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甲子清晨，夏日的骄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把东方的天空染成一片红色。霞光下面，后将军杨定率领一万部队，率先离开长安。作为东归的先锋，负责扫平前路上的障碍。只不过，刘协东归的障碍不是来自明面上的山匪路贼，而是来自李榷郭汜这几大势力。

    在杨定的左后面，杨奉率领数千兵马，防备来自北方的袭击。右面，董承率领包括五营将士在内的数千队伍，防备来自南方的敌人。

    太阳升上天空，火辣辣的照着大地，长安城内，车队从清明门一直延续到了未央宫，有的大臣因为爵位不够，还排在城门之外。

    没有人送行，因为所有大臣都会跟着刘协一起启程，留在长安的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守备官员，俸禄最高的也没有千石，他们还没有资格站到刘协面前送行。

    七百金吾卫整装待发，手中的金乌金越在太阳底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只是这些过去看着喜庆的仪仗，今天在刘协眼中也是显得灰暗无比。

    “陛下，各部已经准备完毕，只等陛下下令。”宋和骑着马，来到刘协身边。

    “春兰，你们上车来，给朕准备茶水吃食。”刘协对站在车驾旁边的春兰奶妈说道。

    按道理，二人只是奴婢，是没有资格坐上刘协的车驾的。但是有了诏令就不同了，刘协让他们上车为自己准备茶点，他们就可以上车了。

    二人谢过，登上刘协的马车，把一个红泥小炉拿出来，开始给刘协烧水煮茶。

    刘协没有理会二人，站在车上，最后看了一眼长安城，大声喊道：“出发，东归。”

    “出发，东归。”等在刘协身边的传令兵迅速传令，前面的金吾卫开始动起来。

    队伍走得很慢，大约一炷香功夫，刘协的马车才开始移动。

    闲着没事，刘协坐在马车上修炼。

    刚走几步，队伍有停下来了。

    “什么情况？”刘协睁开眼睛，看着马车前面。

    宣平门外，数百甲士堵在吊桥边，挡住了金吾卫的道路。

    这是郭汜的队伍，领队的是郭汜的一个族人，名叫郭凯。受郭汜的指派，郭凯在这里堵刘协，目的自然是确认刘协是否跟着大军东归。

    之前刘协就搞了一出假东归的戏码，所以这次郭汜小心了不少，特意派人在路上拦截，确保刘协在队伍之中。

    执金吾伏完遇到这种情况，自然不好拿主意，立刻派人报告刘协。

    跟着队伍的李暹，这时候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冒出来拦住郭凯。

    郭凯自然不愿意放弃，一挥手，手下的士兵立刻冲上去，堵在吊桥上。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金吾卫的持戟，也就是大戟士。他们是刘协从羽林军中抽调的人组成的，自然不会让李暹和郭凯的队伍伤到身后的皇帝。

    三方势力一起堵在吊桥上，谁也不让谁。

    “杀。”李暹见冲不破金吾卫的防御，直接命人展开攻击。

    “住手。”就在三方士兵即将兵戎相见的时候，突然后面传来一声大喝。

    刘艾作为侍中，原本按照规矩是给刘协驾车的，可是这个工作被杨琦抢去了，刘艾只是走在刘协的车前听调。当然刘艾也就最先发现前面的异状，于是骑着马，带着家将赶了上来。

    “刘侍中，这些都是郭汜的叛军，在这里堵着皇帝东归的路。”没想到最先告状的是李暹。

    郭凯气不过，大声吼道：“你们才是叛军，我等受郭将军的命令，在这里检查奸细，这群人中藏着奸细，危及皇上的安全。”

    “叛军。”

    “奸细。”

    两军在吊桥上吵起来，一边说对方是叛军，另一边说对方是奸细，谁也不让谁。

    刘艾气得直吹胡子，皇帝出行，两个不入流的小兵居然敢在皇帝面前闹事，大汉朝的脸面还要不要。刘艾大声呵斥：“住口，皇帝已经来了，你们如此堵着皇帝的路，是何道理？”

    “皇帝，皇帝在哪儿呢？”郭凯受命，没有看到皇帝，不敢退去。

    “车驾里便是。”刘艾对着刘协的车驾拱手说道。

    “怎知不是奸细。”郭凯没亲眼看到刘协，自然不愿意退去，于是强辩道。

    “子奇，请皇上训话。”子奇是杨琦的字，杨琦有二字，一字公挺，一字子奇。

    杨琦看到前面冲突的队伍是李榷和郭汜的队伍，刘艾压不下了，自己也压不下来，只好向刘协请示。

    唉，刘协摇摇头，自己这个皇帝真是背到了家，车驾军马这么大的阵仗，居然有人敢拦。从车驾中伸出头来，对着郭汜的军队喝道：“朕在此，你们为何阻拦？”

    郭凯也不是没有准备，看到刘协之后，从身边取出一副画像，认真比对了一下，这才放心地让部下让开道路。

    “陛下，这些军士身穿李傕军中铠甲，微臣以为其中定有奸细。”郭凯的目标指向了李暹。

    “你······”李暹大怒，这郭凯是摆明了来找茬的。

    “何以见得？”刘艾说道。

    “刘侍中能够保证这里面没有奸细？”郭凯反问。这道把刘艾问住了，刘艾还真说不上来李暹军中有没有奸细，说没有吧，是个人都知道李暹此来动机不纯。说有吧，这不是直接得罪李暹，如果李暹闹将起来，恐怕今天还出不了长安的门。况且时间拖久了，郭汜的军马赶到，到那时，恐怕东归的日子又要重新定了。

    “皇上有旨，李傕，郭汜忠心可嘉，但是均无凭证，为公平起见，二军各自回营，无需同行。”杨琦得到了刘协的旨意喊道。

    “什么？”李暹一愣，这就被打发回去了？不过反过来又想，李暹不退，郭凯也不退，那么皇帝和郭汜之间的矛盾也就暴露不出来，李暹跟着李傕多年，自然知道李傕的谋划，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李暹命令士兵退开。

    郭凯见李暹推开，想着从此之后，车驾都在郭汜的地盘上，只要把李暹撵走，刘协的行踪还不是想得到就能得到。

    郭凯带着士兵也让开道路，刘协的车驾这才从吊桥过去。

    刘协的车队东去，郭凯李暹各自带着士兵离去，皇甫嵩命人关上长安城门，带着洪七找来的流民，把粮食军械搬出仓库，藏到那些无人的院落中，训练士兵去了。

    ******

    灞桥在长安城东二十多里处，这是从长安向洛阳的第一个关口，桥是用木头做的，木桩打在河底，上面搭上木架子，铺上木板，方便人们过往。

    灞桥，是长安送别的地方，平时有友人离开，亲友就送到灞桥，然后折柳道别。可是今天，灞桥上驻扎着一支兵马。

    他们列阵防御，拒马高磊，像是等待着什么人。

    “报······前面灞桥，有数百人据桥阻拦。”李十一的斥候前来报告。

    数百人就想拦住朕，好歹朕也是一万多兵马。既然如此，恐怕四周埋伏有人马。

    “四周查探，可有人马埋伏。”刘协命令道。

    “已查探二十里，没发现敌军。”斥候回报。

    二十里没有敌军，那么敌军就在二十里外了，二十里就算是骑兵也得跑半个时辰。刘协冷冷一笑，既然郭汜出手，朕怎么不接着。况且外围还有杨定、杨奉、董承的兵马。

    “命金吾卫退到朕的车队两侧，听从调遣。车队继续向前，朕去会会何人拦路。”刘协对传令兵说道，自然有士兵去传令去了。

    “慕容贤，附耳过来。”刘协对慕容贤安排道，不一会儿慕容贤去传达命令去了。因为已经出城，金吾卫已经收了仪仗，窦和等人各自携带自己称手的兵器，分列在车队两边。刘协的车驾一马当先，从金吾卫中间向着灞桥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