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将叮叮当当战了十余合,杜壆那条蛇矛使的神出鬼没,沈安、卢元、王吉三个偏将见主将难支,立刻上前夹攻,杜壆也不慌忙,舌尖儿顶住上牙膛,丹田一提混元气,“呔!”便是一声暴喝。
这一喝,直似雷霆滚滚,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几员贼将身形齐齐一颤,尤其属那卢元命歹,面门正对着杜壆大嘴,一道气流劈面砸来,惊得他将眼睛一眯,杜壆趁势刺出蛇矛,那厮眯起的眼睛便再没法睁开了。
安士荣几个大为震撼,心道这等猛将,先前怎么不见他出来厮杀?
杜壆哪里理会他们做何感想,手中长矛舞转,如一窝子毒龙争相出洞,冲着三将乱刺乱捅,这三将奋力抵挡,谁知稍有不殆,又遭他将王吉戳翻下马。
剩了两个胆魄全消,仗着兵马众多,齐齐往自家阵中退去,口中叫道:“围杀了他,围杀了他。”
杜壆岂肯轻易放他走路,拍马冲入敌阵,蛇矛横砸恶抡,那些贼兵一排排倒地,谁敢上前送死?
安士荣和沈安不顾麾下性命,弃了兵马就逃,两个冲出几步,还没待看清方向,忽然又有一彪骑军迎面冲来,为首一双战将,正是袁朗、竺敬。
袁朗呵呵大笑道:“这个老杜,竟还特意留份功劳给我?”手起一挝,已将沈安砸死。
可怜安士荣惊魂尚还未定,又遭如此恐吓,哪里还有丝毫战意?勉强举起兵刃,被袁朗一挝打断蟠龙棍,竺敬随后一斧,把他半个身子劈开。
待杜壆杀出围困,一眼看见两具尸体,不由怒道:“满地都是贼人,如何偏来抢我功劳?”
袁朗嬉笑道:“只怪那甚么熊威将怯懦,打了几合就撤兵逃走,袁某一路厮杀,恰遇着竺敬正被彪威将几个围攻,救下他合兵而回,迎面遇见这两个,人家将脑袋都送到了手前,换你能忍住不杀?”
三个人吵吵闹闹,须臾将安士荣部下杀散,合兵一处往回,正遇见卢俊义,杜壆大叫道:“老卢,我以一敌五,杀其三,走其二,你这里如何?”
卢俊义傲然道:“我亦是对他五个战将,尽数都死在这条枪下。”
袁朗、竺敬相望一眼,暗自骇然。
他四个人对上四威将,大致都是一对五局面,袁朗能够将之杀退,竺敬则打成平手遇险,杜壆力斩其三,只有卢俊义将对手全灭,无形之中,高下自分。
袁朗暗叹口气,说道:“贼兵锐气已折,我等毕竟兵少,不可久战。”
其他三个亦都同意,四人联手,又再冲杀一回,见贼兵们纷纷惊退,这才不慌不忙,往回追上曹操。
老曹领兵三千而出,回到大营时,只剩两千左右,好在救出了刘延庆,又阻住了贼兵们追杀,不知多少溃兵得以生还。
回至本营,曹操独自去参见童贯,找到童贯亲信们一问,才知童贯自进大营后,便占了他中军帐,将所有人赶出,独自坐在里面生气。
曹操暗自好笑,走去门口高声道:“末将武植,击退了贼人追兵,特来参见恩相。”
里面沉默了良久,才听得童贯低低应道:“你进来吧。”
曹操昂然入帐,童贯长叹口气,点头道:“今日多亏了伱,不然大军被他彻地杀散,老夫有何面目去见官家?如此可见,老夫还是有些洪福的。”
曹操微笑道:“枢相为大宋擎天之柱,自然洪福齐天。纵有小挫,亦不过叫反贼得意一时,以骄其心罢了,覆灭起来,却是更快。”
童贯听了点点头,脸上露出些笑意来,温和问道:“荆南、南丰,俱平定否?”
曹操便将别后诸事,有选择性的说了一番,又道:“如今诸地皆平,只待朝廷派了官吏,便可无忧。末将还收录了几员降将,都颇能战,今日杀敌,亦多得他们出力。”
童贯听了眉头一皱,摇摇头道:“哎,只怕贼性难除。你要用他们非是不可,却要谨防他们恶性难训,以至反噬……这样吧,你且唤那几个降将来,老夫替你敲打一番,不怕他不慑服,从此乖乖听你差遣。”
曹操假做感激之色,再三谢过,自去唤了一众降将来,将众人的本事、功劳,一一说与童贯。
没待他说两句,童贯便挥手止住,冷眼扫过几个降将,淡淡道:“我不耐烦听许多。直同你等说两句实在的,你这几人心里该知道,你本都是千刀杀的反贼,犯下了该死的罪,如今幸得官家慈悲,朝堂诸君宽容,这才肯给你们活命机会,这等机会来之不易,你等务必好生报效,以后上阵用心厮杀,多立功劳,久来自有汝等结果,且去吧。”
他往外一挥手,便似驱奴赶狗一般,杜壆几个脸上都浮现出怒意,好在童贯根本不看他们在眼,并未觉察。
曹操咳嗽一声,以目视之,几人见了,忍气吞色而去。
杜壆、袁朗、滕戣、滕戡、柳元、闻人世崇、胡敬、胡显,一共八个降将,一路沉着脸,-回到杜壆的账中,袁朗低声咆哮道:“若不看武大郎面,一挝砸杀那阉奴。”
杜壆狞笑道:“武兄跟官兵也非一心,早晚有一日,要报今日之辱。”
余下几个也是指天喝地,痛恨不休,这时孙安急急赶来,劝住众人,又安慰道:“这等话放在心里便好,以免隔墙有耳。武家哥哥,自不会让兄弟们失望,安心等待便是。”
中军帐中,童贯撒了一通下马威,传王禀、刘延庆入帐,曹操不见马万里、周信两个兵马都监,好奇动问,王禀叹道:“这桩事情,说来话长……”
原来此前,段五领军五万来打西京,听从参军奚胜之计,秘遣千余勇士,分批潜入西京,大军抵达时,内应杀出,一举夺了城门,西京遂下。
打下西京后,段五一边大肆掠夺,一边派龚端、龚正、谢宁诸将,领兵三万,去打郑州、汴京。
郑州兵马都监陈翥带兵一万随同童贯征伐,郑州自然空虚,被谢宁趁夜偷袭,一鼓而下,直接杀向开封,这一下好悬没把皇帝吓死,大哭几场,又要迁都相避,闹得满朝惶惶。
关键时刻,一个七品官儿挺身而出,力陈不可,此人乃是兵部员外郎李纲,其父李夔(音魁),官居太常少卿、京西南路安抚使,曾随吕惠卿抵御西夏来犯有功,通晓军事,李纲深受其父熏陶,亦知兵法,当朝恐吓皇帝曰:迁都则天下震,四海皆反,守城则天下宁,只待童帅回援,自可大定。
汴京城墙高厚,粮米丰积,贼兵攻之不克,童贯回师,城下一战,老将刘延庆刀劈龚端,大将王禀力斩龚正,贼军大破,谢宁引残军遁回西京。
童贯进城,挨了皇帝一通大骂,当街剐了段二等人,又让他去复西京。
段五这时亦得知王庆兵败身死,大哭一场,写信给田虎,求他收纳。
童贯领兵杀到西京,王禀城下挑战,连斩贼军数员战将,段五大惧,闭城不出。
官兵自以为胜券在握,耀武扬威,连日攻打,却不料田虎已派人和段五约定了夹击之策,就在这一日,天尚未亮,西京贼兵倾巢而出,童贯不惊反喜,便整顿兵马杀去。
乱军之中,“毒焰鬼王”杀出,一口火烧死马万里,前军顿时溃乱,刘延庆部上前厮杀,钮文忠却忽然带着晋中贼兵大举杀出,殿后的周信敌不过钮文忠,死在他三尖两刃刀下,童贯腹背受敌,顿时大溃,要不是曹操恰好来接应上,只怕这一阵能败回汴京。
听王禀说完始末,曹操有些担心道:“我等兵马,征讨王庆虽胜,却也连战了数月,已成疲军。打西京倒是无妨,要再战田虎,怕是需要恩相再调他处生力军来,方有胜算。”
童贯听了,面现自得之色,淡淡笑道:“武将军虽然英勇,到底年轻。谁说我等要打田虎?灭了他渡河部众,让他晓得朝廷的厉害便已足够,剩下之事,不过一纸书信,一名使者,将之招安,岂不是两全其美?”
曹操倒没料到童贯打着招安的主意,暗自失笑:人家田虎自封为王,其志非小,这招安的条件,怕也未必好开吧?再说他又不是我家公明贤弟,未必便看重老赵家的功名。
当然这些话只在肚里寻思,面上却是露出叹服之色:“恩相果然高明。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也!”
童贯顿时大笑。
有分教:劫破西京淮段五,奔袭南下晋田虎。老曹不问招安事,灭尽寇贼当奋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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