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库大火的第二天,未燃尽的余焰才算是彻彻底底的被扑灭,随之而来的便是对于此事的调查和追责。
一郡之武库何等要地,现在竟然在一夜之间付之一炬,明眼人都知道这次怕是又要人头滚滚了。
翌日,张简在得知了大火不是自己疏忽所致之后也没有之前心虚,当即下令批捕武库令商贤和武库丞罗群等大小负责之人,并且由两府共同派出人手调查武库起火的原因。
据外围巡逻的士卒回忆,最初的火光貌似是在武库的东北角,也就是武库中存放硫磺火油等引火之物的地方。
如此看来这次好像就是因为看管不严引发的大火,但事实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事后经过仵作和武库方面查验比对,竟惊奇的发现武库之中共有被烧焦的尸首三十五具,可武库内因为大火丧命的在册值守人员一共才有二十人,那么问题来了这多出来的十五具尸体是哪来的?更为蹊跷的是这十五具尸体不约而同的都是身受刀伤,而且力道透骨刀刀致命。
此时此刻明眼人怕是都能看出武库大火绝非偶然,怕是有人蓄谋为之。
可这纵火之人除了留下这十几具尸体之外,现场再没有什么其他的蛛丝马迹,而且距离武库大火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说不定这伙人早就潜逃出南章了,想要在南康搜捕这帮歹人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我建议现在马上行文各县,让各县即刻封锁出境要道并细细盘查外来可疑人等。”
常伦现在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如果说现在除了商贤和罗群还有谁最着急那肯定就属他这个郡丞了,毕竟现在太守虞松不在南康,郡内政事都是由他暂代,现在武库重地付之一炬他能托得了干系吗,更何况虞松和张简一个是世子内兄一个是世子心腹,说不定这到最后还得是自己这个外人来当替罪羊。
盛无忌坐在一旁皱眉道:“现在乃是非常时期,若是如此大动干戈是不是会造成不好的后果?再者就是这次大火就算是有人蓄谋为之,可我们除了这些尸体再无其他证据线索,冒然封锁郡内各县又有何用呢?”
“这...”
常伦听罢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南评不疾不徐道:“我看无需如此费力,这么多的人如果都不是南章本地之人那么势必会在城内留下些线索踪迹,又或者他们都是南章本地之人,这样就更好办了,只要在南章内盘查失踪人口即可,一夜之间十几人身死应该不难查吧。”
“对对对!南兵曹说的有道理,这伙歹人人数不少一定会在城中留下些什么,我马上就下令全城搜捕盘查,就不信一点线索也找不出来。”
常伦几人各抒己见聊得火热,全然忘记了身边一言不发的张简,而张简此刻脑中也在不停思索着吕庆功说的每一句话,可却想不出一点头绪,那伙纵火之人到底是谁,他们冒着如此大不韪又是图些什么呢?
“张郡尉?张郡尉?”
张简被常伦的几声呼唤拉回了思绪,却见常伦、南评和盛无忌等人正齐刷刷的看着他。
“我没有异议,此事事关重大务必要尽快查清,我同意南兵曹的办法,立刻戒严南章盘查外来或是失踪的人。”
常伦见张简吐了口自是喜不自胜,毕竟这种事可是要依赖张简的。
“既然张郡尉也同意了,那接下来就有劳郡尉费心了。”
“常郡丞放心,我回去之后马上便下令着巡检司戒严四门仔细盘查,毕竟这么大的事是出自你我任内,要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这脸上也是无光。”
郡府的会议结束了,随着两府的呈文递呈临川,南章县也随之开始戒严,巡检司在张简的授意下开始对城内和四野进行仔细的盘查,也正是因为职权之便张简完全不需要担心吕庆功等人的处境。
与此同时城外的董宅内,董要正面无表情的听着城内眼线的回报,对于这几日南章闹出来的大动作董要自然是看在眼里,可是这些所谓的严查在他的眼中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完全不值一提,就靠巡检司那帮人能查出来什么,最后无非是拉几头替罪羊敷衍了事罢了。
“好啦,你先回城吧,这些日子你要提起一百二十个心来给我好好盯紧了两府的动作,一有新消息立刻来报。”
“属下明白!”
待到探子退去,董要这才悠悠向身旁的陈在道问道:“都处理干净了?”
陈在道目光一凝,随即轻叹道:“回来的人都已经被处置干净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请司马放心。”
“放心?”董要面目狰狞冷声喝道:“我怎么能放心!这次的事我们谋划的滴水不漏,可那一夜一同出现在武库的那伙人是谁?到底是谁!”
陈在道欲言又止如鲠在喉,是谁?我也想知道是谁,怕是只有鬼知道。
放火焚烧武库本就是董要欲行毁灭证据之举,而且这次董要没有动用自己手中的势力,而是命陈在道在江湖上寻了些游侠儿,这样一来既不会留下什么尾巴,事后处置起来也省去了学多麻烦。
可就是如此周密的部署却依旧出现了意外,董要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人会和张简派出的人碰了个正着,不过还好没有在现场留下活口,而且留下的尸首也被烧的面目全非,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还好这次总算是把心头之患给解决掉了,量他张简和常伦有通天的本事怕是也猜不到是我们所为。”
这倒不是董要夸口,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董要确实是已经没有了什么后顾之忧,武库那边已经是死无对证,至于商贤和罗群就更无需担心了,二人现在身背失职重罪又岂会再傻愣愣的让自己罪上加罪。
说罢董要双目如炬的看向了陈在道,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下,水溅了一桌:“在道,你我共事多年,平日里全靠相互扶持才能在狂风巨浪中屹立不倒,现在已然到了危急存亡之秋,我希望你我二人能够一如既往,莫要在这关键时刻栽了跟头。”
陈在道当然听得出董要的话外之意,于是赶忙深拜道:“下官一直都是唯您马首是瞻,还请司马放心,这次下官一定小心谨慎定不会让两府查到蛛丝马迹。”
听了陈在道的话,董要这才满意的笑了笑,“你办事我放心,现在除了要把我们的尾巴藏好外,你一定要查清那一晚出现自武库的人到底是谁,这两日我心里总是惴惴不安,我觉得此事绝不会那么简单此中定有隐情,若是不查清楚怕是于你我不利。”
直到太阳落山后,陈在道才从董要那告辞离开,翻身上马后陈在道回头深深望了一眼高大深邃的董宅面色变得有些难以琢磨。
方才在董要面前有些事他说了,可有些事他却没有说,其实在处置逃回来的那些游侠之时,陈在道便得知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那就是出现在武库的另一伙人很有可能来自军中,据那些游侠儿说这些人训练有素配合熟练,武功路数也像极了军中大开大合之势。
在这南章能有如此能力的人并不多,能有如此胆魄的人就更是少之又少,陈在道虽然不敢笃定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所行之事又是为了什么,可那种不祥的预感却是止不住的从心底升起。
不过话又说回来,方才在董宅之中董要的一句话说的很对,现在确实是危急存亡之秋,是应该想办法如何能做到屹立不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