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章县
齐观从南海回来也有几天了,自从在南海逼走了张简后,齐观便将目光全放在了南北战局上。
虽然齐观的目的是弱越,但就事论事在商言商凡事都有两面,如果此次北边战事未起,那可真就是用全部身家赌来了一堆粮米,到时候怕是无论如何补救再想恢复元气也是难如登天了。
这时管家林伯自书房外走了进来,齐观看到林伯手中拿着密报信件顿时迫不及待问起北方战况。
“回禀老爷,王爷那边的暗探送来的密报说司州战事已经陷入僵局,凉军晋军一南一北相持不动,孟君已经逃到了上蔡,卫中书则停止了前进驻军于汝水边的苞信城。”
“上蔡距离苞信已经不远了,看来卫中书是在等建康的旨意。”
齐观接着又问起江陵王是否返回了江陵,林伯听后摇了摇头。
“看来陛下还是有些犹豫,但殿下应该会极力促成此事。”
林伯瞄了一眼齐观,小心翼翼道:“老爷,这次的买卖非比寻常,方才账房传话说库中的铜钱与南海购粮所需相差甚大,您看......”
齐观沉吟不语心中也在盘算,只要大战一起这盘棋便算活了,可目前的困难在于该如何筹措足够的钱,这次南海一行本该足数的钱硬生生让那个张简给抬高了整整三成,这缺口可不是用嘴说说就能填补的。
“哎,看来只能去找杜均了。”
“老爷,那杜均贪婪无度,不向我们索要钱财就不错了,如何会帮我们?”
“话虽如此,可在这南康除了他还能有谁会帮我们?”齐观似乎并无把握,但语气依旧坚定,“此事确实把握不大,一会你去账房将府中房产田亩,只要是能变卖质押的东西统统给我罗列出来,我就算是倾尽所有也要将钱凑出来。”
“老爷,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齐观抚案笑道:“大丈夫欲成大事何惧艰险,这世上又哪有万无一失的事。更何况此次王爷和卫济都已被召去了建康,就足见陛下北伐之决心,若再加上王爷从中鼓动,我们最少有九成的把握。一会我便亲笔书信一封密呈王爷,只要王爷能在陛下面前促成北伐之事,则大事成矣。”
“可是,老爷。”
“好了,就如此去办,不要再多言了。”
“哦,对了。可寻到了张简的踪迹?”齐观看了看神色紧张的林伯。
“老奴正想禀报,据南海来报张简的船队悄悄潜回了宝安,并且正在收购民间散粮。”
“看来他还是不死心呀。”齐观摇手笑道:“不久前南海王已经下令民间买卖粮米每户有超过二十石者论罪,这张简就算是将整个交广的大户买个遍又能买来多少,真是可悲可笑啊。”
林伯试探着问道:“老爷,那我们不管他?”
齐观淡淡一句:“现在最紧要的乃是北伐之事和筹措钱财,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你自行处置便可无需再报我。”
五日后,齐观的筹措之事却不见一点起色,不出预料的杜均面对齐观的合作请求不屑一顾,自诩身份的杜均岂会像齐观那样行险。再说了你齐观是江陵王的人我杜均可不是,大家利益归利益,现实归现实,想让我出力最起码得等江陵王半边屁股坐上龙椅再说吧。
齐观虽然失望但毕竟也是意料之中心里早有准备,好在林伯那边传来了好消息,有一个扬州富商名叫胡尤愿意出资相借。
隔日午后,胡尤应邀来到了齐宅,齐观很隆重的亲自到大门相迎,只见那胡尤看上去四十多岁年纪,一身华服目光和善,身材纤瘦彬彬有礼,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商人。
不过接下来却不禁让齐观暗叹这人还真是不可貌相,本来齐观还想多客气一会,毕竟这次不是小买卖,可没成想还没等齐观开口,胡尤却直接了当的问起了生意之事。
“胡某听闻齐掌柜有意质押产业,不知要押多少钱?”
齐观见他如此痛快也就不再寒暄,微微抬起左手比了一个数,“我齐氏商号所有的商铺田地可否质押这个数?”
胡尤不假思索道:“齐掌柜不是在和我说笑吧,这南康穷乡僻壤的产业能值这么多钱,你以为这是在扬州吗?”
胡尤一改和善满脸的不屑,可齐观毕竟是有求于人也不敢多言,只能好言解释道:“话可不是这么说,此次质押乃是暂借而非有借无还,更何况鄙人的这些产业虽然不是等值也相差无几。”
胡尤笑道:“但凡借钱都说自己是有借有还,若是到时你还不上我还能留在南康打理这些产业不成?”
齐观低眉微微一笑,心道此人看上去彬彬有礼可这杀价的手段却真是毫不遮掩,“那您以为在下这些产业可以抵押多少?”
胡尤思量片刻又换上了和善的目光,似笑非笑的问道:“胡某虽然没有在南康做过买卖,但来到南章也有所耳闻,听说齐掌柜原先是在甫州置业后来才到了南康,而且齐氏商号可是南康第一商号,在下不解的是齐掌柜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能让一个偌大的商号质押产业。”
齐观神色一凛随即又恢复自然,心道:自己在南海做这笔买卖还没有在南康散布未为人所知,如今既然要质押产业对方问起钱财用处也属自然。
“不瞒胡兄,之所以此次质押产业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在下在南海有一笔大买卖用钱甚巨,可一旦成功还胡兄的钱自然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胡尤双眼精光一闪,又问道:“不知可否告知是何生意?”
齐观略微迟疑便直言道:“今日胡兄能来足见诚意,在下也就直言不讳了,前些日子我在南海购买了大量的粮米,所以这账上才会如此。”
“哦...”胡尤眼珠一转,“齐掌柜不愧是商道老手,要知道现在这粮米可是紧俏货,若是北边战起那可就赚得盆满钵满啦。”
“胡兄高看齐某了,其实剔除损耗和溢价最后也没什么赚头。”
“胡某南下越州本就是为了求财,想着趁机会在东南做些生意。齐掌柜所需的钱对于在下不是难事,但这么多的钱拿出去,在下也不是活菩萨,所以吗......。”
齐观何等机敏,自然是听出了他的意思,于是爽朗笑道:“胡兄的难处我明白,只要胡兄信得过在下,我齐观保证在全部产业抵押的同时,待到还账之时还会照正常的利钱多出一成,胡兄意下如何?”
胡尤没有回答,只是不紧不慢的端起了茶杯轻抿起来,客厅内顿时陷入了沉寂。这是二人在互试底线,同时二人也在暗自盘算着自己的底线。
片刻过后胡尤才放下茶杯饶有深意的点着桌子说道:“齐掌柜如此豪爽,在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这钱我借了。”
可还没等齐观高兴,胡尤却接着说道:“不过这利钱我觉得有些不合适。”
齐观望着胡尤问道:“那胡兄以为利钱多少算妥当?”
“这利钱我可以分文不要,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不知齐掌柜会不会应允。”
“胡兄但说无妨。”
“胡某也是商人,方才也说了此次南下便是想要做些生意,所以嘛在下是想与齐掌柜合作。”
齐观疑惑道:“合作?”
“没错,不过我不会插手生意让齐掌柜为难,我只是想让齐掌柜以产业为质的同时能否将利钱换成此次买卖的一成利呢?当然了我这不是有意刁难齐掌柜,只是想在南康交个朋友开拓一下商路。”
“当然可以,难得胡兄看得起在下,只要胡兄愿意齐某乐得看到我们联手。”
齐观还以为这胡尤会说出什么苛刻的条件,没想到却是要分成,这可把给齐观乐坏了。要知道这次购粮本身便是溢价甚巨,再加上之后的损耗和运输,可以说是毫无利润,这个胡尤自诩聪明还以为打了个什么如意算盘,如此对于齐观来说岂不是天上掉馅饼。
巨大的利益让齐观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胡尤的要求,生怕自己慢了一步这个胡尤便反悔了。
随后二人相约两日后在此签约,毕竟此次交易的产业和钱财数目巨大是需要时间清点的。
预定即成齐观喜出望外,兴奋的将胡尤送到了大门外,二人在门外好一顿告辞才算完了。
那胡尤回到租住的院子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院中另有一人早已等待多时,见到胡尤回来急忙迎上前询问起来。
“王...胡先生怎么去了这么久?不是说就商议个借钱的事吗?”
“若只是借个钱那就简单了,公子说这个齐观狡诈阴毒不可小觑,我若是轻描淡写难免惹他怀疑,所以我便添油加醋与他周旋了一番。”
“那结果如何?”
“他当然高兴了,还以为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我们约定两日后正式签订文书。”
“妙,妙,妙啊!不愧是王...胡先生,如此一来我们只需等待公子接下来的命令便是了。”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