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利的话刚落音，原本还有些吵闹的一群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家的目光紧紧盯着康利，等待着他的下文。
起义军的脸上有悲伤、有愤怒，也有不敢置信。
“红毛鬼开始杀人了！”康利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他们将尸体吊在了巴郎牙的城墙上。我不说，你们也应该知道他们的意图。
没错，就是要用咱们家人的性命相威胁，逼咱们投降！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但我认为他们肯定没安好心。咱们杀了他们那么多人，岂是一句投降就能了解的？
不过，消息我也不瞒着你们，你们都是最早跟着我一起起事的兄弟，若是担心家人的安慰，想想要回去投降，我自然不会阻拦。到时尽管将一切都推到我身上即可。好了，回去将消息跟弟兄们说说吧。你们有一天的考虑时间，明日这个时候，我会在这等你们。”
说完，康利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他这么说，也是郑芝豹教的。
用郑芝豹的话来说，红毛鬼杀人的消息一定是瞒不住的，与其等下面的人从其他地方得知，不如早些将消息公布出来。这样也好让大家有个选择，是走，是留，让他们自己去选择。
康利对此本来也有些质疑，担心人走的多了怎么办。
但郑芝豹认为，兵贵精而不贵多。所谓大浪淘沙，留下来的自然是心志坚毅或是了无牵挂之辈，对整体战斗力的提升说不定还能起到积极作用。
康利认真思索之后，认同了郑芝豹的看法，所以才有了刚刚的一番讲话。
接下来的一天，他们驻扎的营地里可谓是鸡飞狗跳。
不断有士兵出营，到巴郎牙查看城内的情况，城墙上挂的一具具尸体让他们放弃了最后的幻想，认清了现实。
大多数人已经意识到，以红毛鬼的残忍行径，就算投降恐怕也免不了一死。
郑芝豹派出的有斥候，只要巴郎牙城内的西班牙士兵稍有动静，他们都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至于这些进进出出的士兵，无论是郑芝豹还是康利，都没有干涉。
巴郎牙城内
奥拉扎正和弗朗哥一起站在城头望着远处偷偷摸摸的起义军。
“这些黄皮猴子还真胆大，竟然敢在这么近的地方驻扎。”奥拉扎举着望远镜，不屑地笑道。
“料想他们也不会跑太远。怎么办？总督大人，咱们出城围剿了他们？”
“不，这些家伙盯着咱们呢，恐怕刚出城他们就跑了。再说了，咱们手里有人质怕什么？你看看，今日只杀了一百人他们就坐不住了。明日多杀点，杀两百。看看他们到底急不急。”
“哈哈！好！”
第二天一早。
弗朗哥一起床就命人杀了二百起义军家卷挂在城头上。虽然双方没有交流，但西班牙人的行为已经完全认证了康利说的话。杀人就是为了引诱他们攻城或者投降。
面对城中的几百门火炮，攻城显然是不可能的，摆在眼前的似乎就只有投降这一条路了。
康利慢悠悠地吃完早饭，再次将手下的士兵头目们召集到了一起。
“听闻红毛鬼又杀了很多人，全部挂在墙头上。我想你们当中的很多人都已经后悔了，废话不多说，你们将消息传下去。若是不想再继续跟着我起事，现在放下武器和盔甲离开了。我康利说到做到，绝不阻拦！”
“康利大人！”有的人还想再说什么，但被康利一个手势制止了。
“诸位兄弟！话不必多说，我知道你们做出任何决定都是艰难的。但事已至此，我也不再多说什么！眼下这个世道，不太平！活着是最重要的事情了！咱们兄弟一场，我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只是希望你们能好好活着！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们活得更好！顿顿有肉吃、天天有酒喝！”
这些话，康利倒是有感而发。
经过这些时日的连番征战，他成熟了很多，也彻底看清了眼下的处境。他从一开始被郑芝豹蛊惑，变成了此刻的积极进取。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不成功、便成仁！
说完，康利没着急离开，而是静静地看着人群。等待着他们的决断。
良久，终于有人动了起来。
只见他亦步亦趋地走到康利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康利磕了三个响头。
“对不起，康利大人！”
他的行动起了带头作用，越来越多的人走了出来，或磕头或行礼，表达着自己的歉意。
康利没有任何表示，默默数着打算离开的人。
一百、二百、三百、四百...
准备投降的，足足有近千人。
康利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微笑地看着他们脱下身上的甲胃，放下武器朝巴郎牙的方向走去。
一直目送他们走到视线的尽头，康利才转过头看着剩下的士兵，此时尚有两千人左右。
“兄弟们，无论是什么原因让你们选择留下，我都向你们保证一点！以后，只要我康利能活下来，就一定带你们过上好日子！这吕宋天大地大，没有咱们去不得的地方！以后，就让咱们一起，将这吕宋搅个天翻地覆！
我们要赶走那些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的红毛鬼！这吕宋！只有我们吕宋人说了算！兄弟们！收拾东西！开拔！”
“赶走红毛鬼！吕宋人当家做主！”
“搅他个天翻地覆！让他们瞧瞧咱们的厉害！”
两千士兵斗志昂扬地大声吼叫道，他们或是家人已经被害了、或是本就是光棍了无牵挂，或是为了起义放弃了自己的家人。但无论哪一种原因，以后的他们都将是康利起义军里最中坚的力量！
大军整装待发的时候，郑芝豹笑呵呵地来到了康利身边。
“可以啊，康利。这一番话讲的我都热血沸腾了，我可没教你这么说啊。”
“嘿嘿，都是郑将军教育的好。我现在觉得这些红毛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想原来他们几千人就能控制整个吕宋，简直是种耻辱。”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郑芝豹神秘地笑了笑。
“为什么？”
“因为有王室血脉的康利在暗中积蓄力量，准备给西班牙人致命一击！”
“嗯？哈哈哈！”康利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