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宝一眼望见,收起拳头高叫道:“徐姑娘!”
英俊面孔慢慢泛起红晕,低头垂眉不敢言语,更不敢向急步奔来的徐淑媛望上一眼。
徐国难抬头望去,见三名青年男女顺着青石板道快步奔来,走在最前面的娇躯窈窕高挑俏丽,凤脸桃腮美艳无俦,正是多日不见的妹子徐淑媛。
他本以为徐淑媛早已回到东宁府,万料不到居然还留在南少林寺,心头火冒忘记自己已经易容,冷声道:“淑媛,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淑媛与几名天地会众正在别院门口兴致勃勃练武较技,听到马嘶清越好奇出来探望,见挑水和尚与石宝动手正想出言说合,陡听陌生大叔疾言厉色冲自己说话,不由地愕了一愕,辨出声音是多日不见的大哥徐国难,欢天喜地奔将过来,拉住胳膊笑嘻嘻道:“大哥,你怎会到这里来,还扮成这副鬼模样。”
石宝见此亲热模样眼神一黯,眸光不自禁现出嫉妒。
向石宝微微算是打过招呼,徐淑媛没等徐国难答话,接着又道:“大哥从哪里弄来如此宝马,日后可要让妹子多骑骑,免得不会骑马给大哥丢脸。”
目光炯炯盯住黄骠马,眸光现出欢喜不禁神色,伸手就去抚摸马颈。
黄骠马性格暴躁轻易不让旁人近身,被徐淑媛轻轻抚摸居然不抬蹄踢打,挤挤蹭蹭现出亲近表情,让熟知黄骠马性格的徐国难有些啧啧称奇。
莫非黄骠马也是见色思迁,对美女别有独钟?
挑水和尚见两人认识,摸了摸光头有些不好意思,自嘲道:“贫僧这些日子老认错人,莫非吃多青菜得了夜光眼,老眼有些昏花。”
另两名天地会众也认出石宝,急步跑过来相见,互道分手别情。
石宝嗯啊连声不敢说话,眼角余光时不时偷瞟徐淑媛,见她望过来忙不迭扭头不敢对视,比武较技的英雄气概一扫而空,面孔更是涨得通红。
徐淑媛为人爽朗大方,对待石宝犹如姐姐嘘寒问暖事事照顾,让生性沉默寡言极少感受亲情的石宝渐渐有了异样感觉,把徐淑媛当成仙女敬奉,只是他自惭形秽从来不敢表达情意,连多望一眼都觉得亵渎了心中女神。
徐淑媛大大咧咧自然也是懵然不知,笑嘻嘻数落石宝几句,挽着徐国难胳膊相互介绍。
挑水和尚法名悟能,是南少林寺达摩院武僧,奉方丈永信法旨管理别院,与玄水堂群雄交情甚好,日常招待极其热情。
他见徐国难石宝面目不似普通人物,生怕是鞑子派人窥伺刺探,因此拦路质询故意挑战,意是试探虚实辨别身份。
当下误会解除,众人说笑着快步走向别院。
石宝瞧徐淑媛挽着徐国难胳膊又忌又妒,远远落在后面,瞧着徐淑媛俏影神情复杂。
徐淑媛见黄骠马神俊异常钟爱异常,喜笑颜开啧啧赞叹,不停地伸手抚摸,总想着上马骑乘。
明郑素乏战马,徐淑媛在东宁府从未骑过马匹,得此机会当然不愿放过。
徐国难见她跃跃欲试,心念微动诱惑道:“只要你跟我返回东宁府,这马就归你骑乘。”
来到南少林寺当然要把任性妹子带回东宁府,徐淑媛既然喜欢黄骠马,不妨先行抛出胡萝卜诱惑。
徐淑媛闻言大喜,扬起秀眉道:“真地?大哥不许说谎。”
蓦地塌下娇躯,呐呐道:“我的武功还没练到家,不晓得能不能跟你回去。”
说着偷瞄悟能一眼,悟能缓步行走宛若不闻。
不一会走进别院,陈振华等群雄闻声迎出,见到徐国难都颇感惊异,言语之下自有一番亲热。
石宝见陈振华瞪目注视自己,自知私自溜走触犯会规,呐呐解释偷偷潜水下船是想跟随堂主刺杀鞑子复仇,违反会规甘愿接受惩处,徐国难想起石宝冒险窃取修来馆机密情报,在旁边也是帮忙说情。
陈振华不好拒却徐国难脸面,沉吟道:“石宝不听指挥擅自离船本该受罚,既有徐佥事开口说情,说是窃取机密情报有利反清复明,那就两相抵消不奖不罚。石宝你可心服?”
石宝忙点头道:“心服。”
他只要能杀鞑子便心满意足,根本没想过受功领赏。
徐淑媛星眸微闪,插口道:“石宝能够偷偷潜入修来馆窃取机密情报,胆子大得不得了,以后就跟本姑娘一起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姐姐必定罩着不让吃亏。”
说着在石宝肩上重重一拍嘻嘻而笑,她年龄比石宝小得多,却处处以姐姐自居,众人见了都感觉有些好笑。
石宝肩膀抖颤险些摔倒,马超南急忙问道:“石宝怎么了,有啥子不妥?”
石宝呐呐道:“没啥子。”
目光偷瞟言笑自若的徐淑媛,眼神渐渐现出痴迷,暗道倘若能时时跟在徐姑娘身边,莫说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就是做牛做马也是甘之如饴。
徐淑媛却已掉过头与徐国难说话,不再瞧上石宝一眼,自然也不晓得居然有人为自己牵肠挂肚,情愿赴汤蹈火。
见陈振华办事公道处断果决,徐国难暗暗点头,知道永仇和尚托付得人。
寒暄了几句,众人进厅堂分宾主坐下,陈振华询问徐国难来意。
徐国难道:“我本次特地赶来,为了两件要事。”
从怀里掏出叠银票道:“玄水堂弟兄折损很多,伤了元气,国难特向总舵申请补助经费白银五万两,拨付玄水堂使用,休养生息重振旗鼓,日后共襄反清复明大业。”
说着把厚厚银票递给陈振华,含笑示意接下。
这五万两银票是蛮尔古隆德斯等旗人分别赠送的“土特产”,徐国难虑及玄水堂经费紧张度日艰难,冯锡范身为天地会总舵主一毛不拔,索性把“土特产”换成银票拿将出来,假私济公帮助玄水堂解决燃眉之急,算是酬谢永仇和尚的舍生取义。
群雄对视一眼,均知徐国难之言不严不实,冯锡范恼怒各地分舵堂主不遵约束,故意克扣经费以作要挟,哪会好心拨款补助经费。
陈振华心中感动,站起身向徐国难深深一躬,郑重道:“大恩不言谢。玄水堂弟兄以后都听徐佥事调遣,水里火里绝不皱眉。”
徐国难急忙逊谦心中暗喜,玄水堂在福建势力雄厚,若肯真心帮助日后侦缉刺探事半功倍。
双方客气了好一阵,徐国难续道:“永仇大师刺杀狗贼施琅不幸遇难,曾有遗言想回归南少林,与师父明惠大师永远相伴,在下设法把遗骨盗将出来,因为路途遥远携带不便,只能火化后送来。遵照永仇大师遗愿,想在南少林寺立塔安葬,敬请各位弟兄沟通安排。”
清廷惯例造反作乱处死之后枭首示众,尸体剁碎扔入山野任由野狼吞食,使之尸骨无存警诫后人。
永仇和尚刺杀失败不幸身死,施琅感念往日逃难情份,又忆起施安临终嘱托,吩咐把永仇和尚薄棺安葬,暗地烧了些香烛纸钱,免得永仇和尚在阴间衣食无着,见着施安不好交待。
这也是施琅做贼心虚疑神疑鬼,老是担心死后遭受永仇和尚报复,预先设法减轻些罪孽。
徐国难探知消息命漳州站特工暗中设法盗出,火化之后遵照永仇和尚遗愿,特地送到南少林寺交给群雄。
同时放出消息说是施琅感念旧情偷偷安葬永仇和尚,故意让人传入哈善耳中,惹得哈善对施琅疑神疑鬼,从此不再予以信任。
说完之后徐国难解下背上包裹,小心翼翼捧出只黑瓷罐放在桌上,恭恭敬敬拜了三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