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六年的研究,纪海清和杜秀已经初步分解了强化剂中动物基因的成分,从海洋生物到陆地生物,甚至还有一些鸟类,这些基因都被很巧妙的融合在一起,并且没有排斥反应,只有两份基因来源不明,但已经可以断定是来自人类。
岳峰申请了最高权限获得了国内基因库的访问权限,结果很明显,他们什么也没查到,其中一份最相似的是在蓝家人身上,但也只是相似,另一份就什么也没有。
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强化剂里除了蓝齐的基因外还有别人的基因,一开始我以为是来自于蓝林,可两份基因对比后发现并没有相似之处,就算有血缘关系也出了五服。蓝齐的视频日志里也没提过有第二个人的基因被加入,或者他是有意隐瞒的,也正因为这样,金羲自由联众国才会在就有蓝齐基因数据的情况下也破解不了强化剂的秘密。因为他们不知道神秘的第二份基因来自谁。
对呀,能把动物的基因和人类的基因完美的融合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是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类的基因又加进去,强化剂就像一个巨大的生态圈,所有的一切都维持着堪称完美的平衡,而死亡是这个生态圈是大地震。
对于基因里有和蓝家人相似这件事岳峰是高度警觉的,因为在他们的资料库里蓝家人就算往上数三代也没有人曾参与过任何生物工程,可如今的这个结果,再加上我是在国外被发现的,他们怀疑蓝家有人曾协助某国政府进行一些生物军工事业。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这件事暂且摁下来,但是我还是没办法解诉这两份基因来自谁。
也正是因为这个发现让纪海清和杜秀发现了强化剂排斥反应的原因,他们把强化剂称作是一个生态圈,强化剂内所有的基因都被安排到了一个最合适、最安全的位置,他们一起维持着这个生态圈的平衡,而宿主有时机的死亡对于强化剂来说就是一次生态圈的大洗牌,就像恐龙灭绝后更强、智商更高的人类统治地球一样,生态圈里的基因会自我更新。可无论再怎么更新,两份来自人类的基因都是与被直射人结合的关键。
晚饭时间魏凯去和他的未婚妻一桌吃饭,我没有食欲便在实验室里看兔子。
魏凯的未婚妻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是杜秀的学生,是位很优秀的年轻生物学家魏凯来这里的次数多了,两个人一来二去就看上眼了,两人确定了关系,可由于两人工作的原因,他们的约会场所也只能是研究所的食堂。
眼看就要入秋了,今年过得可真快。
姜欢吃好了饭,走到我身边与我闲聊:“魏凯和小赵的婚礼你要去吗?”
“去呀,我肯定得去,我还要给他俩包个大大的红包。”我摸摸怀里乖巧的兔子,这只是目前所有兔子里情绪最稳定的,“你女儿是不是该上高一了?”
“高二了。”姜欢笑笑,摸摸我怀里的兔子。
“真快呀,之前我给你推荐的那个家教老师还好用吗?”
“好,托你的福,不然以我们夫妻俩的能力,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家教老师。”
“考上名牌大学摆升学宴别忘了叫我。”
姜欢笑着看我,可她的笑却在一分分减弱,在我抬起头的一瞬间她又立刻恢复了刚刚的笑。
我假装没看见,把兔子放回笼中,洗干净了手打算去看看其他实验体。
……
等我回家时蓝耐恕也已经回家了,管家告诉我他在祠堂,我便换了衣服也过去。
蓝家的祠堂我很少来,一个是因为我觉得愧对了蓝宽仁夫妇,一个就是我不信鬼神,这种家族宗系我也不在乎,只有清明祭祖时才不得不来这做做样子。
祠堂门大开,正中的蒲团上笔直的跪着一个黑色的身影,袅袅香烟自堂中飘出,我莫名的有些心慌。
我拿了三炷香点燃放于香炉,乖巧的跪在蓝耐恕身边,但心中并未念事,只是安静的陪在他身边。
良久,蓝耐恕的声音自香烟中传来:“你从来都不喜欢来祠堂,我只当你是小孩子觉得这地阴凉。”
我望向从蒲团上站起的人,有些疑惑:“伯伯,你说什么?”
蓝耐恕低头看着我,他轻轻吸了口气,似乎憋了一瞬,才道:“你很久没来给你父母上香磕头了吧。”
“啊?是,”我怔愣了一瞬,才道,“我觉得这里阴森森的,我害怕。”
“囡囡,伯伯带你做慈善事业也一年多了,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我换了下姿势,舒服的坐在蒲团上,歪着头想了想道:“挺有意义的,可以帮助很多人,对咱家集团的发展也有帮助。”
“伯伯带你去孤儿院,看到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伯伯就想,你被抱走的那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伯伯心疼。”
我听出蓝耐恕语调里的哽咽,连忙拉住他温暖宽厚的手,仰头笑道:“伯伯,都过去了,我回家了。”
蓝耐恕的眼眶却越来越红,他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低头看我时,眼中的泪珠似乎就要落下。
我连忙站起担忧问道:“伯伯,怎么了?”
蓝耐恕看着我,那双慈爱的眼里蓄起了泪水,泪水之后的是不忍和痛苦。
“伯伯,你是怪我又出去玩太久了?你别生气,我……”
“他们告诉我,你不是我弟弟的女儿。”
祠堂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风穿过祠堂,似乎也穿过了我的身体,让我顿时如坠冰窟,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慌张、无措,愤怒像洪水一般从理智的闸门后倾泻而出,冲垮我小心翼翼维持的和和美美。
“我知道六年前那个叫冯桦的人是你杀的,警察在五年前就查出来了,我不相信。他们说你现场处理得非常完美,不是新手能做出来的,无论是尸体上还是现场都没有任何线索。直到他们在那个公共场所里找到了偷拍摄像头,那个摄像头是藏在隔壁那个隔间,所以警察一开始没找到,里面拍到了你把冯桦拖进了隔间,之后你到洗漱台洗手,手里还拿着沾血的刀。我不知道为什么警察证据确凿却不来抓你,我没办法把养了这么久的孩子送进监狱,所以我这些年一直在做很多的慈善事业减少心里的负罪感。然后……一年前警察又找到我,告诉我找到了我弟弟女儿的尸体,在争得我的同意后提取了我弟弟弟妹的骨灰与尸体做了比对,证实了那个死了的女孩才是我的侄女。警察说……那个孩子是被卖到了大山里,大约十四岁时就被那家人逼着生孩子,生不出儿子就打,还把她……把她租给同村的男人生孩子,被发现时她全身没有一块好皮,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是被活生生……打死的。要不是山洪把她的尸体冲出来,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她。但……如果她才是我侄女,那我这些年养在身边的是谁?”
蓝耐恕的话如一颗颗子弹射穿我的心脏,把我好不容易糊起来的皮囊撕开,露出我千疮百孔又恶心可怖的灵魂。我一开始还维持着脸上的表情,可随着他的话一字字落下,我的表情也渐渐麻木,我猜我现在的表情应该挺吓人的吧。
七年,这就是全部了吗?我偷来的人生终究要还回去了吗?
“你告诉伯伯,你是谁?”蓝耐恕虽是逼问,语气却是在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