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南国因“文万之乱”而战火连天之时,周遭各国可谓是密切关注,尤以隔壁的林邑国为甚,其王刘继戎甚至征召组建了三万大军,陈于北部的平州。
而平州以北,就安南国的化州,那可是安南南部重镇,岘港所在,是个历史悠久,政治经济相当发达的地方,在整个中南半岛,都是排得上号的城市。
而刘继戎此举,名义上是御备乱贼南蹿,并且在义安战事吃紧之时,刘继戎还专门遣使走水路北上交趾,呈送他的亲笔信。
在信中,刘继戎“诚挚”地表示了他对“文万之乱”的深切关心,并言明他已备好军队,若事不济,可随时发兵北上,协助平叛云云。
刘继戎的来信,自然引起了交趾朝廷的重视,准确地讲,该是忌惮与防备才是。且不提那些勋贵大臣们反应,就刘继丹自己,都警惕不已。
对于南边这个族兄,刘继丹可是很不喜欢的,没办法,刘继戎性刚烈、喜征伐,并且野心勃勃。
当年还在刘太后摄政期间,初掌政权的刘继丹,受到刘继戎的邀请,南下赴会,双方于岘港聚宴三日,就两国往来之事进行协调商讨。
在那场聚会上,刘继丹全程被压制,形象很难看,虽然弥合了一些两国边境与贸易上的冲突、纷争,但刘继丹很扫兴。从那之后,刘继丹再没有接受过刘继戎的邀请,国家往来之事,只遣特使商谈处置。
因此,在国家内乱之际,收到刘继戎这样一封来信,都不需旁人提醒,刘继丹就难得地英明一把,指出这个族兄居心叵测,不怀好意。
刘继丹本想直接忽视刘继戎意见的,但经安平公主刘瑛一番劝说,还是遣使回复,全了一份体面。
刘继丹同样让安南的学士写了一封回信,上边首先肯定并感谢了刘继戎的关心与好意,也追忆了血脉相连的两国关系,最后在强调了宗藩体制之余,表示文万之乱,安南犹有力平之,若事不成,他是不会顾惜颜面,而不请兄弟邦国之兵援济的,云云。
在回信的同时,交趾朝廷却又急令发往南方的顺、化二州,要求当地职吏官兵,提高警惕,严防死守,只不过这一回,除了防备北边作恶的叛军之外,重点要放在南边的兄弟之国。
因此,在驩州之战决战以前,林邑国这边的行动,从事实上,是减轻了文、万叛军压力的。而面对交趾的回信,刘继戎除了嗤笑刘继丹那软蛋也能搞出这样一封有礼有节的答复之外,也并没有更多的动作。
刘继戎的确是野心勃勃,但不意味着他没脑子,一味莽。举兵出平州,跨过两国边境,并不难,难的是迈出那一步后,他与林邑国将承受的压力。
一定程度上,这样的性质,比安南国内的叛乱还要严重!
于是,刘继戎选择了继续观望,期待着安南乱局的进一步变化,只不过,他的期待落了空。随着驩州之战结束,二侯狼狈西逃,刘继戎便清楚,没机会了。
只能在一声可惜之后,下令军队南撤,离开两国边境。但是,集结起来的军队,却并没有解散,而经过一番海、河运的大范围转移后,调往洞里萨湖地区。
在那里,刘继戎集结了四万步骑,向西出征,目标直指已然抛弃旧都,向西迁徙的真腊余孽。
正统二年的真腊国,在林邑三代国王几十年的持续攻伐下,已经彻底崩溃了,而重要标志,正是建隆十八年,刘继戎领军北征真腊,将其最后一支“中央军队”歼灭,破其都,灭其国,夷其君臣,彻底实现对洞里萨湖地区的征服占领......
林邑自世祖分封以来,立国已54年,传至刘继戎,已历三世。作为世祖九子的刘曙,这个年轻时常年犯浑的荒唐贵胄,却是林邑国的奠基者,由他开启并巩固了林邑国的国运。
从封国之初仅数州占城旧地,到他去世时,已经全占原时空越南中南部以及洞里萨湖以南广大地区。虽然,很多人都知道,林邑国能有那般大的发展,主要得益于世子刘文演以及大将刘珙的军事征服,但若没有刘曙的善用以及全力支持,那二人又岂能拥有这般大的成就。
刘曙在林邑王位上,足足三十五年,一直到建隆五年,方才薨逝,并且死在大汉,享年67,算是无疾而终。
却是自建隆三年东京宗藩大会之后,刘曙就没有南返,而是一直待在东京纳福,那个他从小成长的地方。到了人生暮年,混不吝的楚国公、林邑王,也爆发了乡土之恋,世宗皇帝也同意了刘曙的逗留。
等刘曙薨逝,已经实际掌握林邑军政的世子刘文演,没有任何波折地登上王位,也开启了林邑国的新时代,那个时候,刘文演也已经四十五岁了。
刘曙留给刘文演的家底还是很丰厚的,汉夷人口一百五十余万,除了富庶的沿海平原、港口,还有一个经过初步开发的湄公河下游三角洲平原,并深入到发展成熟的洞里萨湖地区。
事实上,在早年刘珙的建策之下,经过刘文演、刘珙轮番的攻掠,真腊国当时已经不支了,毕竟连都城都已经不安全,屡次遭受林邑骑兵的侵袭,其对洞里萨湖的统治,更是摇摇欲坠。
在刘文演继位之初,实则就已经具备大规模北上,一举攻灭真腊中央朝廷,实现对半岛东南部平原沃野的全部占领。
然而,由于君臣失和,引发了一场林邑内部的动荡,也就错过了这个时机。具体地来讲,还是刘文演、刘珙这二人,作为林邑军神般的存在,刘珙在军队内部的威望,甚至一度超过刘文演。
二者的对比,也持续了二十多年,过去有刘曙的调和,但当刘文演成为王之后,矛盾就不可避免地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