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难伏在礁石后面,屏住呼吸瞧着一切,目光现出无奈,自己只是到海滩祭母,居然也会碰上厮杀。
他不过八岁男娃,不通武艺,自然没有能力理会江湖仇杀,见黑衫汉子左右包抄形成包围之势,提着竹篮轻手轻脚想要离开。
忽听矮胖汉子冷笑道:“施琅将军干嘛行色如此匆匆,不想会一会老朋友再离开厦门?”
停步,旋身。徐国难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紧紧盯住黑脸汉子。
方才他就觉得黑脸汉子隐隐有些熟悉,听到施琅两字方才忆起便是大名鼎鼎的海霹雳,国姓爷郑成功帐下第一战将,自己的救命恩人。
大丈夫有恩报恩,施琅救过自家性命,若是有难怎能置之不理。
徐国难握紧拳头下定决心,丝毫不理会自己年仅八岁,哪是如狼似虎的黑衫汉子敌手。
要是老爹在就好了,他出身锦衣卫武功高强,说不定有法子从凶神恶煞手中救得恩人施琅性命。
只是,黑脸汉子便是施琅将军么,怎么与自己印象全然不同?
仿佛听到徐国难心声,矮胖汉子阴笑道:“施琅,你潜入郡王府阴谋刺杀国姓爷,不想被亲卫曾德撞见嚷将起来,匆匆杀人逃走,以为乔装改扮就能瞒过察言司耳目,可把察言司太小瞧了些。”
听到察言司徐国难微微一愕,嘴角不由自主划出弧度,眸里现出古怪神色。
蓦地施琅一声长笑,厉喝道:“郑成言,你怪施琅向郑老太爷揭发贪污珍宝,蓄意挟怨报复,这也由得你。施琅堂堂汉子怎会潜入郡王府阴谋刺杀国姓爷,实是被曾德故意冤枉,嫁祸施琅,日后国姓爷自会明白。”
矮胖汉子便是察言司主事郑成言。闻言冷笑道:“曾德已被你杀死,自然由得你满口胡说。”
退后半步,厉喝道:“察言司奉国姓爷令谕侦缉施琅谋反案,现已将施逆全家都逮捕入狱,审得施逆暗中勾结郑彩,意图举兵作乱杀害国姓爷,现已……”
施琅听见全家老少尽遭拿捕,不由目眦尽裂,没等说完怒吼一声飞身扑上,短刀明晃晃笔直戳向郑成言。
郑成言早有防备,冷笑一声退了数步。
徐国难听得似懂非懂,满脑子只想如何设法救人。
有恩必报是徐氏门风,自中山王徐达以来莫不如是。
沉思间一名高瘦汉子越众抢出,身形微晃拦在施琅面前,左手一扬手心现出光亮,叮当轻响火星迸溅,施琅一个踉跄跌出三步,高瘦汉子神定气闲稳稳站定,双手各持精铁筑就的判官笔,笔尖斜斜指向施琅。
郑成言高声喝采,向施琅冷笑道:“施将军,这位是察言司陈明佥事,原来在东厂办事,江湖送号铁面僵尸,最是冷酷无情,崇祯十五年奉厂督密令惩戒苗逆乱党,在湘西一天连屠苗人八寨,用酷刑虐杀上百名叛匪,全都抽筋剥皮剜心断骨,不知施将军可曾听说。”
向高瘦汉子微笑道:“陈佥事,你跟他说说,东厂都有哪些刑罚,能让人飘飘欲仙似生还死?”
铁面僵尸陈明面目焦黑,如同枯竹戳在黑沙上,比施琅高出两个头,冷冰冰道:“东厂酷刑不计其数,最出名的有十八套,号称十八地狱,红绣鞋弹琵琶铁板刷都鼎鼎有名,郑主事既然有意,等会可以请施将军逐套享受,保证无愿不遂,无话不说。”
声音如同破锣敲击,透着阴森寒气,嘶哑难听之极。
徐国难躲在礁石后面,不自禁也打了个寒颤,想要离开觉得不够义气,若要上前徒然送死,眼神闪烁迟疑不决。
目光缓缓扫过芦荻丛,眸子忽地一亮,嘴角现出丝笑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