杨箐大声回答道。
靳勇搂过杨箐,紧紧抱了抱怀中的姑娘,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
“你在村里等我回来,少则半月,最多一月。”
说罢放开自己心爱的姑娘,转身翻上马背,向着村口马队疾驰而去。
“明叔,咱们出发吧。”靳勇说道。
“舍不得我家箐儿?”杨明满脸含笑意味深长的问道。
靳勇面皮蹿红,面对自己未来岳父直截了当的询问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只是咧嘴傻笑,驭马向队尾跑去。
“这傻小子,挺大个人还不好意思嘞。”
杨明本是往来于威远城的行脚小客商。三年前冬天,威远城连降整月暴雪,官道被封,粮食短缺,造成不少人饿死城中。彼时粮食在威远城内卖出了天价。杨明得到消息,觉得是个大商机。于是变卖自己的祖宅,收购了一批粮食准备运到威远大赚一笔。赶着开春,雪融路通,立马拖家带口运着粮食来到威远。没成想钱没挣到,粮食反而被官军以扰乱边防为名,强行收缴。落了个身无分文,无处容身。没几日,本就身体虚弱的媳妇因饥饿而死,只剩他与女儿相依为命。
幸好当时靳家村马队运羊毛来到威远,缺个会算账的先生。杨明抓住机会毛遂自荐成功,才得以有口吃的,父女二人死中得活。生意成功后才有机会跟着马队带着女儿到靳家村落户安家。
来到靳家村后,全村人民风淳朴,各家都尽心竭力帮助父女二人,尤其靳勇这小子更是三天两头送粮送肉。见他和自己闺女眉来眼去,怎能不知已暗生情愫。只是当时二人年纪尚小,况且父女初来乍到,所以并未说破此事。
三年以来,因杨明算账精明,交易时能说会道,在靳家村的地位水涨船高。两个孩子也都慢慢长大,今日才故意逗逗靳勇。打算这次羊毛生意做完,回来就给两个孩子成亲。也算对闺女母亲的在天之灵有个告慰,顺便完成自己的心愿。
马队一行人仅用七天就已到达威远城外。没有立即进城,而是按照规矩排队查验,以防边城混入金国谍子。
“嗨,赶紧的排好排好,依次查验方可进城啊。”一声大喊从城门口传来。
靳勇等人此时早已下马。通过人群缝隙,看到城门口一队官兵,腰间挂着兵刃,手持棍棒不断抽打排队众人。出声不断大喊的正是这队官兵的头。
时不时有人在城门口查验处被官兵赶走,不许入城。靳勇不明所以,来到杨明身边问道:“明叔,为啥不停有人被赶回来,不让进城呢?”
“你第一回来威远城自然不知,这是在收入城费呢。有些百姓银子不够,抱着试试的心态想进城去,终究不行,还是被赶了回来。”杨明道。
“还有入城费?不是只需查验人和货物么?”靳勇不解。
“每人半两银子入城费,拉货的马车每辆收取一两。自打袁成五年前接替成为威远城守将,就开始收了。说白了,到这么偏远的边城担任将领,没有仗打,捞不着军功。总要捞点别的东西吧,比如捞银子这种好事如何能够放过。袁成朝中无人,否则也不可能在此待五年都无法升迁。他日袁成一朝被解了兵权,总还可以回乡做个富家翁。”杨明解释道。
“大夏朝廷,就没有人来管管么?”靳勇又问道。
“管?山高皇帝远,谁管的着。县官不如现管,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实话告诉你,这袁成还算收的少的守将。边防重镇抚远你可听过?”
靳勇摇头表示不知。
“哪里入城每个人就要收取二两银子呢。”杨明说罢摆摆手,示意靳勇不可再聊,以防被守城的官兵听到惹祸上身。
靳勇不再言语,心中思量着:想我终日待在山上,觉得大山之中生活艰难,渡日不易。那知世间之人生活不比我那山上快活半分,反而更加痛苦。望着排队的百姓心中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