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房宽敞明亮布置豪奢,装潢风格以大红为主色调,窗畔博古架摆满价值连城的古董玉器,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器孤件,黄性震倚仗权势千方百计勒索而得,显示对珍稀玩物的强烈占有欲望。
姚国泰对主事房珍玩早就垂涎三尺,趁着没人先行抓了些古董玉器塞进怀里,然后到处翻找仔细勘察。
施世轩走进姚国泰已翻查抽屉、书柜等机密要件存放处所,桌上放了一大堆翻出来的稀奇物事,面色隐隐有些青白。
“姚都事,有没有遗失机密要件?”
见姚国泰面色难看施世轩料到几分,带着希冀问道。
姚国泰从大堆物事中间抬起肥胖脸袋,苦笑叹气道:“施统领神目如电,果然不出你的预判,主事房已有机密要件遗失,想是被凶手特意潜入拿走。”
主事房机密要件遗失是从所未有之事,说明修来馆警卫系统存在重大安保漏洞,姚国泰面颊肌肉抖动,脸色阴沉难看之极。
施世轩蹙着眉头,翻了翻桌上文件问道:“遗失要件机密程度如何,会给修来馆造成多大损失?”
姚国泰闻言呆了呆,摇头道:“主事房是黄性震办公场所,俺也不能经常进入,到底丢了多少机密要件,损失程度需要勘查评估。”
见施世轩抿紧嘴巴不说话,姚国泰微感得意,咧嘴笑道:“施统领不必过于焦心。按修来馆保密制度规定,最紧要的机密要件阅后立即锁进保密柜,黄性震生怕别人溜进偷看从来都是阅后即锁,机密钥匙随身携带从不离身。凶手手上没有机密钥匙,绝无可能打开保密柜,拿走的机密要件也不会紧要异常,想来造不成太大损失。”
嘴里说话,俯身在桌案底部摆弄几下,雪白砖墙咯吱数声缓缓裂开,现出一口封固严密的黄铜柜子,柜门有着一道不汰规则的鱼形孔洞,自然就是收藏机密要件的保密柜。
指着保密柜姚国泰得意道:“保密柜特地聘请西洋高明匠师精心打造,内里又融入中土机关密术,没有机密钥匙绝难打开。外人如果想要强力破坏,保密柜就会起火焚烧,把机密要件烧得一干二净。”
施世轩望着保密柜若有所思,忽地问道:“打造保密柜的匠师想必都已经处理了吧?”
姚国泰呆了呆,听明语意缓缓点头,面孔现出狠毒神色。
修来馆行事缜密心狠手辣不愧是资深情报机构,施世轩暗自佩服,见保密柜封锁严密,知道没有机密钥匙绝难打开。
想到里面都是难得一见的机密要件,对征缉处的情报工作大有裨益,施世轩不自禁心跳加快,咽了口唾沫问道:“机密钥匙呢,是否在你身上?”
修来馆征缉刺探多年,若把机密要件弄到手,对侦缉处提升情报工作是绝大助力。
姚国泰双手一摊,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苦笑道:“钥匙黄性震从来都是随身携带,从来不让别人过手。”
施世轩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瞧着封锁严密的保密柜感觉有些遗憾。
黄性震被乱党刺客暗杀在都统府门口,不问可知机密钥匙必已落入哈善手中,自己刚刚与旗兵当街斗殴见面眼红,想要开口讨要着实有些困难。
要不要把机密钥匙列入和谈条件,趁机索回以防泄密。
施世轩皱紧眉头盯着保密柜,脑里念头纷呈,忽听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刚才前来禀报的胖大探事站在主事房门口探头探脑,知道已把明郑降人带进密室,向姚国泰吩咐道:“你前往都事房瞧瞧,凶手有没有取走其他机密要件,存在泄密可能的都要紧急处理,莫要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不等姚国泰答应,转身出了主事房,跟着胖大探事大踏步走向密室。
见施世轩对自己讲话毫不客气,隐隐有黄性震居高临下的吩咐口吻,姚国泰不由想起芙蓉院招揽自己时许下的诸般好处,面色难看有些阴沉。
卖身投靠滋味绝不好受,只要当过叛徒就不会被别人视为心腹,极有可能投散闲置坐冷板凳。
姚国泰眼前闪过黄性震的血污面孔,心中百感交集,呆立原地愣怔半晌,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主事座位上,提起湖笔摆出批阅姿势,好一会方才长叹口气,重重向红木地板吐了口唾沫,恋恋不舍起身缓步走向都事房。
离开不多时重新走回,姚国泰拎了只布袋,把主事房的值钱物事一扫而空,方才转身扬长而去。
密室位于修来馆深处,专门用于行使见不得人的鬼魅勾当,戒备森严寻常探事不得靠近。
在胖大探事引领下,施世轩经过数道关卡,昂首缓步走进密室,见一名衣衫破旧的瘦长汉子拢着双手站在室内东张西望,黄色鼻涕虫儿般穿出钻进,神情紧张面色僵白。
听到脚步声响韩富贵赶忙低眉顺眼抢上行礼,抬头瞧见施世轩年轻英俊不禁一呆,有些狐疑的上下打量。
施世轩路上听过胖大探事禀报,晓得韩富贵贪图重赏出面举报徐国难,内心深处没由来一阵厌恶,瞧见贼眉鼠眼的猥琐模样恶感更增浓了几分。
若不是为了徐国难施世轩绝不会赏脸见如此猥琐小人,只是——韩富贵是否真地发现了神出鬼没的徐国难踪迹?
施世轩早就知道徐国难奉命潜入漳州开展秘密行动,好几次侦缉刺探也都隐隐约约察觉背后暗藏徐国难身影,然而追查下去却都神龙见首不见尾,难以发现徐国难的踪迹。
不期然想起多日不见的徐淑媛如花俏面,施世轩心脏砰砰剧跳,清秀面孔不自禁现出浅淡红晕。
定了定神挥手示意胖大探事出去,施世轩大马金刀往椅上一坐,淡淡道:“你就是郑逆降人韩富贵?修来馆现在由本官作主,你在哪里发现了徐国难踪迹,说吧!”
“郑逆降人发现了徐国难的踪迹?”
姚国泰皱紧眉头盯住胖大探事,一字一顿问道。
胖大探事鸡啄米般点头,谄媚道:“小的得到消息立即赶来禀报都事大人,哪料被施统领半路截了胡,请都事大人大度莫要见怪。”
见胖大探事对自己尊敬如昔,姚国泰心里有些熨帖,抬头向门外张了张,压低嗓音道:“施统领毕竟是外来户,只要弟兄们抱成团啥都不用怕,姚某必定会想方设法罩着弟兄们。胖头陀,你从韩富贵口中探出了啥子情报?”
胖头陀是胖大探事的绰号,他加入修来馆前曾在寺庙出家,法号元真,不守清规动手调戏进香妇女被主持赶将出来,头上留有戒疤,因此被探事戏称为胖头陀。
听姚国泰叫自己绰号胖头陀知道故意亲近,赶忙表忠心道:“弟兄们唯都事大人是从,绝不攀附施统领。韩富贵那降贼口风紧得很,小的啥都探问不出来,请都事大人责罚。”
姚国泰轻嗯一声摆了摆手,掏出一百两银票赏给胖头陀,瞧着胖头陀喜眉笑眼躬身退出都事房,仰躺椅上蹙眉沉思,良久眸里现出冷芒,咧嘴发出呵呵冷笑,如同鬼啼让人感觉不寒而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