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上船!要起锚啦!”
伴随着甘锐洪亮的呼喝,巫山县旁的江面上近百艘战船随一起拔锚。
张简伫立在旗舰的船头,遥望着滚滚长江目光渐渐变得坚毅。
“扬帆起航!”
随着张简一声令下,全部战船升起风帆直指瞿塘峡口白帝城。
其实对于张简这次向西的决定众人都表示十分的不理解,因为此时曹灿已经将宜都的益州军全部击溃并且还把卫牧极其残部都围在了夷陵东岸,但凡有心之人此刻都应该明白接下来该做什么,可张简却不走寻常路,他没有急不可耐的到夷陵去争功,反而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溯江而上收复失地。
慕容冲、甘锐、王勉等人自然不会对张简的决定有什么异议,但是季信和孔朗面对张简的这一做法却表现出了些许的怨气,见此场景张简也不得不将二人叫了过来并作出解释。
张简带着季信和孔朗来到了船尾,抬手一指正是夷陵方向,“我知道你们对我向西进军的决定很是不解,在你们心中我应该带着人马快速赶到夷陵,这样一来兴许还能分上一杯羹,是也不是?”
季信和孔朗对视了一眼后连称不敢,可二人话语中的那股酸劲却是呛的人睁不开眼。
张简没有生气只是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我们在瞿塘峡口和卫牧相持了半月之久,求援的书信和呈文送了一封又一封,江陵可有回信?可有援兵?如今曹灿在猇亭大败卫牧,我们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这又是为何?难道是陛下和曹太守体谅我等苦战艰辛不成?”
说到此处张简忽的一停转身看向二人,“你们以为到了夷陵等着我们的会是夸赞抚慰还是你们心中期盼的不世功勋?或是早就干涸了墨迹的催...命...符!”
这三个字被张简声音冰冷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便好似两把尖刀抵在了季信、孔朗二人的脖颈上,这突如其来的窒息感不禁使二人双腿一软差一点瘫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王勉也悄然来到了船尾,看着愣愣失神的二人悠悠说道:“成大功的是他曹灿,而不是我们,若是现在去夷陵争功你们以为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孔朗一个鸟不拉屎偏远下郡的郡丞,季信一个被安排在弃子身边的弃子,无论曹灿在大胜之后是有意还是无心,都已经证明了此时的夷陵不欢迎他们这种身份的人。
该说的话点到为止,张简没有再回头看向二人,只是在王勉耳边低语了几句后便返回了船舱中。
王勉看着惶恐不安的二人和颜悦的说道:“二位皆是荆州的老人了,我家将军虽然官职在二位之上可毕竟不是荆州之人更兼年少资浅,所以这有时做出的决断难免有些不尽人意,如果二位觉得此时应当挥师夷陵协助曹太守进剿,方才我家将军已经下令,现在二位便可率领本部人马顺流东下直达夷陵,绝不会有任何人阻拦。”
王勉虽然和颜悦色语气更是谦和有礼,可在季信和孔朗的耳中却比任何话都要刺耳,方才张简和王勉所说的话就好像两盆冷水浇了二人一个透心凉,同时也让二人意识到他们心中的不安分是有多么的危险。
回到船头的张简叫来了甘锐,并询问起了何时能够进抵瞿塘峡口,甘锐虽然也很着急可毕竟现在是丰水期再加上是逆流自然是不能和之前撤退时候的速度相比。
张简自然也明白在这个时代人是不能和大自然去争的,不过张简相信只要人多还是可以去试试的。
于是张简下令在两岸征召民夫,就算是人拉手划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瞿塘峡口。
这一路虽说只有不到百里,可沿途之景象着实是让张简等人吃了一惊,虽然曹灿这次围歼战打地很是成功,但毕竟是几十万人饶是曹灿围堵的再快也难免有漏网之鱼,而这些溃散的益州军侥幸逃脱之后自然是第一时间往老家逃窜,所以这一路沿岸兵器甲杖,旗帜辎重等物被遗弃的遍地都是,甚至还有不少船只斜倒岸边挡住了河道,这可让张简等人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总算是清理干净继续前行。
张简率军一路向西接连收复南北沿岸九城,因为沿路驻守的益州军早就人去楼空期间竟未受到丝毫的抵抗。
望着一片狼藉的瞿塘峡口张简此时不禁感慨万千,就在一个多月前他还率军在此地与卫牧打得你死我活,没想到现在却已是物是人非。
就在张简驻足感怀之时,从峡口南岸回来的甘锐找了过来,同时一起来的还有慕容冲和季信。
“你们这是有什么事?”
三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由慕容冲开口说道:“将军,如今益州军早已溃逃不见了踪影,我军兵不血刃收复了沿江九座城池,方才我等乘船围绕白帝城探查了一番,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机会,若是我军能趁此时拿下白帝城和永安的话......”
说到此处慕容冲戛然而止,抬头观察起了张简的表情。
张简闻言也不禁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之中,其实在张简心中对于荆州是没有什么归属感的就更不要提卫节这些人了,所以从一开始的“得过且过”到现在的“求有功但求无过”无外如此,但不得不承认现在慕容冲所说的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军刚到立足未稳,待我思量思量做给你们答复如何?”
几人见张简犹豫不决只得暂时搁下此事,随后众人兵分两路复于困牛石和夔门建立起了水寨,张简在建平一路收复失地的同时一面命人将战报送回江陵,一切仿佛又都回到了原点。
是夜,张简将王勉独自叫到了帐中,这一路上除了匆匆赶路外,王勉和孔朗于后面一直都在搜罗沿路被遗弃的甲杖辎重和零零散散的益州溃兵,而张简之前一心都在赶路上直到现在才堪堪问起此事。
王勉早就将林林总总的事记录在册,如今张简问起便直接把账册拿了出来。
“大人,我们这一路收罗的兵器甲胄辎重等无算,光是益州溃兵就抓了不下两千人。”
张简看到账册上兵额增加写着四千心中有些不解,“抓了两千人为何这最后却写了增员五千?”
王勉解释道:“大人您忘了,这都是您的命令呀。几天前在巫山县您看到县城和村庄被战乱和溃兵糟蹋的不成样子,百姓家中又被洗劫一空,您就吩咐属下择青壮入军,然后发放些粮米赈济老弱灾民,这多出来的两千多人便是一路如此的结果,再加上我军原有的三千人和季信所部五百人,现在我军有兵足有六千多人,若是再加上那些益州溃兵应有近万之众。”
张简挠了挠头发愁道:“没想到一下多出了这么多脑袋,看来坐吃山空确实不是办法。”
面对多出来的这几千张嘴,张简不得不直面人类有史以来最基本的问题。
“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