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流卷,夕阳残照。远天下,高坡上,筑土墙中的果树随风摇曳,翠绿的叶片间,已能看到一个个小小的、青涩的苹果。苏午三人沿着旺财临死指出的道路,亡命狂奔,终于赶在云霓裳、姬鸿体内厉诡复苏前,脱离了泡面厂诡韵笼罩区,但也进入了另一种诡韵的覆盖之地。当下经历的情况,让三人都心头沉重。——泡面厂及周边的张河村,存在着不止一只诡。泡面厂内的那只诡,散发出的诡韵能让驭诡者与自己容纳的诡产生隔阂,加速他们体内厉诡复苏,可以想见,这只诡的恐怖程度必定在‘荒级’,乃至更高层次。而泡面厂外,当下张河村周边区域的这只诡,它所散发出的诡韵虽不浓烈,但亦极其独特。且能够与泡面厂那只诡散发出的诡韵互相挤压,形成裂隙通道,可见这只诡即便是弱,也绝对弱不到哪里去,很可能是‘凶级’的诡。方元他们只能押送来一副可以镇压凶级诡的白棺,对于凶级以上的诡,现目前全世界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凶级以上的诡,目前尚未找到明确有效的关押方法!也就是说,它们哪怕四处走动,让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人灭绝,公务部分也只能研究它们的行走路径,提前转移百姓!现在,去往泡面厂的这一段路已经被彻底封绝,下一阶段就该是安排周边民众转移了。不过,荒级以上的诡一般都不爱到处走动,往往会在一个地方停留数个月,乃至数年之久,倒也能让公务部门从容转移民众。玉米地外,直通向果树院的大路边。苏午抽出拷诡杖,挨个抽打在云霓裳、姬鸿身上,每一次黄金短棒落下,就能将二人身上聚集的诡韵清除一分。他一边抽打,一边还会在口中不断诵念‘遮跋陀转轮加持咒’,为二人作种种加持,帮助他们压制住体内躁动的厉诡。这副情景,活像是电影里演的道士拿柳枝打诡的画面。不多时,二人的情况再度稳定下来。姬鸿揉着被抽打得青紫的后背,讪笑道:“没想到你这件棒子用途竟然这么广泛,从哪里得来的啊?应该一定很贵重。”“从一位道长手里收来的。”苏午看向前方的果树林。火炼真金拷诡杖是从模拟里死去的黄道长那里得来,他这个说法也没什么错误。“我们在这里,一直没有提供任何实质性的作用。反而在给你拖后腿……”云霓裳眼神歉意。和苏午一起处置诡异事件,确实很容易让人有各种强烈的挫败感。与对方一比,普通驭诡者简直‘猪狗不如’。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苏午听到云霓裳所言,脑海里认真思忖了一下:当下确实如云霓裳所说,他们两人跟过来,一点作用都未发挥,拖后腿倒还说不上。可自己带着两个没用的驭诡者过来做什么?<huting.到了现实里,或许可以打发他们在泡面厂外围接应方元、王德友。“没有关系。”他心中思量着,表面上摇了摇头:“应该会有用得着的地方。”此言一出,云霓裳、姬鸿都有些沉默。前者脸色微红,内心给自己鼓着劲。后者挠了挠头,不知该说什么。“走吧。”苏午指了指前方高坡上的果园,扭头向姬鸿问道:“穿过这个果园,就是张河村所在位置了么?”“对!”姬鸿来过这里,对此记忆倒很清晰。云霓裳默默跟在二人身后。走过横穿果园的那条直路,下面就是‘张河村’。天色昏暗,村道两旁的建筑凋敝荒芜,道边民居前,偶见有斗车、农具等物品摆放,充满了生活气息,也说明不久前的张河村,虽然荒僻,但亦有人烟。不像现在,街道上连个人影都看不着。“这个村子只有这一条路,村子大多建筑都挨着这条路建造,以前是有支路的,不过后来搬家的搬家,绝户的绝户,村子人口锐减,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姬鸿向苏午开口介绍着,不时侧头朝左右看看——进了村子后,他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偶尔回头看看云霓裳,发现对方也在左顾右盼,内心顿时更觉古怪,面上暂未表露:“沿这条直道一直走到头,就是一条大马路。村头大马路前,修了一座庙。”“庙?什么庙?”经历过龙山集事件,不管是苏午还是云霓裳,对庙观都很敏感。“民间野庙。供奉什么五猖神的。”姬鸿回道,他对这个了解不多。“五猖神……”苏午轻轻点头。这时候,云霓裳蹙着眉走近了二人,眼看四周,低声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周围好像有视线在盯着我们?目光不是很善意……”“我感觉到了,我早就感觉到了!”姬鸿闻言立刻点头。苏午看了看二人,他确信自己未有察觉到有什么视线聚集在自身。于是摇摇头:“我没有感觉到。”“一丝感觉都没有吗?”姬鸿问了一句。下个瞬间,他猛地侧目看向一处民居大铁门上的门神,恍惚间觉得那门神的眼睛活灵活现,蕴含着强烈的恶意!可当他凝目去看时,门神的眼睛又没了光彩,平平无奇。“虽然没有感觉到你们所说的所谓视线——但此间诡韵确实是在加重的。”苏午出声道,“我们先尽快把这个村子搜寻一遍!”“好。”二人跟着应声。他们都未提出什么‘分头行动’的建议,诡异事件里,驭诡者们除了不可避免的情况以外,很少会分头行动。分头行动,就意味着力量被分化,很容易就被厉诡各个击破,在诡异事件里全军覆没!不论是何种情况,在诡异事件里首先要保证自己能活的更长,如此才有机会做更多的事情!三人开始推开一座座民居的大门,入内简单搜寻。吱呀——小院堂屋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一阵尘土的气味,随着木门被推开,冲入云霓裳的鼻间。她神色不变,跨过门槛,步入堂屋查看。正对门口的墙壁前,靠着一张供桌。墙上贴着仙鹤延年图,泛黄斑驳的图卷旁,钉了一座神龛。神龛里,供着‘天地君亲师’的排位,两根电蜡烛在昏暗的屋子内,发出红彤彤的光。这个荒村,还未被断电。毕竟一月前这里还有不少老人居住。而今他们都一无所踪。墙上钉着的那座神龛外,摆了一副红底的大照片,照片里,豁牙老太太神色严肃,尽管眼睛浑浊,但目光仍然极其锐利,紧紧地盯着门口的云霓裳。云霓尚与相片里的人对视一眼,内心莫名有些紧张,移开了目光。看到堂屋侧墙上开着的窗户,窗台下,摆着一张竹床。竹床上的被褥叠放得整齐,小床靠着墙,那堵墙上也挂了个相框。相框里有十几张小照片。都是神龛上那个目光锐利,甚至可以说是尖刻的老太太的照片。那老太太站在一棵树下,树后隐约可见一座大庙,她双手叠在身前,上身穿个红褂子,下身穿条印染了许多花卉图案的长裤,一丝不苟地站在那里,眼神阴冷地盯着前方,与云霓裳‘对视’。相框里的十几张照片,都一模一样。谁会在相框里放十几张一模一样的照片?这个老太太的大照片被摆在神龛上,应该是过世了的。那现下居住在这堂屋里的,难道是她的老伴?她的老伴为什么会把十几张一模一样的照片,都整齐排列在一个相框里,是对亡妻思念过甚吗?云霓裳脑海里转动着念头,听到门口有脚步声走近,自觉应该是搜查过其他房屋的同伴聚集了过来,她随口说道:“这边也搜查过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你……”“在这里呀?”身后,响起苏午的声音,只是听惯了苏午声音的云霓裳,觉得这声音莫名有些呆板。她心下警醒,猛然回头。看到一双粗糙干瘪的手掌,猛然掐向自己的咽喉。同时,那手掌的主人,乃是一个嘴唇嗫嚅着,豁了牙的老太太。老太太的左半边面孔旁,还挤着半张老头子的脸,‘她’那两条手臂,一条骨架粗大,一条骨架纤细,上身穿了身军绿色的褂子,下身一条腿穿军绿色裤子,一条腿穿印染了许多花卉图案的长裤!“你,在,这里呀……”这句话,混合了苏午与其他未名人士的声音!老太太脸上带着笑容,浑浊的老眼紧紧盯着云霓裳,这笑容配合‘她’的眼神,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直感!唰!它双手掐向云霓裳脖颈,四周竟也浮现出一道道虚幻的影子,掐向云霓裳的脖颈!云霓裳背后浮现一道白影,绣娘飞快穿针引线,根根绣线缠绕她的躯体,瞬间把她变作一个五色斑斓的茧团!虚幻的、真实的手掌按住了这个茧团,也将云霓裳的‘绣娘’死死按住,动弹不得!这只诡,一出手就直接按住了云霓裳的诡!全方位压制!唰!绣线纷纷扎进地底,又从另一个方向脱出,云霓裳从绣线形成的线井里爬出来,蜷起身形,撞破窗户,逃出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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