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雪令第一百六十七章一个人的王者,团队的荣耀千百双眼睛瞬也不瞬地闪在黑暗中。
千百道急流一刻不停地涌向白骨石台。
目光渐近,露出一张张木然呆滞的面庞,一个个裹着僧袍的百姓身形。
流水渐止,现出一条浑身遍布黑色鳞片的蛟蛇,蛟蛇的嘴巴里站着两个人。
手拿书卷和狼毫笔的闻人不语,以及背着一个古朴剑匣的道痴张野。
闻人不语甩了甩袖袍,淡淡道,“挺热闹啊,不介意我也来凑个热闹吧!”
道痴取下背上的剑匣,懒懒地撑立着,微微有些歉意道,“绕了一个远路,去拿别人送来的剑,还好你们的废话都很多,刚刚赶上!”
陌春风瞟了二人一眼,指了指石台左右两侧,不冷不热道,“想打架,就自己找位置,想看热闹,就离远点,省得溅一身血!”
闻人不语和道痴撇了撇嘴,随即从黑鳞蛟蛇嘴里纵身跳出,飘然分立在石台左右两侧,蓄势待发。
难了扫了一眼环绕自己,分站东南西北的四人,最后将目光钉在正北方的申小甲身上,嘴角微微上扬道,“你不是要走公道吗?四打一,也算公道?”
“会不会数数?”申小甲指了指身后密道内那千百双眼睛,摸摸鼻子道,“你这儿还有几百上千双眼睛,也就有几百上千双手,要说不公道也该是我们哥几个!”
“他们都已经不是人了,不能算数。”
“怎么不是人,我看他们有鼻子有眼儿的……”
“但他们没了心,准确地说,是没了脑子,只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那他们的脑子呢?”
难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温煦地笑道,“在我这儿……现在我就是他们的脑子,他们如今只是相当于我的手脚……知道千手观音吗?我现在就是!所以,笼统地计较,我应该只能算一个。”
申小甲瞥了一眼木桌上的瓶瓶罐罐,冷冷道,“没想到你竟然不止有超前的物理世界观,还精通化学啊……怎么捣鼓出来的,催眠的辅助药剂可不简单。”
“非吾一人之功,”难了唏嘘道,“需得感谢我师父普通和尚,还有那些被他骗来打针的寡妇。”
申小甲轻轻地噢了一声,啧啧叹道,“原来故事里说的药物副作用是主要作用啊!这些百姓服用药物的时间应该不短吧?一个个小脸白得跟鬼似的,眼神也怪瘆人的……”
“也不是很久,你什么时候来的白马关,他们就什么时候开始喝的忘忧水。”
“那看来还是有救的,就是麻烦一点……这些人的汤药费也是蛮大一笔开销,只能把你们祝国寺拆了卖掉,勉强补偿一二吧。”
难了呵呵一笑,指了指其余三人,语气平缓道,“咱们还是快点开始打吧,你看他们都已经不耐烦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听我们废话的。”
“确实,你刚刚的台词也没什么新意!”申小甲挥舞几下火刀,客客气气地握刀抱拳道,“那么……难了大师,请吧!”
难了双手合十,轻声道,“阿弥陀佛!申小施主……以及其他三位施主,请吧!”
“太看不起人了吧,什么叫以及其他三位施主,本御风使难道不配拥有姓名吗!”陌春风冷哼一声,身形一闪,骤然化作一道清风拂向难了,古铜唢呐在右手上转了两圈,在即将与难了交错而过的瞬间,清风忽而强劲,唢呐上的钢刃直刺难了的心口。
与此同时,闻人不语也翻开书卷,迅速地在上面写写画画,沉声道,“我也有点生气了,要知道你妖僧的名号之所以能传遍大江南北,这里面可是有我的一份功劳,你现在居然连我名字也不提一句,太让人寒心了!子曾经曰过,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霎时间,陌春风挥舞古铜唢呐带起的劲风变得更加猛烈,还透着些许刺骨的冰寒。
难了却是依旧满脸淡然,右掌一旋,运起大慈大悲普渡掌,拍开即将刺入心口的古铜唢呐,左手轻轻一挥衣袖,扫去身前寒风,顺带也扫飞了身前的陌春风。
申小甲往地上轻啐一口,收起脸上的嬉笑,瞬身闪至倒飞的陌春风背后,轻托一把,而后右脚一扭,身子旋转半圈,顺势举刀劈向难了,刀光宛若染着清霜的寒月。
“霜江剑气和寒月刀意融合得很不错,就算是九命猫神还活着都会忍不住夸赞你两句,”难了赞赏地看向那道月光,不慌不忙地弹出两指无劫,面色平淡道,“可惜了,你的内力终究是不够深厚,虽然绵绵无尽,却只是小小的溪流,如何与我这浩瀚的深海争锋!”
叮!刚猛的两指无劫轻巧地击碎那道霜寒的月光。
申小甲立时喷出一口鲜血,倒退滑行而去,在陌春风原来站立的位置定住,满脸震惊地看向难了道,“你居然这么强?不可能啊,你不是连我的宠物小黑都打不过吗?”
倒飞出去的陌春风此时也借着托举之力飘落地面,正好停立在申小甲先前所站之地,擦了擦嘴边溢出的一缕血丝,翻了个白眼道,“人家只是爱护小动物,你还真当别人好欺负啊!”
一直旁观的道痴忽地抬起右手,奋力地拍在剑匣上,周身气浪滚滚,额头逐渐渗出粒粒黄豆大小的汗珠,瞟了一眼那些眼神空洞的百姓,撅着嘴叫嚷道,“你们多长点心眼行不行……那边的只是行尸走肉,又不是真的死尸,再不管管,都要冲到我这边来了!”
退回原位的闻人不语讥笑道,“你行你上啊!剑都拔不出来,还在那儿说闲话,怎么那么自信!”
申小甲对陌春风使了个眼色,“你离得近,那些废柴就交给你了……”吐出一口血水,扭动几下脖子,死死地盯着难了道,“小爷我来挑战高难度!”
“不干!”陌春风面无表情道,“你站的位置原本是我的,我才应该是那个勇于向高难度挑战的人……而且,你和他对打毫无胜算。我嘛,还能打得有来有回,也更精彩一些。他就算再强,也就和老曲差不多,而我也和老曲差不多,所以我来打他最为合适。”
“都是差不多,却也差很多,”难了冷笑道,“我在九命猫神的上面,你却在九命猫神的下面,这可是天差地别!做人千万不要盲目自信,会没命的!”
闻人不语轻咳一声,侧脸看向陌春风道,“确实应该你去对付那些满手寸铁的百姓,我是儒生,下不去手,申小甲是官身,不能下手,那个道士是个废物,且先不管他……再说了,田忌赛马的故事听过吧,以吾方下等马对阵敌方上等马,这才是稳赢的策略!”
陌春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这么说我就明白了,确实应该让下等马先上……”随即转身面向一步步朝着石台逼近的百姓,按下唢呐上的机关,收起钢刃,一展白衫后摆,双目之中闪过一抹紫色,“正好我最近在这洞中闲来无事时又新谱写了一首曲子,叫情难了,就给大家演奏一二吧!”
申小甲看了一眼提笔又在书卷上写写画画的闻人不语,又看了一眼准备吹奏曲子的陌春风,挠挠头道,“我也听过田忌赛马的故事,谁是下等马?”
难了长叹一声,语气温和道,“我建议啊,你们还是一起上吧,一个个上,一个个送,挺浪费时间的……你们应该团结点,毕竟一场战斗的胜利,不是成就一个人的王者,而是团队的荣耀!齐心协力还有一丝机会,各自为战满盘皆输!”
饭团探书
闻人不语无所谓地耸耸肩膀,继续勾勒着自己那卷宏伟的图案,脸色渐渐发白。
道痴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右手依旧不肯从剑匣上挪开,没有一点心情回应难了的话。
陌春风则是说不了话,因为他已经开始对着那些机械挥舞手中棍棒的百姓吹奏曲子,双眸之中不时地透出几许紫光,摇头晃脑,扭身摆动,像极了一个造诣颇深的乐师。
申小甲也没有回应难了的话,因为他的耳朵并不空闲,听了几段陌春风吹奏的曲子,表情怪异地哼唱起来,“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爱你怎么难了,今夜的你应该明了,缘难了,情难了……这他娘就是新不了情啊,我什么时候跟他唱过吗?”斜眼看向难了,砸吧着嘴巴道,“不过倒也应景……难了难了,你今晚很难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申小甲猛然冲向难了,内经疯狂运转,行至半途,右脚重重一踏,踩出一轮无形的太极图案,而后化出数十道残影,厉喝一声,“素问无音!”
“内经?”难了镇定自若地立在太极图形中央,扫了一眼四周虚空中的申小甲残影,陡然在身后凝出一尊巨大的佛相,微微笑道,“确实比道痴施主的潜龙勿用强上几分,每道残影看似虚幻,却又都是真实的,很是奇妙……”
申小甲轻举火刀,数十道残影亦是随之而动,或是演练寒月九式,或是凝出霜江剑气,得意洋洋道,“这就觉得奇妙了,等下还有更惊艳的呢,收好你的下巴哦!”
便在申小甲残影齐齐进攻这一刻,难了缓缓抬起右脚,向前落下半步,整个身子偏向太极阳鱼的一侧,无劫气劲极速聚向佛相双掌,于金光大盛的刹那突而斜上拍出,悠悠道,“可惜啊,你的道行不够,这阴阳太极也不协调,阴盛阳衰,或许是你修习的剑气和刀意都过于冷冽……也罢,就让贫僧来帮你指出破绽所在吧!”
嘭!就在佛相金色双掌拍出的同一时间,申小甲嘴角忽地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随后迅疾收起残影,飘身落回地面,扭头看向闻人不语和道痴,高声道,“你们要的机会来了,还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