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虞之死,代表了一个时代的结束。刘虞是废史立牧之后,第一批封拜的州牧。刘虞丧命,几乎代表着汉灵帝时代遗留下来的那些汉室重臣,彻底退出了大汉政治舞台的中心。
汉灵帝在位之时,一共只封拜了四个州牧。
并州牧董卓,根本就没有真正去赴任,趁乱入洛阳掌握了朝政,最后被王允、吕布联手诛杀。
豫州牧黄琬,被董卓召回了朝廷,在李傕郭汜掌握长安朝廷之后,下狱处死。
幽州牧刘虞,既是汉室宗亲,身居州牧之职,更有大司马的官位,却被公孙瓒逼着朝廷使者,斩首示众,身首异处。
只剩下一个刘焉还在世,却是已经与中原隔绝的了交通,躲在高山阻隔之地,划地自治。
后来董卓封拜了一个冀州牧韩馥,更是凄惨,被袁绍逼迫,让出了州牧之位。失去冀州权柄,韩馥的儿子被人打断了腿,自己更是被吓的躲在厕所里自杀了。
再看看比州牧差一级的刺史。
青州刺史焦和因无力镇压青州黄巾,忧惧之下主动弃官,不久病死。
兖州刺史刘岱,被袁术攻杀,死于乱军之中。
豫州刺史孔伷,上任没多久就病死,除了在关东联军中,留个名头,几乎没有任何建树。
荆州刺史王睿,被孙坚逼迫,吞金自杀。
扬州刺史陈温,病死。
从汉灵帝驾崩,到如今短短不到五年的时间,大汉十三州的州牧、刺史,因为各种原因,几乎换了个遍。
只剩一个徐州牧陶谦,也被曹操打的灰头土脸,龟缩不出,彻底丧失了雄心壮志。
所谓汉室凌迟,可不只是朝廷中枢,变乱不断,几乎所有的大汉州郡,都处在动荡之中。
曹操虽然领兵退回了兖州,但陶谦知道,曹操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很快就会再次来攻打徐州。而与曹操一战之下,陶谦也已经明白,徐州根本无力抵抗曹操的进攻。
想要对抗曹操,徐州必须寻找外援,看看周边的几个州,扬州暂时无主,豫州的刺史郭贡是丁宽的傀儡,兖州是敌手,唯一能够求助的,就只有青州的丁宽。
陶谦虽然不愿意活在丁宽的阴影下面,但更怕被曹操打破了徐州。真的被曹操占据了徐州,到时别说自己性命不保,连自己的两个儿子也肯定要被一道诛杀。
万般无奈之下,陶谦再次向青州派出了使者,请求丁宽来给徐州撑腰。
陶谦此前信重的从事是王朗和赵昱,但王朗已经被朝廷拜为会稽太守、赵昱被拜为广陵太守。因此陶谦只能另外选择从事,但陶谦与徐州当地士人关系并不融洽,很多士人根本不愿意在陶谦的州牧府出仕,例如名声远播的二张,张昭和张纮。
无奈之下,陶谦只好选择了东海糜氏的糜竺作为别驾从事。糜家是大族,巨富豪强,但却属于士人并不看重的边缘角色。不过,糜家世代经商,长袖善舞,倒是能在陶谦与士人之中充当一个桥梁缓冲。
这一次,陶谦派来出使青州的使者,就是糜竺糜子仲。当年丁宽北上游历之时,第一个拜访的就是糜氏,丁宽能够在徐州、兖州、青州大量开设农庄,也是得了糜氏的大力相助。
东海糜氏可是丁宽的亲密合作伙伴。因此,糜竺前来出使青州,丁宽给予了热情隆重的接待。仅仅是欢迎酒宴,就连续喝了三天。
糜竺对陶谦说不上什么忠诚。陶谦是在利用糜家在徐州的影响力,稳定徐州;糜竺则是借着陶谦出仕,想借机抬高糜氏的地位,从商业家族晋位士人家族。
不过糜竺对于这次出使的事情,却是极为上心。徐州所有的本地家族,没有一个想要徐州出现战乱。但曹操与陶谦的仇恨已成,前面的一场战事,不过是初次交锋罢了。几乎所有士人都和陶谦一样,担心曹操再次来袭。
因此糜竺这次来青州,不止是代表着陶谦,也代表着徐州的各大家族,都希望丁宽能够出手,震慑住曹操,化解徐州的危局。
只要丁宽愿意保护徐州,哪怕丁宽想要驱逐陶谦,自己占据徐州,这些人都会举双手赞成,甚至全力协助配合。大汉现在已经天下大乱好几年了,现在这些士人对于谁来入主徐州其实已经不在乎了,只要能够让徐州安稳的,就是他们支持的人选。
可惜这个并不是丁宽想要的,丁宽如果只是想要占据徐州的话,根本不用等待这么久,以他在徐州的口碑、名声,随时可以入主徐州,并得到徐州本土势力的支持。
丁宽想要的更多,他在徐州的问题上,是绝对的又婊又立,徐州已经被丁宽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只是掌控徐州的过程,却要做的冠冕堂皇,不能留下被人病诟之处。
丁宽对糜竺虽然招待的极为热情,却是对于出兵徐州之事始终不肯答应。糜竺连续几日劝说丁宽出兵徐州无果,眼见要无功而返,弄的糜竺很是心焦。
在准备返回徐州之前,糜竺再次前来拜见丁宽,做最后的努力之时,其实已经没有再报什么希望,却没想到丁宽却为糜竺出了一个主意。
“子仲,徐州起刀兵,我丁宽也不愿坐视。只是陶恭祖御下不严,被曹孟德抓到了痛处。大汉以孝治天下,我与曹孟德也是十几年的旧友,实在没有办法去阻拦曹孟德报杀父之仇。
而且,我这个骠骑将军只是武职,无诏出兵,插手州郡之争,恐被天下病诟为越权行事啊。如今天下纷乱,诸侯并起,我这个骠骑将军,更要做个表率,否则与袁绍、袁术之辈何异?”
这些话此前两人已经谈过多次,丁宽一直就是如此推脱,糜竺已经懒得再去争辩了。叹了口气“骠骑既然不愿出兵,恐怕徐州危矣,我明日就会回徐州复命,骠骑可还有其他言语需要我转告陶徐州?”
丁宽略微沉吟,却说了一句令糜竺意外的话:“子仲,徐州之危,却也非是全无可解。”
这话一说,本已失望至极的糜竺立即精神一振。赶紧起身向丁宽恭敬一礼“有何破局之法,还请骠骑能够不吝赐教,解我徐州百万百姓,刀兵之危。”
丁宽坦然受了糜竺一礼,却是缓缓说道:“子仲,虽然现在天下纷乱,但还是有天子的,陶恭祖与其来与我相商,何不派人入长安,向天子求助?”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把长安的天子当摆设了,而且长安被李傕郭汜所掌控,这天子的诏命哪里就能拦的住曹操?
糜竺半信半疑,“骠骑,陶徐州即使求来天子诏书,曹孟德不肯遵诏行事又如何?”
丁宽却是呵呵一笑,“曹孟德会不会遵行诏书我不知道,但我丁宽却是肯定会遵行诏书的。”
这下糜竺听明白了,丁宽的意思,不是让天子下诏阻拦曹操动兵,而是让天子下诏给丁宽,让丁宽有介入徐州战事的正当名义。
有了丁宽这么一个态度,此事就完全不同了,他要做的可就不是说服丁宽了,而是要想办法说服长安朝廷,给丁宽授权。
这能办到吗?恐怕有点难,李傕郭汜对丁宽的忌惮,还在曹操之上,怎么可能再愿意给丁宽更多名义,让丁宽正大光明的扩充势力。
看到糜竺沉吟不语,还在那里盘算,丁宽干脆就继续点拨了起来。“子仲,大汉太傅马日磾、太仆赵岐杖节镇抚关东已经有一年多时间,如今马太傅正在巡视平州,赵太仆在陈留养病,这两位可是能够代表朝廷的。
之前豫州刺史郭贡想要行使刺史之权,却先要与袁术刀兵相见,为了争夺扬州刺史之位,袁绍、袁术兄弟更是刀兵相向,曹孟德要攻打徐州,恐怕也并非仅仅是为了报仇那么简单。
二袁与曹操野心已显,对徐州、豫州、扬州都有虎视之心,三州何不联合起来向朝廷上奏,请阵抚关东的马太傅为朝廷代表,整合三州之地,共同抵抗那些野心之辈。
届时,我相信,素来希望安定州郡的荆州刘景升、青州陈元方,也必然愿意奉朝廷旨意行事,如此我大汉天下,至少半壁江山,可免刀兵涂炭啊。
而我身为大汉骠骑将军,自然也会遵奉朝廷的旨意,在朝廷所派重臣的领导之下,震慑那些野心之徒,宵小之辈。
如此,只需当今天子摆脱了乱臣的把持,重掌朝纲,则这大汉天下中兴有望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