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点起一支线香,随着明灭香头点燃香盒,香盒中燃起丝缕烟雾,他顺手合上香炉,将这炉鼎又送进楼台中,合门恢复了原样。
烟雾缥缈如云,呼吸之间已经充斥楼台间的空腔,无数浓郁白雾从金宫玉阙的各处空隙飘出,将池台沾染得如同仙境。
这些香料很是有用,哪怕岳观潮他们在栏杆后面,也开始闻到这股奇异的香气,他见此一幕,总算知道这些楼台的作用是什么了,大概,这里就是个巨大的供香台。
“啧啧啧,鱼大仙儿,鱼大仙儿。”
崔道士摇着铃铛,手中铃声随意当啷,在这一过程中,楼台冒出的烟雾越发浓郁,似如白色瀑布,从楼台间的缺口倾泻而下,落在水池中,烟雾很快将水面完全铺满。
叮铃,叮铃,老道士摇着铃铛终于起了作用,水渠中划水而过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很明显是有什么东西,从水渠里慢慢游到祈雨池中,他们看向水池,烟雾中已经看见什么东西在影影绰绰。
哗啦,水花破开后烟雾朝上扬起,一颗灯笼大的尖头,从水中扬起身子,看那尖头扇腮、黑白分明的眼睛,分明就是藻井中绘着的大白鱼。
这一刻,三人躲在暗处,心中咯噔异响。
他们还以为,崔道士的秘术只是这个祈雨池,眼见这条硕大白鱼从水池中探起身子,本来放松的精神再次疑惑起来。
难道,这条白鱼当真是鱼神?
还是,鱼神在白鱼身上显灵了,特地被崔道士召唤来?
岳观潮心翼翼看向水池,白鱼对这些行为似乎已经很是熟悉,在烟雾蒸腾的水池中如游龙走蛟盘旋游动,摆尾拍起水花,不断吸收着这些雾气。
“鱼大仙儿,这些年您也跟着我吃了不少香火,从今以后,我们就能回巫山去了,到时候,您就不用再这么劳累了,如果你真的是鱼神,也保佑我们此行顺利。”
罢话,崔道士翻开后背的布袋子,从里面丢出许多鱼干,这条大白鱼扬起尖脑袋,一口一个把鱼干全部吞吃入肚。
等袋子里的鱼干喂干净了,他这才把香炉给熄了,眼等着大白鱼消失在水池,这才又慢悠悠爬上去。
岳观潮他们在栏杆下等了一盏茶功夫,确定崔道士走了,才心翼翼从栏杆跳下去。
宋思媛打开崔道士摸索的楼台,里面的香炉尚且还有余烟,凑近了去闻,明显是他们白闻到的线香,只是,在这股线香味道中,还有一股难以解释的食物异香,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我们把这些残余香料带回去,不定可以研究出什么。”宋思媛拿出袋子,将这香料残灰落入口袋,又把炉鼎恢复原样。
岳观潮打起手电看向藻井:“那大白鱼确实没有藻井上的那么长,但是头尾鱼鳍细节还是很还原,这明藻井壁画只是将大白鱼做了神化处理,给他增加了蛟龙的身体,可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居然能长那么大,似乎还能听懂人话。”
“这是江鲟!”
宋思媛收集完香灰,神色谨慎猜测道。
“江鲟?”
岳观潮、徐侠客满是好奇!
“对!”
宋思媛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刚才我只是见了藻井,上面的鱼形已经被神化,看得并不真实,直到看到这大白鱼真正的样子,我才看出来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鱼。”
“江鲟,体长可以长到五六米,尖头、燕尾、角扇鳍、下颌有须子,头略尖锐身体宽大呈流线型,好似橄榄和梭子,鱼身多为黑色,肚皮白而鱼鳞黑,从头顶再到尾巴,在脊背、两腹有脊椎式样的凸起外骨,看起来,就好像长了三个脊椎。”
她指着上面的藻井继续道:“这上面的特征,基本上对得上江鲟的特征,只是鱼身已经被蟒蛇身体取代,刚才,它游动的时候我能看到白鱼身上三条脊椎,这样的特征唯有江鲟有,大概,大白鱼是条江鲟。”
岳观潮见宋思媛描述的样子,确实和藻井对得上,又疑问道:“这崔道士已经在江汉十年了,这代表这么大的江鲟至少活了十年,真有那么能活的鱼吗?大部分鱼寿命最多也就五六年吧。”
“怎么不能。”宋思媛继续解释道:“鱼的寿命从两年到二十年不等,暂且不提其他鱼的寿命,你们知道江鲟的寿命是多少吗?”
“四十年!”
宋思媛也觉得这一点很是奇怪,唏嘘道:“这还只是它的年龄下限,如果论上限的话,过百年都有可能,这十年很可能只是江鲟在江汉的十年,也许在此前,它就已经过百岁了。”
徐侠客听着他们的话,若有所思点头:“物老成精,大白鱼要真的活过了百岁,还真的有可能通了灵智,那它能听懂人话也就得过去了,如果是这种情况,崔道士能给人观落阴的关键秘密可能就是大白鱼。”
道士顿了顿,继续疑问道:“问题是,大白鱼为什么会被香味吸引,又为什么会造出幻境,甚至,大白鱼还有可能是从巫山出来的,难不成,还真的是什么鱼神?”
“不一定。”宋思媛脑中也是十分混乱,思索当下情况解释道:“刚才崔道士也不确定大白鱼是不是鱼神,一直都在称呼它为鱼大仙,可见,白鱼不是鱼神,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老道士能观落阴,确实是经过大白鱼不假,这是他也承认过的。”
她想着大白鱼的来历,眼前一亮:“会不会,这大白鱼也是从神农架里出来的?”
关于这一点,她确实觉得有可能,江鲟虽然寿命上限很高,却并非白色居多,大部分江鲟都是黑背白肚或者灰背白肚,像这样全身雪白鳞片还微微闪光的,已经可以算是基因突变,也即鱼群中的异类。
这与神农架中的白化动物很是类似,都在往特殊方向发生变化!
“不会因为是白的,就觉得大白鱼也是神农架出来的吧?”
岳观潮也觉得,只以颜色论来源,有些太武断了。
“这事儿得好好,我们先回去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