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张简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有心无力,整军的命令下达已经有三四天了,可下面的动作却是犹如龟爬,对于下面这些郡军将领的阳奉阴违张简真是杀了这些人的念头都有,可为了大局这种事当然也就是只能想想罢了。
王勉见到张简心中愤愤只能苦口婆心的上前劝说,对于地方郡军的腐败早已是不可挽回的事实,这些所谓的郡军其实早已是潜移默化的成为了各郡军将校的私兵,这些人或是因为情感人脉或是因为利益盘根错节的纠缠在一起,再加上地方主官的长期漠视甚至于同流合污,更是让局面变得不可挽回。
“吃空额喝兵血侵占军屯田亩,役使士卒如同家奴,巧立名目倒卖军资,更可气的是我还不能拿他们怎么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面对张简的气急败坏,王勉却笑着说道:“大人何必气恼,天下本就是如此,只不过是大人您未能与之同流故而才会如此举步维艰。”
张简无奈道:“如今南康形势你知我知,这些蛀虫沆瀣一气完全不把我和州府的命令放在眼中,虽然表面上满口答应唯命是从的样子,可背地里却是阳奉阴违各行其道,难道我们就真的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王勉抚须皱眉道:“如果天下无事或许大人您可以慢慢的撬动这块顽石,可现在的局势已是没有可能,更何况此间关节所在并非在大人您身上,而是在于上面的意思。”
张简听罢亦是哑口无言,没有办法只能再向孝平传令命慕容冲速速率军开赴南章,既然这些地方的大爷自己调不动,那就只能靠这支新军了。
不过张简还是想再争取一下董要,如果董要能够配合自己那此事也就功成大半了,说办就办张简转头便马上命人去请董要过府议事。
这次张简邀请董要的由头虽说是议事,可实质上却是准备好了酒宴,虽说张简本质上并不喜欢这种人情世故上的虚情假意,但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要想办事还真就不得不低头。
没过多久董要便应邀前来,张简更是亲自来到堂外迎候,一见到董要的身影便急忙大步上前迎了上去。
“怎劳郡尉亲自相迎。”
“上次承蒙董司马招待不胜惶恐,今日简特备薄酒相谢,董司马可不要嫌寒酸呀。”
董要闻言一怔随即哈哈笑道:“郡尉这便是折煞下官了,郡尉盛情下官怎敢不识抬举。”
随着满脸堆笑相互奉承却又各怀心思的二人步入厅中,一场注定没有真话没有真心的酒宴就这样开始了。
张简方一坐下便张口慰劳起了起来,“近日军府下令整军,想必董司马应该甚是劳神了吧。”
“下官身为郡司马职责所在,何谈劳神?只是怕事办的不妥当,让郡尉您再劳心。”
“董司马久在军伍说这话就是过谦了,简年少资浅还要多仰仗董司马,如今天下局势变幻莫测,你我既为人臣自当为朝廷尽心竭力才是。”
董要微微一笑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张郡尉说的太对了,你我既为人臣为朝廷分忧当然是本分。”
二人朝廷和本分不离口,可估计只有天知道二人口中所言的朝廷和本分是哪个朝廷谁家的本分。
“本官到任南康没有多久,但是对于郡军军备废弛却是早有耳闻,不过之前郡军大营一遭观董司马手下郡军之风采便知军备废弛一说实乃是空穴来风不足为信,不过若是董司马有什么难处今日尽可直说,本官若能处置自当倾尽全力相助,若是力有不逮本官亦可上书临川,肯定不会让董司马暗自为难的。”
张简这话虽然有客气的成分,但是董要确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开口道:“郡尉如此体谅下官,下官也就不扭捏了,眼下确实是有一些困难希望郡尉能够明察。”
“董司马但说无妨,本官说到做到。”
“郡尉您是知道的,我南康久未经战事所以这郡军大多分驻各地屯田务农,如今想要整军却又不把各县的驻军集中起来怕是很难达到军府想要的效果,可这一但把人都集中起来却又怕误了农时,所以还请郡尉您亲自下令定夺。”
张简听罢心中不禁暗自发笑,心道:郡军分驻各地屯田务农?那应该叫给你们这些乡绅势族充当劳力吧,口口声声说怕误了农时,想来是怕耽误了你们自家的收成才是吧。
虽然心中愤愤可却不能表露出来,更何况这次整军备战是上面的意思,所以张简只能硬着头皮强忍怒气说道:“董司马说的有道理,各县驻军相隔甚远若是不集中起来确实是号令难一,军屯之事自然也不可因为此事荒废,可也不能因此违了军令,不知董司马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不妨说来听听,如果可行本官自当下令施行。”
董要佯作为难之态,犹豫了一会才缓缓说道:“下官倒是有一个法子,只不过怕是......”
“但说无妨。”
“既然军府有令不能延误,整军又怕误了农事,依下官看不如以军府的名义招募百姓助屯,到秋收之时只需拿出一部分作为劳资,这样既不会误了农时又可以惠泽百姓,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董要这个两全其美的方法真可谓是臭不要脸到了极点,因为这些所谓的军屯辅兵之田其实早就已经成为了他们这些乡绅势族的私田,平日里让郡军士卒以军屯的名义替他们耕种秋收不说,现在还借着惠泽百姓的名义从两府的府库里掏钱帮你们雇人种地,真是算盘打得叮当响,好算计呀!
张简气归气恼归恼,可冷静下来转念想因为这点小条件和董要翻脸属实是不明智,如今卫则命阿福告诉自己用兵在即,若是自己意气用事搞砸了,身家性命自不必说,最主要的是对不起卫则对自己的信任。
“轻重缓急自然是需要仔细掂量,董司马此法也不失为两全之法,只是不知道依此法是否可以事半功倍?”
“朝廷的命令做臣子的自然是不敢有丝毫违背,可这些郡军将士刀口舔血无非就是为了一口饭吃,若是朝廷能够体谅,将士们自然是效死命。”
张简右手举起酒杯顺势左手以袖遮面掩住自己无比厌恶的表情,一饮而尽强压住心中的不甘不疾不徐道:“以富贵而下人,以富贵而爱人,何人不与?何人不亲?董司马爱兵如子无时无刻不为他们着想,我张简自然也不会去做这个恶人,依我看来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此事涉及两府钱粮赋税我还需与常郡丞商议一下,想来也用不了多久,董司马便将心放在肚子里等候消息便是。”
董要听罢起身拱手拜道:“我代南康郡军谢过郡尉,郡尉爱兵如子我等定效死命!”
“不敢不敢!你我皆为人臣,都是为朝廷效命!”
“哈哈哈!”
利益互换完毕,二人大笑着共饮了一杯,但张简却没有察觉到董要笑声之下的阴霾,将来的不久或许张简便会后悔今日想简单了也小看了这个南康的郡司马,南章董氏董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