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琉古使臣说的是希腊语,秦墨听不懂。
秦墨扭头,向身后的临时翻译官安妮薇,问道:“他说甚么?”
小闺女安妮薇不敢怠慢,立即将塞琉古使臣呵斥大夏使臣的话,翻译解释给秦墨听:“他说塞琉古仰慕大秦,不会与大秦闹龃龉,大夏使臣是在搬弄是非。”
塞琉古使臣见秦墨有翻译,便直接向秦墨抚胸拜道:“尊贵而睿智的大秦宰相,这卑贱叛臣搬弄是非,只是想要用塞琉古做噱头,威胁大秦撤兵……”
“但是,我王安条克三世殿下,来时便交代与我,让我转告大秦君臣,无论秦军怎样惩戒大夏这叛臣之国,塞琉古都不会插手。”
“并且我王已发下军令,纵然秦军直接将叛臣大夏覆灭,我塞琉古也不会插手,更不会阻碍贸易商路。”
“我塞琉古王朝只想与大秦帝国交好,展开互惠互利的贸易……此乃国书,谨呈上!”
塞琉古使臣态度恭谨言辞恳切,最后更是拿出一封宣纸写就的国书,双手捧着呈献秦墨。
安妮薇凑到秦墨耳边,尽量将塞琉古使臣的话,原汁原味翻译给他听。
秦墨边听边点头,接过塞琉古呈上的国书,展开观看。
里面的内容,是用希腊字母和秦篆两种文字书写,倒是方便阅读!
塞琉古使臣注视着秦墨观阅国书的表情,恭谨眼神中似乎有那么一丝紧张。
甚至是,惧怕!
塞琉古仰慕大秦不假,大秦琳琅满目的宝货,也向来让塞琉古贵族们趋之若鹜。
甚至一件宝货商品,只要打着大秦的噱头,哪怕是工艺拙劣的残次品,也会受到上至贵族下至平民的追捧。
因为大秦这两个字,本身便代表着与众不同的美好,让人向往的美好!
但……塞琉古如今惧怕大秦也是真的!
为了平灭叛臣之国大夏,塞琉古几乎耗尽了国力,可却屡战屡败,始终未能如愿。
反倒是让大夏国在战争中,确立了中亚霸主的地位!
不过,这个让塞琉古王朝束手无策的叛臣之国,这个把持东西方贸易枢纽的中亚霸主,却被大秦几个小封国的军队,只是区区四万之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已然到了灭国边缘……
这让塞琉古又怎能不怕大秦?
大夏国使臣口口声声,说塞琉古会趁机发难灭了大夏,更会取代大夏把持贸易路线。
但其实,塞琉古在见识过秦军的恐怖战力之后,如今对大夏国已经没有了丝毫念想。
恰恰相反的是,塞琉古希望大夏继续存在下去,最好永远存在下去,因为只有大夏继续存在下去,塞琉古才可以避免与大秦直接接触!
换句话说,让大夏国夹在中间做缓冲,并且开放贸易路线,对塞琉古而言乃是最好的结果,既能避免直接与大秦接触,又能获得贸易红利!
而且,塞琉古的更西方,如今崛起了一个罗马,已然征服不少希腊城邦,马上就要打到塞琉古的地界……
塞琉古真心不想与大秦闹任何龃龉!
唰——
秦墨合上国书,面上并无太多表情,看了眼塞琉古使臣,又看了看还匍匐在脚下的大夏使臣,道:“来者是客,二位便莫要争吵了。”
“大夏国的停战诉求,我会稍后会转告陛下。”
“塞琉古之国书,稍后我亦会转交陛下。”
“二位,先入内落座吧!”
他发了话,两人自不敢再多言,恭恭敬敬的又施一礼后,跟随侍者进入。
秦墨目送二人背影远去,转而看向另一位使者。
孔雀王朝的使者!
噗通——
不等秦墨开口,孔雀王朝使臣突然跪了,如同先前的大夏国使臣一般,匍匐在秦墨脚下,眼泪说来便来,哭的涕泪横流。
“呃……”
秦墨多少有点懵逼,但旋即又似乎有所明悟,一边伸手搀扶一边关切问道:“贵使乃是客,何故如此啊?”
孔雀使臣死活不肯起来,用一口略带楚地口音的生涩雅言,泣声哀求道:“求大秦帝国出兵,诛灭流窜至我国的大秦逆贼……我大孔雀王朝,愿承担所有粮草军需,并进献大秦帝国黄金十万斤、宝玉万斤、珍珠千斤……”
秦墨一听他这楚地口音的雅言,心中猜想顿时变为笃定,好悬没笑喷了。
所谓流窜至孔雀王朝境内的大秦逆贼,九成九是当初在百越逃脱的六国复辟势力残部。
为首者,乃是项羽那千古无二的绝世猛男!
彼时在百越,秦军已然占了中南半岛,仅剩一臂的项羽,率领六国残部,驾船逃向更西方。
其只需沿海岸线航行,便可抵达印度半岛!
帕莎黛女王曾言,孔雀王朝本身便千疮百孔,一地总督便是一个小国王,互相攻伐不断,以至近乎分崩离析。
甚至,从驱逐亚历山大大帝留下的希腊镇守军,开始建国独立之时,孔雀王朝便不是一个正经完善的国家。
更多的时候,它其实是一个大联盟,各地文化和语言都不相同……乃至是信仰都不同,本土佛教和拜火教,以及希腊多神教并存……
这般千疮百孔的所谓国家,遇上项羽那杀神,还有那些想复辟想疯了的六国悍卒,能有好才怪了。
说不得,比此时的大夏国还惨!
所以也就不怪这孔雀使臣,跪的比大夏使臣还利索了!
“贵使请起,敢问那大秦逆贼的为首者,可是名叫项羽?”
秦墨强忍心中笑意,面色肃然的询问道。
孔雀使臣立即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正是,正是他……其人独臂,却悍勇无匹,夺旗杀将,宛如魔神……我听闻,他是您的手下败将,其另一条臂膀,便是被您亲手砍下……您若肯领兵前去平灭之,我大孔雀王朝,愿献举国之资财供奉!”
秦墨不置可否,强行把他拉拽起来,道:“贵使之请,我亦会转告陛下,且入内落座吧。”
孔雀使臣没想到会热脸贴了冷屁股,不甘心的还想再说几句。
但秦墨却皱起眉头,微露不悦之色。
孔雀使臣见了,不禁打个激灵,忙是闭上嘴巴。
眼前这看似平易近人的大秦宰相,可是亲手砍了那魔神一条臂膀的超级战神。
畏惧,才是面对这位大秦宰相的正确打开方式!
“请……”
一旁的侍者,做出邀请姿态。
孔雀使臣讪讪咧嘴,向秦墨恭敬施了一礼,老老实实随之入内。
秦墨目送其远去,终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嘿然道:“不愧是我千古无二的羽哥,干得着实漂亮~!”
小闺女安妮薇在旁看着他脸上的坏笑,不禁感到一阵恶寒,迟疑问道:“那项羽不是大秦的逆贼吗?其在孔雀王朝横行壮大,您怎还高兴呢?”
秦墨扭头看向她,莞尔道:“他是大秦逆贼,亦是华夏儿郎……我华夏儿郎开疆拓土,难道不该为之高兴吗?”
“可是,他若强大,反攻大秦……”
“若真有那一日,便说明他已征服孔雀王朝,为我华夏子孙又开拓一福地,我需敬他三大杯~!”
“您真是……疯子……”
“小丫头片子懂个甚,赶紧去找找你母亲,那塞琉古也是你们的仇人,如今它被我大秦吓破了胆,你们难道不想趁机奚落一番,出口恶气吗?”
安妮薇蓝色眼眸一亮,立即巴巴的去找帕莎黛了。
秦墨深吸一口气,抬首看向天空,慨然道:“此生,怕是真能看到环宇皆华夏那一日哩~!”
……
午时,宾客齐至,大婚正式开始!
秦墨为君,大婚之礼,与百姓不同,需备三牲五谷,筑登高台而祭,祷告天地。
嗯,大抵这便是后世结婚拜天地的由来,只不过更隆重一些!
秦墨念及至此,突然停下了登高台的脚步,向身后穿着华丽嫁衣的三位新妇招了招手。
三女为之一愣,她们明白秦墨的意思,但……迟疑看向高如山岳的祭台。
而后,又齐齐看向观礼的嬴政。
女子纵为国母,却又怎敢越矩,登国君之台,行国君之礼?
“吾妻,且来~!”
秦墨似乎没那多想法,只是出声催促。
而嬴政迎着仨闺女的征询目光,却捋须笑而不语,即无赞同之意,亦无阻拦之意。
态度很是耐人寻味!
三女见嬴政模棱两可,又听秦墨催促,似乎下定了决心,不约而同的齐齐迈步,跟在了秦墨身后。
嬴政见此,唯有苦笑摇头……这明显是跟着秦墨学歪了,想靠她们绑着秦墨,怕是想瞎了心……往后,还得自己亲自上阵啊!
秦墨见三位新妇跟上,满意含笑点头,重新迈步,攀登祭台。
祭台很高,如山如岳。
三位新妇的华丽嫁衣,此时便显得很是冗赘,有些跟不上秦墨的脚步。
所幸,有人发现了三位新妇的窘迫,互相对视一眼后,立即跟上去帮忙搀扶。
是吕小妹,还有帕莎黛女王,以及安妮薇!
老公孙和老张焱正要派侍者上去帮忙,见此忙是又拦下侍者。
秦墨察觉到了身后的变故,回头见是三女上来帮忙,便又含笑点头,继续向上攀登。
他走一步,身后六女便跟一步,亦步亦趋!
祭台上,巨大的青铜鼎内,已是肉汤滚沸,下有篝火熊熊燃烧,韩非亲做奉常礼官,早已等候多时。
虞姬那些赶来祝贺的姊妹们,奏响雄浑苍凉、悠扬婉转的秦风国曲。
韩非高声喝礼,引导登上祭台的秦墨和六女,以及台下起身的大秦宾客,在浩荡鼓乐声中,一步步进行冗长繁杂的祷祭天地……
不过,秦人眼中的冗长繁杂,在旁人眼中却是令人心神震颤的文明芳华!
“秦之礼乐,秦之繁盛,几不似人间矣……”
塞琉古使臣耳听宛如叙述史诗般的鼓乐唱礼,眼看祭台上下庄严肃穆的行礼如仪,唯有满怀怅惘的赞叹。
大夏使臣亦是目眩神迷,但听到塞琉古使臣的赞叹后,却是蓦然回神,幽幽道:“秦,不止有礼乐,不止有繁盛,更有虎狼锐士,更有宛如神罚的恐怖火器……”
孔雀使臣不无悲戚道:“秦之礼乐,秦之繁盛,只属于秦人……留给吾辈者,是杀伐,是征服,是奴役,最终是泯灭……”
三人一言即毕,心中之赞叹已然变为深深的忧虑。
乃至是,恐惧!
……
冗长繁杂的祷祭天地之礼结束,秦墨自滚沸的青铜巨鼎中,捞出煮熟的白肉切割,按照年龄依次分与三位新妇。
三女年岁最长者,其实不是气质端凝长着一张熟妇脸的吕雉,而是元嫚。
元嫚之后才是吕雉,最后是虞姬。
“别急着硬吃啊,没滋没味的,来点蒜泥蘸着吃……”
秦墨给三女分好白肉,从衮服大袖中摸出一个小罐子,背对着祭台下,给三女一人倒了些调制好的蒜泥酱汁。
韩非和虞姬的一众姊妹,在旁看的面皮直抽抽。
但三女却是抿唇一笑,蘸着蒜泥酱汁美滋滋开吃。
秦墨看了看三女身后馋嘴的吕小妹,便笑着又切了一些白肉,意味深长道:“这肉,小妹可想吃?”
吕雉抬眸回首,凤眸一眨不眨看向自家妹子。
吕小妹仿佛没有察觉般,吞咽着口水迫不及待点头道:“嗯嗯呀~!”
秦墨莞尔,在白肉上倒了些蒜泥酱汁,递给她道:“傻姑娘,倒是会装傻充愣……真要吃吗?”
吕小妹似乎演不下去了,俏脸微微泛起红晕,心虚的撇了眼吕雉,但手上竟是接过了白肉。
吕雉凤眸中浮现无奈之色,可更多的却是释然,轻叹一声转回头,不再看她……
秦墨转目看向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目光中带着淡淡的怜悯。
帕莎黛女王是高傲的,她可以忍受嘲弄,乃至是鄙夷的目光,但却受不了这般怜悯,怒道:“你那是甚么眼神?!”
秦墨笑了,三两下切好一份白肉,淋上蒜泥酱汁递过去道:“吃不吃?”
帕莎黛女王看着他脸上略带嘲弄的笑容,顿时更怒:“亚历山大大帝的子孙,用不着任何人来怜悯……”
“不吃算了。”
“我不吃蒜,吃完有口臭,你给我重新切一份,这份给安妮薇。”
帕莎黛女王果断接过白肉,塞给旁边满脸愕然的安妮薇,等秦墨重新再切一份。
秦墨哑然失笑,重新切好一份白肉,递给她道:“海外有净土,广博不下大秦,待你与安妮薇完成搅乱西方的使命,我便带你们移居净土,是安享逍遥,还是做女王,随你们折腾,我皆鼎力成全。”
“这话,不止是对她们俩说,你们亦如是!”
六女端着白肉,面面相觑片刻,继而齐齐墩身一礼:“拜谢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