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府后宅,床上躺着个面色苍白,呼哧呼哧的倒出气的老太太。文丹青姐弟紧握着老太太的手,哭着跪在床前。
“行了行了,嚎丧呢,人还没死呢!”
任翘楚被人搀扶着走进屋内,掀了掀腰上的肉坐到太师椅上,一脸不情愿的看着眼前的祖孙三人。
半晌,床上的老妇人总算缓过了劲,她缓缓睁开眼看着身边的孙子孙女,有气无力的问了句:“外头怎么那么乱啊,你们不会又吵架了吧。”
“没有,奶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文丹青抽泣着攥着老太太的手。
老太太看着一身血污的文墨轩立刻神情紧张的问:“我的孙儿,这是怎么了?”
“我的紫天王被坏人打了!”文墨轩带着哭腔答道。
“没事没事,奶奶让人去请郎中,好孙儿不哭了。”
老太太为了安慰文墨轩,一次性说了一大串的话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见老太太醒了,任翘楚站了起来要往外走:“行了,管好你自己就行,其余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老爷,老爷,从那个小子身上发现了这个!”
家丁着急忙慌的跑进屋,将一个腰牌递给了任翘楚。任翘楚接过腰牌,巴掌大的棕红色的木牌上刻着几行楷书小字,清楚的写着凌焱的姓名身份。任翘楚的目光锁定在了最后的三个字上——皇城司。
“这帮子混蛋还查到老子头上了!”任翘楚气的将腰牌摔到地上,又狠狠地跺了两脚。这一套大幅度动作险些把自己肥硕的身体险些晃倒,家仆赶忙过来搀扶。任翘楚站定又一把将搀扶的人推开,骂骂咧咧的摔门而去。
老妇人紧皱眉头紧紧攥着文家姐弟的手:“好孩子啊,你们的娘走的早,现在爹又不知道去向,往后好生和你们姑父相处啊,别和他吵,听见了吗?”
文丹青点点头。
……
任翘楚大步流星,怒气冲冲的走进正堂,正巧碰见押送朱罡的任吉一行。任吉见到任翘楚立刻上前报告。
任吉:“老爷,逃走的那个小子让我抓回来了,皇城司的人,在北街的巷子里藏密信呢,您看。”
任翘楚接过任吉手中的纸,上面将适才几人的谈话内容和座次位置写的清清楚楚。任翘楚将纸撕碎又揉成个纸团,走上前挑起朱罡的下巴,脸贴脸的看着朱罡。任翘楚那张满是油光和横肉的脸让朱罡心里头有些打颤。
“听说你们皇城司的人就算是死也要把消息烂到肚子里,是吗,那就给我好好的烂!”
说着话,任翘楚捏住朱罡的脸将纸团塞进了他的嘴里。
任翘楚:“灌水,让他咽下去,然后带进来。”
朱罡险些被呛死,身上也几乎湿透。家仆将朱罡拖到屋中,朱罡咳了半天才把气喘匀。但见先前被烧的门扇已经整个换了新的,熏黑的地方,几个工匠正补着漆。又见赵廷玉和凌焱双手被绑着,身上一道道血红的印迹,脸上有几块淤青,嘴上还有血痕。除了他们,屋里还坐着任翘楚和他手下的头头脑脑。
任翘楚抬眼看了看三人,手指着门口的几个家仆道:“让他们跪下!”
几个家仆上前押按住朱罡手臂和凌焱的肩膀,往地上按。
凌焱挣扎着骂道:“跪你,你也配,小爷论出身论官职那个不在你之上!”
任翘楚:“从七品也算官儿。”
一句话顿时引得哄堂大笑。任翘楚继续说道:“论出身,我们文家支起来大宋的半边国库,就算是你爷爷凌震在这儿也得给我三分面子,你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给我跪下!”
身后的家仆对着二人的腿腕猛踹一脚。朱罡的身体尚未缓过劲,这一脚下去直接跪到了地上,由于刚刚被灌了一肚子水,这一跪突然挤压了肚子,朱罡跪在地上止不住的吐。再看凌焱,虽然他一直试图反抗,但还是被人按到地上踩住了头。
反观赵廷玉,任凭后面的两个家仆怎么用劲踢他的腿,赵廷玉始终紧皱着眉头纹丝不动。
任翘楚:“这黑小子还有两下子,上夹棍!”
又上来两个家仆反关节按着赵廷玉的肩膀,另有两家仆拿着两条大棍交叉到赵廷玉的两腿间,如同两把剪刀夹住了赵廷玉的双腿。四个人按住赵廷玉试图将他按到地上。赵廷玉脚下二字钳羊马,尽全力的反抗不让自己跪下,即便是身后有人不停的踢他的腿腕儿。赵廷玉双拳紧握大叫一声挣开了手上的绳索,反手抓住两人的衣服往外一推。赵廷玉的身后挤了四个人,抓住赵廷玉胳膊的两人被这么左右一推又将拿夹棍的两人撞倒。赵廷玉立刻挣脱了束缚。
连赵廷玉自己也感到意外,今天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至少挣开绑在手上的绳子这种事情,并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或许是自己物极必反,从进了这间厅堂开始,耳边就一直萦绕着一句话——男儿膝下有黄金。小时候冷凝霜教他写字的时候经常提及。
挣开了束缚的赵廷玉,挥拳打向身边那个踩着凌焱脑袋的坏家伙。这一拳打出了刚才忍受酷刑时的所有怒气,那家仆凌空转了一圈从嘴里吐出了两颗后槽牙。赵廷玉随即反手一招阴冥指,只见一道白光从赵廷玉食指尖射出正中凌焱身后的那名家仆的胸口。这一指的力道并不大,却也好似一记重拳打在那人身上令他后退,凌焱也趁势起身补上一脚将那人踹翻。赵廷玉本想连朱罡也救下,却不料从侧脸处插过来把算盘,赵廷玉赶忙躲闪。
伴随着珠子的哗啦声,任吉拿着算盘又劈向了赵廷玉的面门。赵廷玉侧身躲开,凌焱抓起地上的夹棍,使了招刺棍顶开了任吉的手。这任吉虽然年过半百但却身手不凡,接着凌焱刺棍顶过来的力侧身旋转一周,回身一脚踢在凌焱的棍子上。凌焱不曾防备,手中的棍子被这一脚踢的砸在了赵廷玉的胸口上。凌焱还没来得及撤回棍子,就被文府的家仆从背后扑倒,压在了地上。
赵廷玉受了刚才的一棍,蹲坐到了身后的门槛上,身后就是院子。任吉见他要逃跑,紧上前追赶了一步,挥起手中算盘一招闪身鞭手劈向赵廷玉。赵廷玉双手抓住门槛,身体后倾,使了个冲天脚踢在任吉的手腕上。任吉毕竟也是年长,体力有限,又折腾了一晚上,与年轻力壮的赵廷玉相比力气也逊色几分。被赵廷玉这一脚踢的手臂发麻,手中的算盘也掉落。
赵廷玉挺身而起,一招崩拳将任吉打翻。还没来得及变招,却见任翘楚抓住身边的茶桌腿,抄起来就扔向了赵廷玉。
正在此时文丹青拦在了赵廷玉身前。她单手抓住桌子的一角举起,在半空转了几圈卸了桌子的力,而后紧抓桌角摔放在地上。随着桌子落地发出的响声,屋内的空气瞬间安静。除了任翘楚,其余的家仆小斯,账房头目纷纷起身,分左右两边站定,齐声道:“大小姐!”
文丹青环视屋内众人,开口道:“今日天色已晚,诸位有事何不明日再议,老祖母身体不适听不得争吵。”
众人左顾右盼,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任翘楚的身上。任翘楚皱了皱眉头,冲着众人摆了摆手。
任翘楚:“把他们三个先关到柴房去。”
“且慢!”
文丹青制止众人。走到任翘楚身边指着赵廷玉说道:“姑父,这位少侠就过我,能否不要在难为他。”
任翘楚一脸无奈的看了看文丹青,又看了看赵廷玉,问道:“那另外两个?”
文丹青:“另外两个与我无关。”
任翘楚:“随你的便!”
说罢,任翘楚双手抬起,任吉赶忙招呼身边的两个家仆上前,扶着任翘楚起身,走了出去。
……
冷凝霜气沉丹田掀起棺盖,将几乎要变成活死人的花云从里面单手拎了出来。用针刺在花云的百汇、神庭、气海和涌泉穴上。
冷凝霜转身对几个道士说道:“男女有别,烦劳几位道长将他衣服脱光,放到后面的笼屉中,再将这针刺在他的中脘、神阙和会阴三穴。”
说着,冷凝霜将三根针递给长生子。几人按照冷凝霜的说法,将花云抬到后院丹房的大笼屉中,只留他的头露在外面。又在笼屉的身上捆了道锁链。随后便在下面生火,笼屉下的药水很快沸腾。冷凝霜掰开花云的嘴,把一个竹筒塞了进去,撑住花云的嘴。
“医仙,您要的柴火!”
虬龙子扛着一大捆白色的木头扔在了炉子边。
冷凝霜:“有劳了。”
虬龙子:“医仙,我看那屋外墙边的木柴堆有半墙高,怎么还让贫道去砍这臭烘烘的树枝,害的贫道围着岛转了半天。”
冷凝霜抽出一支柴火,担在腿上掰成两段笑道:“道长莫要见怪,这白木乃是树种之精,任何蛇虫毒兽闻见它的气味无不退避,燃烧后的烟更是能把毒虫杀死。”
几个道士听后无不称奇。
应龙子:“我倒是在师父的书里看到过这种东西的记载,还从未亲眼见过。”
冷凝霜将白木塞进炉膛,随即传来啪啪的木柴爆裂声,一股浓烟上升,很快遮住了笼屉。片刻后笼屉中的花云开始躁动,带着笼屉上的锁链发出哗楞愣的响声,从花云嗓子眼儿里传出一阵尖锐刺耳的怪叫,随后身体也开始从里面撞击笼屉。
冷凝霜:“千万不能让他出来,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长生子众人纷纷上前扯住锁链,防止花云挣开笼屉。冷凝霜垫步飞身跃起,如同飘起的飞絮似的取下花云百汇穴上的针后飘然落地。
花云的叫声越来越激烈,从他的头顶,双耳和鼻孔中冒出一股股如同腐肉般的恶臭气味。随后从他嘴里噗的声喷出只黑色的肉虫子。花云瞬间安静了下来,那虫子在地上翻滚几下死了。再看花云,原本黑的发紫的脸色渐渐的变的暗淡,进而恢复了血色。
冷凝霜用木柴夹住虫子扔到炉膛里,又取下了花云嘴上的竹筒,片刻后花云有了意识。冷凝霜走出丹房,擦去额头上的汗,看着桌上应龙子给的解药无奈的笑了。
……
文丹青将朱罡和凌焱又押回了柴房。
朱罡有了气力又变的欢实了。凑到文丹青脸前:“文大小姐,商量个事儿!”
文丹青一脸严肃的看着朱罡,抬手指了指还有半步远的柴房:“自己进去还是要本小姐把你扔进去。”
朱罡也故作玄虚的说道:“听你刚才说你们家老太君病了,我告诉你,姓赵的那小子可是个高人。”
文丹青有些难以置信,加上朱罡举着轻佻,说出的话就更让她不敢相信。
文丹青:“高人,就他?”
朱罡:“他师父,就是大名鼎鼎的寒江医仙冷凝霜。”
文丹青与赵廷玉交过手,知道赵廷玉的拳脚功夫平平无奇。而朱罡在文丹青的面前表现的总是油腔滑调。于是朱罡这番话说出来,让文丹青觉得,朱罡这是在戏弄自己。随即抓住朱罡的后脖领子,一把将他推进了柴房。
文丹青:“这次给我绑结实了,门口不许离人!”
门吱呀的关上了,可以清楚的听见外面上锁的声音。昏暗的柴房里因为窗户的存在而透进几缕月光。
凌焱看着朱罡:“你不是都跑了吗,怎么又被抓回来了。”
朱罡叹了口气:“我四周都转了,这里全都是文家的人,东南西北四个城门,这里简直就是个城堡。”
凌焱:“我的情报被他们搜去了,你的也不在了,这便如何是好?”
朱罡:“切,凌少爷,关键时候还得看咱的吧,我多抄了一份用咱们的信鸽发出去了,唉,也不知道周边有谁能来救咱们。”
凌焱:“你没找到联络点?”
朱罡:“联络点,哼,我就是在那里被抓的,这个地方估计都姓了文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