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遇吉离开后,王承恩赶来。
‘殿下,如今已经七天了,为何炮营还不曾赶到,’
王承恩绝对是一个细心谨慎的人。
对于崇祯交给他的差事从来是尽心尽责。
从大沽抵达这里,海船不过三四天光景,而现在还没抵达,王承恩狐疑起来。
毕竟这位殿下也是有过前科的。
“殿下,有些事可是不能做的,否则老奴也不敢为殿下遮拦,陛下如果晓得后帝心动摇,您这里就是天崩地裂啊,”
王承恩这是在敲打朱慈烺。
朱慈烺当然明白,说白了,虽然王承恩较为纯良,不过是和有些太监相比,他毕竟是崇祯的嫡系亲信,当然首先为崇祯考量。
“王公公勿急,本宫再派人寻觅船队,看哪里出了问题,”
朱慈烺笑道。
他当然不会承认他捣的鬼,那是要多傻缺。
只是他也很无奈,事事都有掣肘不能自由的决断。
偏偏有决断的崇祯和阁臣水准那是太差了,如果听他们的,大军早在兰阳就挂了。
问题他们还不自知,处处插手,相距千里,他们能明白个锤子。
他现在承受巨大的压力,内部崇祯严令催促,外部建奴大军疯狂抢掠,破城一个接一个。
而他一个错误的决断就能断送华夏最后的机会。
王承恩离开后,孙传庭发声,
‘殿下,其实可以提前开拔向东,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惊动建奴,未能歼灭其军罢了,’
“孙相,你我都清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建奴此番入寇是给了大明一个良机,我军深入辽东绝不可行,只有一个办法诱敌深入,在我朝内重创建奴,此番不容有失,否则必定还有下一次的建奴大举入寇,我朝不知道要多留多少血,怕就怕警觉了的饿狼不会再给机会了,”
朱慈烺苦笑着
“孙相其实比本宫还明了这个机会的难得,不过是因为怕因此我一再抗命,让陛下生出嫌隙来,可事到如今,本宫真不想前功尽弃。”
孙传庭默然,能说什么,那位陛下总是不能省心啊,他有个想法,当然不能说出来,好像那位陛下才是一个十多岁跳脱的少年郎。
......
子时初,临清新城上却是灯火通明,所有的青壮最疯狂的忙碌着。
临清的新城还有最后的一尺没有完工,而建奴大军已经破城高唐。
就在临清东边不足百里处。
建奴的斥候最近抵达了临清东边北边十余里处。
为了隐瞒临清筑城的现状,耿兆派出了所有的六百余骑军。
在三天时间里,六百骑军和建奴数百斥候惨烈拼杀,死命阻击建奴斥候靠近临清。
而临清动员了所有的青壮,日夜操练,而有两万余青壮忙碌着,尽快建城。
今日午后,临清明军骑队遭受了重创,他们面对的不再是汉军斥候和零星的建奴骑甲,而是千余建奴斥候。
骑队几乎全军覆没。
耿兆明白,无法继续遮蔽临清建城现状了。
侥幸的是,现下只要再给他半天时间,临清新城足以建好了。
如今哪怕是深夜了,耿兆和阎应元依旧在新城城头监看着。
城下一阵铜锣相处,喧嚣声中,刘知府到了城下。
耿兆和阎应元对视一眼,都是相当的鄙夷。
这位刘知府当初对新城建造慢条斯理,对聚集青壮相当的反对。
虽然被耿兆威胁后,下令召集青壮,却是甩给耿兆后不闻不问。
显然对耿兆极为不满,对建奴的可能入寇也不相信。
不过是惊惧破家御史堵胤锡的威势,不得不从而已。
但当烽火燃遍北地后,这位知府一改拖宕和不闻不问,而是几次过问建城。
当一座座城池被建奴大军攻陷后,这位知府几乎每日都出现在建城现场或是操练青壮处。
耿兆和阎应元只是看上一眼,就发现了知府大人内心的仓皇。
这位知府大人是怕了,深怕他也落得个殉国的下场。
耿兆下了城头,
“参见知府大人,”
刘知府和煦笑道,
“耿副将何必如此多礼呢,”
耿兆腹诽,这位知府大人什么时候这么和颜悦色了。
他们没这么熟吧。
“礼数不可缺,俾将怎敢放肆,”
耿兆绷着脸道。
刘知府知道这位耿副将对他当初的行径还是很介意的。
不过他现在真的不敢得罪耿兆,建奴近在咫尺了,大军过十万,他心里每日里都颤抖,还要指望这些丘八救命呢。
“耿副将,新城还要多长时间建成,”
你也就这点念想了,真是个懦弱之辈,耿兆心里腹诽,他拱手道,
“还有半日的光景,就能建成,那时候,临清就是坚城一座,”
刘知府听了这话脸上表情立即好了不少。
他正要说话,耿兆忽然一抬手,表情十分凝重,
“噤声,都别说话,”
刘知府这个郁闷,一个丘八也敢和他这么讲话。
忽然远处隐隐传来轰鸣。
接着城上几个军卒喊着,
“耿大人,阎参将有请,军务紧急,”
耿兆一声告罪,回身奔向了阶梯。
刘知府感觉自己身子发抖,有些站立不稳,他的左右从人急忙伸手搀扶。
耿兆冲上城头,阎应元用手一指北方远处。
只见那里是十多处火把,还有战马的嘶鸣声。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数十名明军骑卒接近了城池,
“建奴大队数千骑,就在五里外,”
骑卒大喊着告警。
接着耿兆已经可以看到远处天际有明亮的火光摇曳着,听到了大批战马踏地的鸣响。
他明白,建奴骑军来了。
耿兆一声令下,低声的号角声不断鸣响,城上的大佛郎机发出了轰鸣,这是在警醒全城,建奴来了。
“阎参将,本将立即前往旧城,”
耿兆拱手道。
依照早先的筹划,阎应元负责新城防御,旧城则是耿兆留守。
这也是根据两人擅长决定的,旧城里管理豪商众多,耿兆对处置这些人有经验,阎应元则是守城更为在行。
而新城绝对是建奴攻击的重点,因为此处紧邻运河,是建奴必取之地。
‘好,新城一切就托付给兄弟了,’
耿兆肃容道。
“人在城在,”
阎应元言简意赅道。
耿兆看了眼接近的大股火光,他匆忙下城。
到了城下,只见刘知府跌坐在一处台阶上,火光中脸色仓皇,越发让耿兆鄙夷。
“耿将军,是否建奴攻城了,”
外间马蹄的轰鸣声让刘知府肝颤。
“没有那么快,此番来的是骑军,骑军如何攻城,须得建奴汉八旗赶到才能攻城,”
耿兆的话让刘知府稍稍安心,然并卵,也就是稍稍,毕竟建奴还是会攻城的。
“刘大人,此时你我当折返旧城抵御建奴攻城,大人以为如何,”
“此是当然,此是当然,”
刘知府急忙点头。
耿兆懒理他,急忙召唤亲兵,上马而去。
刘知府则是勉力起身,在从人的搀扶下上轿离开。
大片的火云临近了新城,城上城下忙碌的青壮开始骚动起来,他们不过是寻常百姓,第一次遇到建奴入寇抵达临清,都是慌急不已。
“大人,这些百姓听闻建奴抵达,都是慌乱开,说是建奴羽箭厉害,他们在城头都要被击杀,”
一个游击禀报道。
“胡言乱语,前面的护城河是吃素的不成,不填充护城河,如何靠近射箭,”
阎应元哭笑不得。
“立即通晓这些百姓无须惊慌,如果慌乱不止,哪怕让兄弟们用刀枪逼迫,也要尽快建城,”
阎应元严命。
这时候他要用一切手段建城,绝不允许新城功亏一篑。
为此哪怕打杀一些人也是无法顾忌了。
游击领命而去。
数千匹战马制造了巨大的喧嚣,蛮狄的吼叫不断响起,最初的混乱后,青壮们发现蛮狄的骑军无法跨越护城河,对他们还形成不了威胁,立即继续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