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天恩坦然相对,目光阴沉毫不畏惧。
高瘦汉子转了转眼珠,嗤笑道:“你说来自天地会难道就来自天地会,有何凭证?”
范天恩滞了滞,昂然道:“俺来自天地会洪顺堂,奉堂主之命送密件给永仇大师,你们自称是台湾察言司死士,又有何凭证?”
洪顺堂是天地会统管广东的分舵,与福建玄水堂遥相呼应,堂主闪电手吴忠明与永仇和尚齐名,一心一意反清复明,都是鞑子最为痛恨的抗清义士。
听范天恩声称奉吴忠明之命送密件给永仇和尚,高瘦汉子半信半疑,伸手道:“既然送密信给永仇大师,这就取出给俺瞧瞧,也可算是凭证。”
范天恩眸现不屑,道:“密信只能亲手交给永仇大师,你哪有资格览阅。”
高瘦汉子勃然大怒,踏前一步森然道:“天地会都是光明磊落的英雄好汉,哪像阁下一样遮头蒙面鬼鬼祟祟,老子先把你的蒙面巾摘下来,瞧清本来面目再说。”
嘴里说话右手闪电般伸出,抓向范天恩面门。
范天恩号称鹰爪王,指爪功夫厉害无比,见高瘦汉子居然想要班门弄斧,又好气又好笑,也不闪身躲避,右手伸出以爪对爪,扑地一声把高瘦汉子右手五指牢牢捏住,微一用力发出咔嚓声响。
他不晓得高瘦汉子是敌是友,否则使出大力鹰爪手,早就把手指捏得粉碎。
高瘦汉子剧痛难当面目扭曲,冲站在旁边观战的黑衣汉子吼道:“傻愣着干嘛,还不给老子一齐上!”
黑衣汉子省过神来,四面八方挥刀向范天恩包围过来。
范天恩凛然不惧,双掌微屈成爪,脚下不丁不八,黑衣汉子刀光闪闪凌厉之极,似乎要把范天恩剁成数截,可半天下来连衣角都剁不着,瞧得高瘦汉子连连摇头紧皱双眉。
倚靠板壁沉思片刻,高瘦汉子眸里现出狠毒光芒,慢慢把右手伸向腰间。
众人在店铺庭院动手厮杀,虽然都是尽力压低声音,刀刃劈空声响还是不绝于耳,店铺外面的巡逻官兵早应听到,却都宛若耳聋,居然没有一人进铺查看动静。
斗了一会范天恩瞧出黑衣汉子武功都不过三流境界,不似传说中察言司死士武功高强悍不畏死,心中微微起疑,右手疾伸一牵一带,一柄钢刀轻轻松松落入手中,低声喝道:“你们究竟是何身份,再不老实交待莫怪老夫下死手。”
嘴里说话双手不停,施展秘传的鹰爪擒拿,片刻工夫五柄钢刀全都落入掌中。
黑衣汉子手无寸铁忙不迭后退,范天恩咧嘴轻笑,顺手把钢刀抛在地上,刚想乘胜追击,忽听高瘦汉子狞声道:“莫要动弹,否则老子一枪送你归西。”
听高瘦汉子声音冷厉,范天恩暗吃一惊,抬头望去见高瘦汉子手中端着短铳火枪,黑亮枪口瞄准自己,嘴角现出残忍狞笑。
黑衣汉子相互对视,纷纷从腰间摸出短铳火枪,四面八方对准范天恩。
范天恩出身江湖习惯拳脚对敌,虽然见过火器营操演晓得火枪厉害,却恪于江湖规矩从来不屑使用,眼见六把短铳火枪前后左右指住自己,势必不能反抗,站在原地兀立不动,冷声道:“想不到察言司死士居然使用西夷火枪,真是好生不要脸。”
高瘦汉子心中得意,扬着短铳火枪道:“老子行事从来只讲目的不问过程,阁下既然是天地会好汉,鬼鬼祟祟到这里有啥目的,快给老子一五一十交待出来,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范天恩冷笑道:“天地会好汉都是宁死不屈的好汉子,哪会轻易屈服交待。”
顿了顿道:“有胆你就开枪,外面全都是巡逻官兵,只要枪声惊动大家伙谁都走不了。”
听范天恩不肯屈服,高瘦汉子稍微犹豫刚想说话,范天恩蓦地一个箭步,无声无息窜到名黑衣汉子面前,没等黑衣汉子开枪射击,一招分筋错骨,黑衣汉子只觉手掌酸麻,短铳火枪已落入范天恩手中。
高瘦汉子吃了一惊,想也不想开枪射击,砰的一声巨响庭院烟火弥漫,紧接着就是凄声惨嚎,竟是黑衣汉子的声音。
原来范天恩间不容发之际窜到黑衣汉子身后,趁势闪避躲过一劫。
黑衣汉子胸口淌出鲜血,身子凌空飞起,重重摔跌地上,扭曲几下就此不动。
范天恩险此中枪丧命也是勃然大怒,举枪对准高瘦汉子扣动扳机,只是他平生从未使用火枪,巨力反震之下枪口稍斜,铅弹从高瘦汉子耳边穿过,斜斜射入板壁。
高瘦汉子吓了一大跳,赶忙闪身躲进房内,露出半颗脑袋指挥黑衣汉子开枪射击,立意把“乱党”射伤擒拿。
范天恩轻声冷笑,腾空跃起纵上屋顶,穿房越脊瞬间不知去向。
枪声震耳官兵不好再装聋作哑,一队官兵破门而入,领头的把总见高瘦汉子面色铁青叉腰站在庭院,忙打了个千道:“见过大人,要不要卑职追捕乱党?”
“追捕个屁!”
高瘦汉子就是旗营密探头领皮哥,奉瑞栋之命暗中潜伏,见入网鸟雀挣网逃走正没好气,扬手就是一记巴掌,怒喝道:“你有本事把乱党给老子抓回来。”
倒霉把总捂着火热面颊喏喏连声,黑衣汉子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生怕皮哥把怒气发到自个头上。
抬起眼皮向灰黑瓦面瞧了瞧,皮哥无奈道:“留两人继续埋伏,其余收队回营。”
他的声音有些苦涩,奉瑞栋之命暗中埋伏想要请君入瓮,料不到天地会乱党居然还有胆量前来,自己本领不济眼睁睁瞧着逃脱,等会不知该如何面对瑞栋的无边怒火。
想起瑞栋铁血无情的冷厉面孔,皮哥缩了缩脑壳,太阳穴隐隐有些作痛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