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波被眼前这个老头的话逗乐了,这位自称姓马的华山道士的老头竟然跟他说:“你穿越了。”
“江湖骗子。”杨波心里暗骂,真以为穿身道袍,一转身就变成丘处机王重阳李洞宾了?接下来,就该卖大力丸儿了吧?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骂我是江湖骗子对吧?你是悲催的快递小哥,一个失败者。而我是无处安身的野狐禅,大家都是鲁蛇,我骗你干什么?”
老头脸上古井无波,他双腿盘坐,左手拿着一把拂尘,右手捋着胡须,脚边放着一把青峰剑和一只包袱。
这人背驼的厉害,后背鼓起一个大包,腰身向前几乎折成九十度,跟人对视,头部不得不使劲往上够,道袍是青灰色的,整体看起来就像一只坐着的蛤蟆,有些滑稽。
老道拿过包袱,斯条慢理第打开,包袱里有酒葫芦,罗盘,咒符,朱砂,雄黄.....还有一只磨得油光锃亮的铜镜,加上那把青锋剑。这个牛鼻子老道的法器还真不少,估计平素没少招摇撞骗。
马道长摆了摆手里的拂尘,拿起那面铜镜,递给杨波,仰天长叹道: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又去向何方?这个问题已经困扰贫道很久了,相信小哥也会有同样的困惑,你还是用这面面镜子照照吧。”
“什么......什么意思?”杨波接过那把铜镜,吃吃地问。
这铜镜造型古色古香,背后有浮雕,上面是祥云,下面是莲花,中间一只仙鹤摆了个金鸡独立的姿势,做工精美。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这要是拿去古玩市场上拍卖,应该能值不少钱。
杨波正把玩这面古铜镜,不经意间看到镜中人,杨波顿时大惊失色,脑细胞瞬间变玻璃态。
镜中人细皮嫩肉,唇红齿白,妥妥的小鲜肉啊!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他是谁?
杨波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镜中人也一样。
杨波立刻伸手摸脸,他天生络腮胡子。尽管没有留胡须的习惯,但刮过胡子的脸上总会留下暗青色的痕迹,加之脸型线条分明,这让他看起来阳刚帅气,雄性十足。
这张脸可是pua男的法宝,撩妹的利器。尽管他只是个二流大学的工科男,学校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但天生丽质的杨波从来都不缺女朋友,靠的就是那张脸。
镜中人也摸了摸脸,这脸鲜嫩的可以掐出水来,嘴唇上也只有一抹淡淡的绒毛,难道是在做梦?
“嘶....”,杨波狠狠地掐了一下耳垂,真的好痛。
难道是这神棍在作妖?杨波抬起双眼,直愣愣地看着马道长。
这神棍神态自若,嘴角勾出一道弧线,似笑非笑,眉宇间不乏恶作剧般的揶揄之意。
杨波不由俯身过去,老头身上散发出刺鼻的味道,是那种酒味和汗臭的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难道我真是穿越了?”
杨波不由惊恐起来。穿越重生,逆天改命?这种事情杨波倒是听说过,却从未想到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马道长好整以暇地拿起酒葫芦,浅饮一口,吟道:
“仗剑红尘已是癫,有酒平步上青天。游星戏斗弄日月,醉卧云端笑人间。”
吊诡,杨波大概记得这是一个著名游戏ip里的台词,绝非古代名家所做。问题是,这个大明的老道怎么会知道?
“你...你怎么知道...穿越不穿越的?”
“简单,因为我也是穿越者。”马道长放下酒葫芦,拂须笑道。
握草,穿越还带接力的,这也太魔幻了吧?
杨波彻底懵圈了,不由闭上眼睛,用力地甩甩脑袋,不料脑海里却立时出现了两个小火人,一前一后,仿佛流星般拖着长长的尾焰,在漆黑的夜空中倏地划过,最终轰然跌落人间。
轰....轰.....两声巨响在耳边炸起,仿佛身临其境,杨波不由惊恐地睁开眼,可是杨波看到的依然只是这个驼背老道,他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好,现在告诉我,你是谁?从哪里来?又打算往何处去?”
杨波已经知道他现在是在一条来历不明的船上,但是怎么来到这条船上,他没有任何记忆。
老道跟杨波说起,把他从海里捞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人事不知。是老道用金针施救,他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杨波,一个大学刚毕业的二流工科男,工作没多久,就遇到全球大流行的新冠疫情,失业了。
他来自一个小村镇,父母都是安分守己的小学教师。在这坐大城市里,他一没关系二没后台,还要付房租,没有工作可不行。只好做起了起早摸黑爆肝快递小哥。
记忆中的最后一次外卖,他驾驶着三轮电动小车,开的飞快,在一个小转弯,他迎面撞上对面开过来的一辆大卡车。
然后也就没有然后了。而他关于前世的记忆到此嘎然而止。
杨波断断续续地说着自己的过往,提起大学时的情况,杨波悔恨不已。
“那时候天天下棋,围棋倒是下到业余四段,可学业也因此荒废了。否则,也不至于沦落到做快递小哥的地步。”
马道长听到杨波说起他大学的事儿,一对长寿眉不由挑了几挑,眯缝的双眼闪过一道亮光。
杨波还有个弟弟,希望弟弟比他有出息,将来找个好工作,把父母亲照顾好。
想起父母,杨波痛苦得肝都在颤,觉得对不起他们。杨波哀嚎一声,双手抱膝,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欢迎来到十七世纪,也许这一次你能时来运转,找份好工作。”马道呵呵一笑,说道。
“老马.....你特么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杨波愤怒地抗议道,没办法,同情和安慰从来不是马道长的强项。
马道长勃然变色,拂尘一撩,劈头打过来,斥道:“叫师父,你这没礼貌的倒霉孩子,遇见我是你的造化,起码我能做你在大明的领路人。”
“这么说来,我与师...父....真是相见恨晚咯?”这老道不仅刻薄,还好为人师,杨波特意把师父二字拉长音,以示嘲讽。
“你当我愿意收你这个倒霉徒弟呢?这样一则可以解决你的身份问题,你总不能一直呆在这条船上吧?二则,实话告诉你,我可能真的是.....嘘....有人来了。”马道长突然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这时,船舱外过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身影出现在舱门之外,舱门实在太狭小,来人几乎把光线堵了个严实,杨波根本看不清来人的面目。
来人弯腰走进室内,在两人前方站定,抬手拂了拂鬓边的几根发丝。嚓,来人竟然是个女人。但穿的是男装,衣服显然是特别裁剪过,很贴身,衣襟被绷得很紧,显得胸前鼓囊囊的。
看年纪,不过双十年华,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眉宇间露出清冷倨傲的神色,腰间挂一柄长刀,脸上略带风霜之色,还是个冷美人。
马道长见是沈燕青亲自过来,知道船上可能有事发生,早已起身迎了上去。“大小姐,您这是?”马道长摆了摆拂尘,算是行了礼。
沈燕青一摆手,说道:“货舱的管事吴元庆病倒了,病得很重,道长过去给他瞧瞧。”
马道长连忙说,那我们这就去。沈燕青却站着没动,瞥了一眼站在马道长身后的杨波,又说:
“吴元庆病得不是时候,船队两日后到港,港口有皮货商人来提货,我需要有人把船上的皮货盘点清楚。这船上识字的人也没几个,所以我想道长您是不是....”
说到这里,沈燕青大概也看出来了,这个马道长背驼的实在太厉害,怕是应付不了货舱里的诸多杂事,毕竟管事不仅要记账,清点货物很多时候还要攀高爬低。所以语气犹豫了起来。
“我不行,可我这个徒儿行啊,他围棋下得好,算力惊人,几个小账,有何难哉。”马道长脖子伸得老长,神色颇有些自得地给沈燕青出了个主意。
“哦...”沈燕青闻言柳眉一挑,这少年围棋下得好?她爹就是棋道高手,围棋她是知道的,听到马道长这么说,不由多看了杨波几眼。
“大小姐别听他胡说,所谓好笋出好竹,名师出高徒。他不是在夸我,他是在夸他自个呢,善良的人容易被他夸张的说辞所迷惑。”杨波随口应道,顺便损了一把这个牛鼻子。
沈燕青闻言一窒,马道长抡起手里的拂尘甩了过去,呵斥道:“劣徒,怎么说话的呢?”
沈燕青奇怪地看了一眼马道长,这少年不是刚从海里捞上来?何时起这两人变师徒了?
沈燕青轻咳一声,正色道:“如此说来,燕青断然不敢开口请这位杨....杨公子帮忙了,这要传出去,说我沈燕青让一个围棋高手看管货舱,让我沈家如何自处?”
“大小姐言重了,听师父说,正是大小姐动了恻隐之心,下令放下小船,把我从海里捞上来,加以施救,杨波才捡回一条性命,大恩不言谢。不就是记个帐吗?这个忙,我必须帮。”杨波信誓旦旦地说道。
沈燕青闻言,不由蹙了蹙眉,这人说话显得轻佻,不过她确实需要有人接替吴元庆,也不再计较,只是冷下脸,轻哼了一声。
“丑话说在前头,船队到港之前,船上所有货物都要盘清,留给你的时间不多,杨公子切不可懈怠而误了大事。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