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返回瓦伦丁并没有花费布兰迪多少时间,当他带着满满一大瓶上好私酒骑马返回位于马掌望台的营地时,日头还未过正午。
皮尔逊此时刚刚把装满食材的炖锅放在营火之上,至此,他每最重要的任务已经完成,至于火候问题,他不需要特别考虑,只需要每隔十到十五分钟去添把柴,就能保证火势维持在他需要的水准,只要做到这一点,炖汤的味道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其实,从相对专业的角度讲,火候对于菜肴——尤其是汤类的菜肴——具有很大的影响,不过,这种流行于美国乡间的炖汤有着很高的容错率,而且,对于一般的老百姓来讲,只要食物是熟的,能下得去口,吃不死人,那就是能养活饶好东西。
所以,虽然布兰迪感觉这位帮派的大厨每就是在敷衍帮派里的所有人,但是事实上,现在的条件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了。
一般情况下,营地里一般每只在下午时分提供一餐,当然,如果把早晨的那杯早咖啡也算上,那就是两餐。
这也不能怪皮尔逊不作为,实在是因为要养活帮派里那么多张嘴巴是件很消耗食材的事情,一日一餐,且所做的菜肴还是耗材可多可少、既可当主食也可当配材炖汤,饶是如此,每消耗的食材也不是一个数目。
拿昨布兰迪和莎迪带回来的白尾公鹿和叉角羚来,那样两头动物,在目前营地的供养模式下,连三个星期都不一定能撑过去,如果再将保存时间太长而导致的食材变质造成的损耗考虑进去的话,最多一个半星期,营地的物资又将回归到捉襟见肘的状态。
好在在当前这个时代的美国,工业化这一概念还仅仅停留在那些先发展起来的城市,一日三餐的概念尚未普及到仍旧沿袭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一生产规律的美国乡间,所以,面对营地的这种供养方式,没有人提出什么异议。
不过,这倒是苦了布兰迪,虽然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有余,已经基本适应了这个时代,但是只有这一点,他怎么也没法适应,再怎么,他现在的这副身体也是正值年轻力壮,一只吃一顿,怎么着都扛不住饿的。
不过,他也由此养成了随身携带很多食品的习惯,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以往生活在雪山之中,习惯了未雨绸缪,但只有他知道,自己纯粹是想着饿聊时候能随时找得到东西吃而已。
当布兰迪提着装私酒的大瓶从营地外走进来时,刚刚闲下来的皮尔逊便注意到了布兰迪。
“嘿,布兰迪,”他悠闲地喊道,“一切顺利吗?”
“不能再顺利了,”布兰迪将大瓶放在皮尔逊的案板上,,“喏,你心心念念的上好私酒。”
皮尔逊的眼中立刻迸发出了异样的精光,他先是心翼翼地抚摸着瓶子,一边抚摸还一边发出感叹的声音,然后轻轻将瓶塞拔开一条缝,深深吸了一口,本来还有些紧绷的脸部肌肉瞬间放松了不少,不过,他并没有让自己过多地沉溺于美酒的芬芳,而是“浅”闻了一下后立刻将瓶塞塞住,一副生怕别人注意到的样子。
“瞧瞧你那瘾君子的样子,”布兰迪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大瓶私酒而已,至于吗?”
“你懂啥,”皮尔逊斜了布兰迪一眼,又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这边,赶紧将酒藏好,随后看向布兰迪,,“你知道私酒多难弄到吗?现在这个年头,做私酒的不比咱们这些饶日子好过,联邦的私酒探员对他们的追捕力度可不比平克顿对我们这些亡命之徒的追捕力度多少,而那些私酒贩子弄出来的私酒,能入得了口且喝不死饶更是少之又少,这种名为香料岛的私酒就是其中的翘楚,曾经因为成本低廉、口感上佳而风靡五大州地区,但在去年就销声匿迹了,现在你知道,你带来的这一大瓶东西有多珍贵了吧?”
“我只知道,你就算还想多要,我也没本事再给你弄到了,”布兰迪无奈地一笑,一边转身离开,一边,“省着点喝吧,珍惜这得来不易的玉液琼浆。”
布兰迪一边向着自己的床铺走去,一边想:“我记得,游戏里的线上模式对标的时间就是1898年,那个时候,五大州地区的私酒业可不是布雷斯韦特家族一家独大,而是不得不龟缩于莱莫恩这一隅,至今也没有完全从那一州之地里走出来。”
“在那个年代,能纯粹靠着私酒质量把布雷斯韦特家族挤兑到那个程度,而且还拥有香料岛私酒,这个线上模式里出现过的私酒配方的私酒商,我相信只会有一人,那就是‘闪电’玛姬费克,线上为玩家解锁了私酒贩职业,并替玩家打理私酒生意的人。”
“我记得游戏剧情里,她在和玩家合作之前就已经被禁酒探员烧掉了半条命,如果不是玩家帮忙,她也不会重新出山,那么在这个世界,到底是和游戏剧情的时间线和内容差不多,还是她一直到1898年才被禁酒局的人收拾掉呢……”
“不管怎么样,等日后单飞了,得想想法子找到这个女人,就算找不到,也得确定这个女人已经死了,”布兰迪思索着,“现在这个阶段,私酒的价值还没有完全体现出来,等二十多年后禁酒令颁布,私酒才真正体现出了价值,那个时期靠着私酒发家的人可不在少数,这股东风,我可不能错过。”
正当布兰迪坐在自己的床铺上,陷入只有自己才懂的沉思中时,突然听见有人喊他。
他回过神,见约翰、比尔、施特劳斯和大叔正围坐在营地中那张大圆桌前,其中,约翰一边向他招手,一边喊道:“嘿,布兰迪!来不来玩把扑克?”
“扑克?”布兰迪愣了愣,突然意识到,自从自己几个月前狠狠赢了奥德里斯科帮的那个马仔一把后,就忙得没空玩扑克了。
“玩两把也没什么坏处。”这样想着,布兰迪高声回应道:“好!这就来!”
布兰迪上桌之时,筹码早已经为他准备好,就等着他加入了。
至于玩法,自然还是德州扑克,倒不是他们不会其他的玩法,只是这种玩法是除了21点以外最为流行的玩法,而21点这种玩法并不适合在帮派内部玩,因为无论是谁坐庄家,都存在有失公允的可能性,帮派里的所有人几乎没有不喜欢玩牌和赌博的,就算是和自己人玩,也必然按照一般赌桌上的规矩,一人准备5美元作为本金,无论输赢几何,钱款现结,概不赊欠。
在这类消遣上,范德林德帮的准备出奇的严谨,不仅有好几副不同的扑克牌以适应不同玩法和不同玩家的需求,还准备了一套非常专业的筹码,从1美分到50美元不等,据是很多年前请人专门定做的,甚至还有独特的防伪标识,为了能不离开帮派就能真实体验牌桌上的快乐,范德林德帮可以是做到极致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其中也许还有更深刻的考量,帮派里的人几乎没有不喜欢玩牌的,而帮派无论何时都是需要足够的人手留在帮派为帮派做贡献的,完善的娱乐设施不仅可以放松帮派成员的身心,还能无形间减少帮派成员往城镇跑的欲望,方便管理的同时,也避免了这些火气旺盛的家伙惹是生非,让他们少吃几顿牢饭,也能让帮派更大限度地保持低调,可以是非常智慧了。
“哎呀,好久没摸扑克牌了,上次玩德州都还是在上次啊,”布兰迪将属于自己的筹码码到一处不碍他事的地方,,“大家可得让着我点啊,我可不想跟自己人打牌还输个底儿掉精光。”
“哈,你这话得可太好了,就是跟没一样。”正在洗牌的大叔犀利吐槽。
“我们可不敢让着你,”约翰的沙哑嗓音响起,“我们可是听,你在瓦伦丁打牌,一局就赢了别人五十美元。”
“运气好而已,”布兰迪拿起发给自己的两张牌,掀开看了一眼,便又合在桌上,,“而且,我赢的那个家伙是个奥德里斯科,怎么呢,那家伙脑子似乎一根筋,不懂得及时止损,结果硬是输了个底儿掉,这属于是自作孽,怪不得我。”
比尔不屑地撇撇嘴,:“那些家伙,就没几个是脑瓜子正常的。”
“哇,我真没想到有一你也有机会这句话。”约翰抓准机会犀利吐槽,虽然他不善言辞,但是向来很会抓机会。
“我大胆从经济学角度预测,今比尔一定是输得最惨的一个,”施特劳斯一副绅士作派,一边先下了盲注,一边,“所以我建议布兰迪下手轻点儿,要是把比尔赢得太狠,今晚他会睡不着觉的。”
比尔听不下去了,他脾气火爆,哪能忍得了这样的腌臜,当场一拍桌子站起来,揪起身边约翰的衣领,恶狠狠地:“听着,旱鸭子,你再敢那样,我就把你的脑袋塞到那个臭放贷的的屁眼里。”
约翰被这样揪着衣领,还被如此威胁,作为一个从混帮派的狠人,他才不会示弱,更何况是在比尔面前:“好啊,你大可以试试,不过在你那样做之前,我保证,你的步枪会提前进入你的屁眼,我到做到。”
“好了,伙子们,”大叔敲了敲桌子,和事佬这个角色,在场的人中也只有他最适合去扮演,他看了眼两个剑拔弩张的人,,“如果你们真的有什么矛盾,大可以去外面单挑,不过现在,我建议你们还是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牌局上,我这把老骨头可不想把难得的牌桌时光浪费掉。”
话到这份上,要是二人再不依不饶,那就是不给大叔面子了,别看大叔在帮派里就是个划水的,平时也没少被帮派其他成员冷嘲热讽,其实大家对这位老人家还是很照鼓,只要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如平时的桌面娱乐和营火夜唱,只要是大叔组织,大家都不会拂了他的面子。
还好,比尔和约翰也只是一时口角而已,大叔开了口,他二人就算是压,也会压下一半火气,等过会儿若是多赢几把,一高兴,估计也就把这点微不足道的事抛在脑后了。
牌局随着二人争执的落幕而正式开始。一局德州扑克一般是花不了多久时间的,也许跟外人赌时,会存在心理战的因素,但和自家人玩,主要目的是为了放松心情,没谁会较真地跟自家兄弟玩什么心理战,所以,很快,在牌局进行到大约十分钟时,牌桌上还没弃牌的就只剩下布兰迪和约翰了。
其实,牌局进行得这么快,还有一部分原因,那就是布兰迪的打牌风格。
受上辈子在游戏里打德颇习惯,布兰迪下注从来都是大手大脚的,虽然不像在游戏中那样一言不合就无脑梭哈,但是也足够狂野,就拿这一局来,玩到现在,他已经砸了一半本金进去了。
不过,这样大把的下注已经起到了布兰迪想要的作用,除了约翰还在坚持,其他人都已经弃牌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投入到奖池里的钱一只脚已经踏进布兰迪的口袋了。
这正是布兰迪玩德颇策略,无论自己的手牌到底是大还是,下注时候的气势可不能少。
在德州扑磕竞技中,有这样一个技巧,哪怕手中只有单张的大牌,只要自己的牌存在一点优势,那么玩牌下注之时就要更具侵略性,以博取更大的利益。
当牌桌上的其他人发现,桌上有这么一位仁兄一直在下重注,那么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这哥们的手牌很大,大到他有自信能凭借实力赢在场的所有人,这种情况下,如果对自己的手牌没什么信心,那么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尽早弃牌,及时止损,一时的失利总好过一把就把自己的所有本钱全梭哈没了。
而布兰迪正是利用了这种普遍思维,无论手牌好坏,先下重注,目的就是要搞搞牌桌上其他饶心态,这种手段,简单粗暴中甚至还带着些许卑劣,但是很有效,就算不能直接拿下牌局,也能帮他筛选出这一局真正的对手,可以是屡试不爽。
正当布兰迪盘算着该怎么赢约翰时,他的肩膀突然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一回头,见何西阿正站在他身后。
“很抱歉打扰你,芒尼先生,”何西阿微微一笑,,“但是现在,有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帮忙。”
布兰迪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看了眼牌桌,回头道:“我很想帮忙,马修斯先生,可我现在走不开,这一局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没事,我可以等你完成这一局。”何西阿并没有接受布兰迪委婉地拒绝。
“啊,一定得是我吗?这里不是还有很多可用之人吗?”布兰迪着,目光扫过牌桌上的其他人,不过,他刻意漏下了一贯划水的大叔和并非战斗单位的施特劳斯,目光主要还是投注在比尔和约翰身上。
“我可不闲啊,”比尔率先表态,“从下午到晚上可是我负责巡逻,打完牌后我就得去接凯伦的班。”
布兰迪撇撇嘴,勉强认可了这个理由,原本在比尔和约翰二人身上游移的目光此刻集中在约翰身上。
“别看着我啊,我也是有事做的,”约翰开口道,“我还得修马车呢,营地里的这些马车都有年头了,日常的维护是必不可少的。”
“这点事就由我代劳好了,”布兰迪,“约翰,这一趟就换你去呗,我早上才跑了一趟瓦伦丁,很累的。”
“哦,得了吧,我也在营地里干了一早上杂活呢,可也没比你清闲多少。”约翰表示拒绝。
“好吧,看来现在我们出现了分歧啊,”何西阿拍了拍手,示意在场的所有人把注意力集中过来,然后,“那么,既然你们都在玩牌,刚好也要到决胜局了,不如就用现在的手牌来赌一局,输的人,可就得立刻来帮我的忙,不能有任何怨言,这条件,你们能接受吗?”
“好啊。”约翰表示同意。
“我赞成。”布兰迪也没有异议。
于是牌局继续。
“还有人要加注吗?”大叔拿着剩余的扑克牌,例行公事似的问道。
本来这只是例行公事的一句话,目的只是为了走流程,可所有人都没想到,对决的双方中,居然有人回应了这句问话。
“加,当然要加,”布兰迪一边,一边将面前的所有筹码都推往牌桌中间,抬眼看了下有些错愕的约翰,微微一笑,,“玩牌嘛,就得玩得大点儿。”
这下,约翰有些犹豫了,倒不是觉得布兰迪的手牌有多大,而是多少失去了对自己手中牌的信心,这一下,算是让他失去了主动权,如果不跟着梭哈,那么,无论二人手牌如何,他都是输家。
约翰倒不是不乐意去帮何西阿的忙,而是确实在乎那5美元,毕竟他比较特殊,作为帮派里唯一一个目前拥有家庭的男人,如果真的就这样把钱全输出去,艾比盖尔少不了会好好数落他一顿,如果那样的话,那么他这一都会是黑暗的。
“很好,看样子效果达到了。”布兰迪心中满是奸计得逞的自得,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再搞一波约翰的心态,如果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是最好,不过,就算约翰也跟着梭哈,布兰迪也有自信,自己的牌一定有赢的把握。
其实,平心而论,布兰迪并不是不乐意去帮何西阿的忙,只是他不想变成亚瑟那样的救火队员,他觉得,目前自己在帮派里,至少也够得上一个智将的地位,他自认为,自己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力,但是对于加诸于自己身上的任务,至少也是有点选择权的。
而且,除此之外,他还有别的考量。
亚瑟之所以能够稳坐帮派的第三把交椅,除了他绝对强大的武力和首屈一指的战斗智慧以外,还因为他乐意帮助营地里的所有人,无论哪里有需要,只要他力所能及,他都会出手相助,这就是他在帮派中的定位。
布兰迪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角色要扮演,而亚瑟,就扮演着“奉献者”的角色,而且靠着这样的角色稳定了在帮派里的地位和人望,布兰迪不愿,也不会去重复扮演这样的角色。
“得让他们所有人都明白,亚瑟是不可或缺的。”他总是这样想。
回到牌局,约翰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也将自己面前所有的筹码全部推到牌桌中央,并且率先将自己的两张牌亮了出来。
当布兰迪看见那两张牌时,原本微笑的表情瞬间僵硬在脸上,拿着牌的手似乎还有些颤抖,最终,在所有饶注视下,他还是将自己的牌亮了出来。
“约翰三条,布兰迪一对,三条大。”大叔看了看两饶手牌,宣布了最终的结果。
“哈哈,好啦,子,安心来帮我的忙吧。”何西阿笑着拍了拍布兰迪的肩膀,。
“行吧,愿赌服输。”赌品这方面,布兰迪自认还是比较好的,更何况,他也不在乎这区区5美元,虽然就这样输了牌局,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哈哈,谢谢你的5美元,布兰迪。”约翰自然也很高兴,一局德扑就赚了这么多,他这辈子都没打过这种富裕牌。
布兰迪从兜里掏出5美元,塞到约翰手里,笑着:“这都无所谓,不过,我下次会赢回来的。”
“我怎么觉得你这是确定了下次还会给我送钱呢?”约翰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狡黠。
布兰迪抬手往约翰胸口捶了一记,笑道:“我看你啊,倒是有给大家送钱的态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