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听着赵廷玉和杨琳的娓娓道来,苏月晨点点头:“既如此,你们两个现在这里休息吧。”
赵廷玉:“可朱罡他们?”
苏月晨:“我们来想办法,你们两个先在这里休息吧。”
苏月夕:“就是,凡事有我们大人呢,你们两个小孩。”
杨琳笑道:“您不是说您是大姑娘吗,怎么又成了大人了?”
苏月夕伸手捏着杨琳的耳朵:“刚回来就跟我顶嘴玩是吧。”
杨琳:“哎呀师父。”
杨琳甩下苏月夕的手,揉着耳朵看着苏月夕,师徒二人相视一笑。
门外梆子声急急的敲了三下。
苏月夕:“行了,我们先走了,对了,今天城里热闹,你们没事儿也别憋着家里,出去走走。”
……
琴管笛箫声瑟瑟,熏得王侯醉醉如痴。
车辇所过之处,群民参拜,鼓乐齐鸣。如此升平景象,让赵构渐渐觉的昨日还闷在船上逃生的日子恍如隔世。各路人马将北国的敌兵打过了江岸,与他们隔江相对。车外朝天子乐起,礼炮声起,百姓跪倒三呼万岁,他长长地舒一口气,闭目倚靠在车里。
“哎呀,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潘妃抱着孩子,哭花了妆容,因奔跑摇散了的发髻,加上怀里吓哭的赵旉,全然一副泼妇形象,礼部官员极力的阻止着歇斯底里的潘妃。
“哎呀,有失皇家礼法,有失皇家礼法啊。”
这礼部官员在潘妃耳边絮絮叨叨,和横加阻拦,本就悲愤交加的她反手一个耳光,礼部官员的帽子都被打飞了,瞬间安静。
“怎么了,吵什么?”
赵构叫停车辇,下来询问,潘妃哭诉着:“陛下要给臣妾做主啊!”
“哭什么,怎么了?”
见爱妃哭成这样,皇帝自然心疼,将她搂在怀里,擦去脸上的泪水。
“我父亲他,他死了。”
“什么!”
惊慌之余赵构还保留着一部分理智,他与潘妃一起前去查看,潘永寿仰面朝天的躺在马车上,头搭在马车边沿大睁着双目,紫面色,黑嘴唇,七窍出血,这样子明显是中剧毒而死的。
潘永寿现在已经算是国丈了,只是差个名分的事,可现在准国丈死了,赵构顿时急了,叫喊着道:“这是怎么回事,太医院的人呢?”
蓝圭在赵构一旁低声耳语:“陛下,宫禁之时莫要在外声张啊。”
康履一旁随声附和,并张罗着几个小太监将潘永寿的尸体弄进车里,随车而行,又搀扶回赵构和潘妃,指挥队伍继续行进。
康履和蓝圭耳语道:“底下人开始查了。”
蓝圭:“嗯,等张俊的兵马到了,先封了临安城。”
康履:“会不会,引起恐慌?”
蓝圭:“先封了再说。”
……
赵廷玉窝在角落,强忍着胸腹中灼热的疼痛,自己用针扎在穴道上阻止疼痛。身边没有医书,他只能凭借记忆中背过的内容猜测自己的身体是中了什么样子的毒。
杨琳:“你蹲在这儿干嘛呢?”
赵廷玉:“啊,啊没事,累了。”
杨琳换好了一身干净衣服,全然不似刚才那般邋遢模样。
杨琳:“要不要出去玩玩,师父说外面今天可热闹了,到晚上还要有烟火表演呢。”
赵廷玉:“哦。”
“哦,你不想去啊。”
赵廷玉:“那个我。”
“什么这个那个的,走吧。”
杨琳拉着赵廷玉出了宅院。
城中景色与汴梁无意,亭台楼阁,甚至一砖一瓦都像是从汴梁搬来的一样,从布局到装饰。
宅院本就处在闹市深处,二人出的门来,见城中央的朱雀街上全都是等待着夹道欢迎的民众,街边的住户全部都被赶到别处,不允许家里有人。买卖店铺全都被礼部勒令关门或是赶到别的地方摆摊,好多店家都从周围的小巷子里支起了摊位,造就了别有一番滋味景色。
就在着闹市之中,一男一女两个十几岁大的孩子在周围兜兜转转。男的长的有点黑,样子有点木讷,身材不算多么高大但显得有几分壮实,衣服有点脏,看着有些邋遢。女的穿着打扮干净整洁,身材笔挺,长像端庄,柳眉杏目,高鼻梁下朱唇皓齿,嬉笑间嘴角轻翘,眉目如画。虽刻意收敛,但内在的那种活泼大方的性子,举手投足间展现的淋漓尽致。这二人便是赵廷玉和杨琳。
“那两个小家伙,谁让你们到处跑的,礼部当时怎么说的!”
巡防营的士兵见两人到处乱窜,将他们当做了不听从指挥的欢迎民众。
那人上前拉着赵廷玉,冲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骂道:“小兔崽子,让你乱跑,过去跪着。”
不容两人解释,士兵便推搡着两人到了胡同口。却被一个士兵长官模样的拦下了。
“怎么回事?”
“头儿,这两个家伙乱跑,我把他们赶回来了。”
“乱跑?”
军官上下打量着二人的穿着打扮:“别是北边来的细作吧。”
杨琳一听就不乐意了:“谁是细作,你才是细作呢。”
远处锣声响起,百姓们纷纷跪倒参拜,山呼万岁。军官见状也不敢拖延,吩咐手下人,抹肩头拢二背,将杨琳和赵廷玉就近押进一处民房内。
民房里,从上到下各个角落站了足有七八个巡防营的士兵,有的扒着窗户监视,有的躲在屋顶四下观察。外面的队伍行色匆匆,快速的驶离人群,直奔皇宫而去。
“走了走了,审审他们两个!”
几个士兵在长官带领下围在了赵廷玉和杨琳身边,开口道:“说说吧,你们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杨琳厉声回道:“谁鬼鬼祟祟的,你才鬼鬼祟祟的。”
“呀呵,小姑娘嘴挺刁啊,扇两巴掌去去火怎么样!”
杨琳:“你敢!”
赵廷玉上前半步侧了侧身子,将杨琳挡在身后:“几位军爷,我们是出来玩的,再说……”
不等赵廷玉说完:“出来玩,孤男寡女的出来玩什么,玩人?”
“莫不是倒卖了来送进烟花柳巷里做妓的?”
杨琳:“说什么呢你!”
另一个说道:“看你们这一个涂脂抹粉,一个晦气模样,就不像个好人,弟兄们,搜身!”
杨琳:“凭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凭什么要搜身!”
“小姑娘火气挺旺啊,咱给你消消火?”
杨琳:“你!”
赵廷玉站到杨琳身前:“搜就搜吧,没什么。”
几个人见赵廷玉主动就范,上前对着赵廷玉就是一通搜身。赵廷玉的身上也没什么东西了,除了他的一包针外再无其他。
“这是什么?”
赵廷玉:“针,我是学医的。”
“学医的,看你小子脸膛病病怏怏还医人,我看是旁门左道,专门害人的吧。”
赵廷玉并没有搭理对方的话,几个人又去搜杨琳的身。本着已经到了自家地界,要守本分,杨琳一直没敢有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可接下来几个士兵的行为彻底让杨琳恼怒。
那个士兵在杨琳身上胡乱摸索。杨琳抬腿一脚踢在那士兵胯下,那人瞬间面部扭曲,捂着下身后退,杨琳拳脚皆出,三五下将那些士兵打的脱臼的脱臼,呻吟的呻吟,全都撂翻在地。
杨琳掏出皇城司的腰牌,喝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那个是细作,谁又是烟花柳巷里做妓的!”
几个士兵见腰牌上的字全都像泄了气似的,作揖告饶。杨琳拉着赵廷玉朝着门口走去,临出门前杨琳回头看着眼前几人道:“我记住你们几个了,给我等着。”
片刻的功夫,朱雀街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叫买叫卖,五行八作,仿佛战争的阴云从来没有笼罩过这个国家。
“嗨,你这真是杞人忧天,皇帝老儿都搬到咱们这里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这里才是最安全的,他河南徐州打仗关咱们什么事!”
茶楼里,三五个穿着打扮非富即贵的人,不知是商贾还是大户,吃茶听曲,好不悠闲。勾栏里曲声悠扬,不时传出叫好、嬉闹,还有铜钱落地声。
远处道路口停着数辆马车,一个胖嘟嘟的妇人正指挥长十几个中年男子将车上摞查的像小山一样的家具往巷子里的二层府邸里般。
胖妇人操着一口正宗的河南话指挥着那些人搬东西。
“哎呦恁这是弄啥嘞,轻一点儿中不中啊,俺这可是黄花梨嘚柜子,是俺嘞嫁妆!”
男子将柜子小心翼翼放好擦着汗,用一嘴带着江南味道的中原官话回道:“你这个大姐怎么回事,东西碰坏了我们陪,我们干个活你啰啰嗦嗦,你行你来呀!”
胖妇人一听不乐意:“咋嘞,干滴不中不兴说嘞啊,你个卖苦力嘞还跟我在这里犟嘴。”
“卖苦力的怎么了!”
妇人带有歧视的话把男子激怒了,本就累的够呛还听这妇人絮叨了良久。直接用本地口音回骂她,大概的意思是“你这个外地来的有什么可横的,在你们那里混不下去跑来我们这里要饭来了”。
妇人明显没听懂,但见男子情绪激动,知道嘴里说的不是什么好话,指着男子鼻子说道:“鳖孙恁说嘞啥,有种给俺再说一遍!”
旁边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都顺着声音前来看打架的。此时一中年男子走来,一副书生气的模样,想来是这家主人,他眉开眼笑的给几个干活的赔不是,又给了赏钱,这才作罢。
杨琳和赵廷玉在对过的茶楼上看的一清二楚,杨琳更是被胖妇人逗笑,她笑的前仰后合,与精致的外表毫不相符。
赵廷玉:“你小点声,别让他们听见了。”
杨琳:“怕什么,我师父们可都在这里,我看谁敢欺负我。”
茶博士端着托盘放到桌上,摆下几小份果品,便开始摆弄托盘中的瓶瓶罐罐。
赵廷玉:“这是什么?”
杨琳:“这叫点茶,没见过吧,今天我请你吃茶,算是还了你上次请我吃的饭。”
但见茶博士手法精熟,取茶沏水一气呵成,茶筅击拂茶汤,茶汤在杯中泛起浮沫,栗文蟹眼,稀绸得中。茶博士左右看了看赵廷玉和杨琳,微微一笑,又拿起茶匙在杯中泡沫上勾画,浑稠的茶沫随着茶匙在什么的游走而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痕迹。
不多时,茶博士收了茶匙,将茶奉于二人面前。
“凤求凰,蝶恋花,小的献丑了,二位慢用。”
只见赵廷玉的茶杯中,一只蝴蝶欲将双翼收拢,想落到一朵盛开的花朵之上。杨琳杯中,凰栖于树梢之上,凤鸟凌空似翩翩起舞,栩栩如生。简简单单的茶水,在他手中竟能妙手生花。
杨琳笑道:“妙哉,妙哉,蝶恋花,凤求凰,当赏,当赏!”
随即掏出一张五两的交子赏给茶博士。那人接过打赏笑着退下。
赵廷玉看着杯中的茶水:“我都,我都舍不得喝了。”
此时茶楼里响起琵琶声,一楼的舞台上,一女子体态婀娜,怀抱琵琶拨弄琴弦,软哝的吴地语调唱着歌,她那娉婷袅娜的模样让台下的茶客们都看的痴了,竟一时鸦雀无声,直勾勾的看着女子,皆醉在其中不能自拔。
赵廷玉也被女子是声音吸引,听了半天不解问道:“她唱的是什么呀,声音倒是蛮好听的,可是我听不懂。”
杨琳:“这首叫江城子,比我四师父唱的差远了,草台班子。”
赵廷玉端着茶轻轻的呡了一小口,茶的甘味回荡在嘴里,加上女子的歌声萦绕耳畔让他身心舒畅,不由得闭上眼睛,竟显几分陶醉模样。
正当二人沉寂在这久违的闲暇时刻中时,一只手忽然搭在了杨琳的肩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