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炮,马得功显然已经不是对手了,毕竟是少了三百多年的底蕴,无可厚非。对于陈凯的挑衅,清军自知不敌,干脆以火炮做出了应,倒切切实实的遏制住了陈凯的叫嚣。
那边炮声一响,陈凯就已然意识到了清军即将施以全力。对此,明军并非没有更大的火炮,奈何城墙已经高达七米,口径太大的火炮的后坐力之巨大,很可能会把城墙震垮,这等中古式城墙高耸,可以减缓蚁附攻城的压力。但是进入到了火器时代,反倒是不如欧陆上的那些矮上许多的棱堡建筑要更为坚固和易守难攻。
远处的火炮雷动,炮弹呼啸而来,第一轮的试射效果很是不好,清军炮手全凭经验射击,命中率要在一次次的射击中缓慢提升上去,这是必然的。但是清军的态度已经显露了出来,本就只是负责坐镇城头,鼓舞守军士气的陈凯干脆也直接将城守的任务交给了蓝登和周全斌二人,自顾自的坐在了城门楼子前的一张太师椅上,拿着望远镜眺望远处的清军动向。
试射的过程,明军严阵以待,清军则做好了最后的准备。随即在马得功的一声令下之后,帅旗前压,一座座更为坚固的望台、冲车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分开了前后层次,缓缓而行。而那些扛着云梯的清军士卒,则躲在望台、冲车之后,借着这些攻城器械来抵挡明军的远程射击。
攻城器械缓缓向前,明军城上的火炮直到了清军的冲车进入射程后才开始了射击。这等攻城器械是用来撞击城墙和城门的,很是危险。比之上一次,这一次清军的攻城器械不光是多了,而且威胁性也随之增加,明军的守御压力陡然剧增。
清军的炮击在继续,明军这边的炮击也开始了。陈凯目光所及,一枚炮弹撕裂空气,直愣愣的砸在了一辆冲车的顶端,直接将这两冲车给砸塌了下去,当即便引起了那个明军炮组的欢呼。
冲车垮塌,后面的清军顾不上其他,连忙冲向了两侧的一个望台和一两冲车,继续躲避明军的射击。冲车的木料碳化、引燃,随即熊熊燃烧,顺带着将砸在低下一时未死的清军也当做了易燃物燃烧了起来,为木料时而发出的爆响中添加了尖叫的曲调。
清军还在不断的前进着,片刻之后,望台还远远没有抵近到足够的距离,一枚炮弹却是划过了一道黑色的抛物线,径直的轰在了东城墙南侧的一块垛口上,崩飞的石块当即就将周遭的数个明军和民夫打伤。
“民夫,上来救人!”
郎中毕竟稀少,轻伤的会有学徒在城上包扎,随后继续战斗,稍重一些的则就要民夫背着或是抬着下城,到伤病所救治。
此间哀嚎声入耳,城下的民夫听了命令,连忙从楼梯处冲上去,按照学徒和军官的指挥将需要送到伤病所去医治的士卒和民夫送下去。苦痛的声音容易引人侧目,损害守军士气,送下去的自有伤病所的郎中们医治、照料,更有沈佺期总领其事,陈凯在药材上也毫不吝惜,总是要尽可能的保全性命。而那些还在城上的伤员,则需要咬紧牙关,强抑着疼痛,继续作战。
战斗还没有进入到白热化阶段,双方的伤亡都还只是零星的、概率性的,但是随着清军的不断接近,尤其是当那些望台抵近到了足够的距离,对射开始,双方的伤亡便登时加大。
“铜熕,还有那几门大口径的佛郎机炮,瞄准了那几个望台给老子狠狠的打。步弓手,压制射击,鸟铳和别的炮就别浪费火药了,你们的射程不够,该打什么打什么去,平日里怎么练的,前天怎么打的,今天就怎么打,哪个敢在陈参军面前给咱们援剿后镇丢脸的,别怪老子军法无情!”
一个军官大声呼喝着重新恢复那段破损城墙的守御,蓝登已经顾不上那里了,他眺望着越来越近的冲车,下令给那些准备好的油锅下面的柴火点燃。
望台分散了明军太多的火力,冲车的损坏以及冲车后清军的伤亡顿减。清军借着冲车顶子上铺着的被褥以及更上层厚厚的泥土,明军的鸟铳和燃着火的箭矢对它们都无可奈何。倒是进入了这个距离,明军的梅花桩开始显露作用,清军必须清理了它们才能确保冲车通过,但这也正好给明军以射杀的机会。
片刻之后,在付出了一定的伤亡后,冲车抵近到了合适的距离。随着基层军官们的命令下达,一队队的清军扛着云梯呼喝着便冲向城下。
“大帅有令,破城之后,三日封刀,子女玉帛尽归尔等,本帅分文不取!”
屠城的命令下达,清军士气顿时高涨了起来。想着城内的金银玉帛、想着城内的美娇娘、想着屠城时肆意杀戮的快感,就像是闻见了血腥味儿一样,呐喊着、尖啸着发足狂奔,抬着云梯,健步如飞般的冲到了城下,直接就将云梯架了上去。
一架架云梯架好,清军举着盾牌攀援而上,后面的清军则依旧有序的前进着。等待片刻之后,第一辆冲车推到了城墙下,远处望台上的射手、持盾攀登的选锋以及那些喊着号子推动着冲车内撞击着城墙的巨木,清军对中左所城的攻势顷刻间便压得守城明军喘不过气来。
防御的压力剧增,箭矢划破天际,脚下城墙的震动,咚咚的响起,期间伴随着吱吱呀呀的竹木受压的声音,守城明军的精力不得不分到各处,而这样于任何一个角度的清军的反击都将会不可避免的分薄。
所谓攻城战,无论是何种战法,其归根到底无非是要看是攻城的一方压垮了守军,还是守军将攻方的力量耗尽。
此番,清军攻势之猛烈,远胜于前日,可见上次攻城之后,这支清军已经开始正视守城的明军,不复此前的那般大意轻敌了。
清军压力袭来,明军基层的军官们大声呼喝着,督促着麾下士卒按照各自使用的武器去对着所见之处的每一个清军进行杀伤。
明军兵力不足对手一半,须得协守的民夫分担压力。随着明军军官的命令,早已在守城明军身后做好了准备的民夫们举着滚木礌石便顺着明军所指,探出头向攀登着的的清军砸了下去。
石块坠落,重重的砸在了清军的盾牌上,自重加上重力加速度,清军持盾的胳膊以着肉眼及不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也不只是那声惨叫先出的口,还是先脱手坠落,能够呈现在更多人的视线中的只有一个清军被城头抛下的石块砸下了云梯,连带着将刚刚攀再了同一个云梯上的那个倒霉蛋也砸在了下面。
此刻,无需欢呼,也顾不上欢呼,军官连忙喝令那些民夫下城,顺带着将几个明军伤兵抬下去救治。
这一遭,由于正好卡在了最近处那个望台上的清军大部分射击的间隙,并没有遭到的狙击,民夫们的行动没有受到什么干扰。陈凯不知道那个军官是不是刻意卡在这个时间点的,但是坐在那里,他却暗暗记下了这份经验。
然而,就在与此同时,就在他注意力集中点的不远处,一枚炮弹呼啸而来,击破了垛口的同时,径直的轰进了一队刚刚抬着守具登上城梯的民夫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