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极慌忙从马上跳了下来,快步跑到一个最前面的百姓前,想要把他扶起来。
“老伯!你这是做什么!?”
这名朝鲜老伯看起来约莫六十多岁,头发花白,张之极扶了两下竟然没有把他扶起来。
“将军!鞑子兵到我们城里打砸抢烧,我们日盼夜盼,终于迎来了王师,本以为天平日子就要来了。没想到你们还要走。你们不能走啊!你们走了我们可怎么活啊!呜呜~”
老伯说的情真意切,竟然哭了出来。
他一哭,后面的百姓也跟着哭声一片。跪在地上哭喊着不让张之极走!
“老伯,本将军不能不走啊。陛下已经下旨了,让我即刻回京。毕竟这里是你们朝鲜,不是我们大明啊!”
老伯听了,老泪纵横。
是啊,这里是朝鲜,不是大明。不是一家人,谁会一直帮你呢?
老伯的旁边有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应该是老伯的孙女。看到爷爷哭,心疼的给他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用天真的大眼睛望着张之极。
“那让朝鲜变成大明的一部分不就好了吗?”
此话一出,后面的百姓愣了一下,接着立刻大声附和起来!
张之极也愣了一下,哪来的小戏骨?
“对!让朝鲜变成大明的一部分!反正也没有王上了。归顺大明!”
“归顺大明!”
“归顺大明!”
老伯会说汉话,但小女孩和后面的百姓说的都是朝鲜话。张之极听不懂,但他知道剧本。接下来到了朝中的官员出场的时候了。
只见一大群身着官服的官员从城门出跑了出来。
为首的崔鸣吉上前跪伏在张之极身前,高声喊道:
“将军!适才下官已经在城内听到了,百姓们自发地堵在这里,就是不舍得你们走。他们虽然大多没读过书,但谁对他们好他们心里还是有数的。既然我朝鲜王室已经不复存在,不如就如百姓所言,归顺大明吧!以后,大明的陛下就是我们的陛下,朝鲜就是大明的一个省!只有大明才能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不再任人欺侮。这是百官的呼声!这是万民的呼声!”
“对!自有明以来,朝鲜就是大明的藩属国,就像父子一般。现在儿子死了,孙子跟着爷爷过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谁若不同意就是朝鲜的罪人!是想置万民的生命于不顾。”
“归顺大明!跟着爷爷生活!”
“归顺大明!”
城门内外,上万百姓的情绪被带动起来,激动地挥舞着拳头高声呼喊。呐喊声音直冲云霄。
张之极见此情形,也知道自己肯定走不了了,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我就在逗留些时日,向陛下请旨。让朝廷制定出一个切实的计划来,让朝鲜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好!”
嗷~~~
一时间,欢声雷动。
张之极在官员和百姓的簇拥下重新回到了城里,又住了下来。
远在京城的朱由检很快得知了汉城发生的一切。
叫来了几位内阁辅臣,简单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果真是没找到宗室?”毕自严一脸惊讶。
“唉、没有。说来阿敏也真是狠,一口气把李氏宗亲杀了个干干净净。”
朱由检叹了一口气感慨道。
范景文嘴角不留痕迹地抽搐了一下。
“大伙都说说吧,眼下朝鲜官员和百姓都吵着要归顺大明,成为我大明的一个省。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陛下,朝鲜愿意归顺,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陛下的仁慈远播朝鲜,臣为陛下贺!”范景文当场来了一串马屁,顿了顿接着说道。
“朝鲜成为我大明领土固然令人欣喜,但如何治理将会是一个比较大的问题,不过好在一直以来朝鲜都是大明的藩属国,只要派合适的人去,想必很快就能令他们上下归心。”
“范卿可有合适的人选举荐?”
范景文想了一下,毫不迟疑地说。
“袁礼卿袁少保!”
“袁可立?”
“正是!”
朱由检点了点头,他继位后曾经让袁可立回京任职,不过他以年迈推脱了。
袁可立历经万历、泰昌、天启三朝,为官刚正不阿,敢于为民请命。后因不满魏忠贤把持朝政,三次上疏请辞,不愿再入朝为官了。
这是一个值得大书特书的人,但清廷大兴“文字狱”,把他的着作和传记都毁了。连《明史》都没有他的只言片语。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策反了努尔哈赤的女婿刘爱塔,刺痛了某些人脆弱且自卑的灵魂。才拼命地想要在历史上抹去他的痕迹。
这样一个人,派去治理朝鲜自然是没有问题。问题是他愿意出山吗?
“袁太保此刻应该在河南吧?朕前年也曾命人去请他出山,但他拒绝了。”
“臣愿意亲自前往睢州请袁公出山!”范景文正色地请命。
“范卿乃当朝首辅,公务繁忙,朝中离不开你。这样吧,你修书一封,朕派锦衣卫送去。”
“是,陛下!”
第二日
两名锦衣卫奉旨骑快马出了京,目标河南归德府睢州,带着朱由检的圣旨和范景文的书信请袁可立出山。
朝鲜那边,朱由检命令张之极先率四万京营士兵回京,留徐应垣率领一万士兵继续镇守汉城。等待新任总督的到任。
对留守的士兵,朱由检给予了极大的优待。
愿意留下来的士兵,按照三倍俸禄发放。留下来的大多是尚未成家的陕西兵,打算多攒些银子将来回京讨个婆娘。
两名锦衣卫马不停蹄地赶路,终于在十月十四日到达了雎州,见到了袁可立。
自天启六年辞官以来,袁可立无时无刻不在关注这朝中发生的各种事情。
从陛下整治阉党,到亲征山西,再到己己年建奴入关。
一桩桩、一件件,让他的心情越来越好。感慨陛下不但知人善任,而且文治武功样样精通。
昨日刚收到消息称,千里奔袭朝鲜的京营士兵大获全胜,打得阿敏落荒而逃,竟跑到了倭国。高兴的他晚饭的时候多喝了几杯,早上起来的时候还觉着有些头痛。
简单吃过早饭,袁可立泡了一杯茶在院子里静坐。
院子中央有一颗柿子树,树叶早已被秋分扫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看起来有些萧条。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柿子树,袁可立一时出了神。
柿子树年年挂果,为世界贡献自己的那一份力量。
自己呢?
难道就这样蹉跎终老?
“老爷!老爷!”门子激动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门口有两个自称锦衣卫的拜见,说是带着皇帝陛下的旨意。要求见老爷!”
“快快请进来!”袁可立慌忙在门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来到了大堂。见两名锦衣卫正肃立在大堂中央。
袁可立正想下跪接旨,其中一名锦衣卫慌忙扶住了他。
“来前陛下专门交代了,袁太保无需行礼。这里有陛下和当朝范首辅的亲笔书信,袁太保看一看吧。”
袁可立接过朱由检亲笔写的书信,看完之后老泪纵横。
“没想到陛下一直记挂着老夫!”
良久,他收拾了一下情绪,对前来传旨的二人施了一礼说道:
“有劳二位辛苦,一路风尘。不如二位移步客房,稍作休息,也好让老夫尽一尽地主之谊。”
“不必了,我二人这就要回京复命。就先谢过袁太保了。”
袁可立见二人态度坚决,便不再勉强。一直把二人送到门外。
“老爷,咱们要进京吗?”送完锦衣卫回到后堂,他的发妻宋氏问道。
“是的!陛下此时正在用人之际,我义不容辞。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就启程进京!”
十一月初十
袁可立踏着冬季的寒风到达了京城。
朱由检立刻接见了他。
袁可立身形消瘦,但目光炯炯,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股干练的气势。
“想必朝鲜归顺之事,袁公也已有耳闻。朕打算让你出任朝鲜总督,此行路途遥远,不知袁公可愿前往?”寒暄过后,朱由检开门见山地说道。
“既然不嫌弃臣年迈,臣定当为陛下赴汤蹈火。”
“有袁公这句话,朕心甚慰。不知袁公对治理朝鲜一事上有何见解?”
“臣在进京的路上,也一直在思考此事。近两年朝鲜屡次受到建奴入侵,许多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李氏朝廷民怨极大,眼下李氏覆灭,给了我们正当介入的理由。我认为最紧要的就是安抚民心。让流离失所的百姓有房子住,让食不果腹的百姓有地种。再铲除一些欺压百姓的恶霸。如此以来,朝鲜的局势必定能稳定下来。不过此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够做到的。任重而道远。”
“好!袁公所言正和朕意,不过朕还有一事。需要委托袁公去做。”
“陛下请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