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言河畔,吉雍道港口
河道已经完全堵塞,撑着一叶叶小舟的村民们在船中央摆上几只竹筐,盛着他们的商品,在晃荡的河面上出售给身边的其他船主,或者向桥头岸边的路人推销。
开往其他行省的航船都已停运了,无论是划桨的、掌舵的、撑帆的,都不会错过这个美好的日子,现在他们都忙着和家人们共享温馨呢。
最早最早的航班起码得等到明天晚上了,但贾若和妮蔻并不是因为这个而停下脚步的。
海峡的宽度说长也不长,说短也有几百里,但轻羽飞过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但妮蔻并不打算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度过这个重大的节日。
在一个不熟悉的城镇过节也并无不可,重要的是,身边的人是谁。
妮蔻挽着贾若,走在熙熙攘攘,张灯结彩的街道上。
大红的灯笼四五步就有一串,将大家的脸庞都映成了暖色。
连岔路口苍松下的神龛也不例外,小孩子们用彩带和鲜花把它打扮的有些——花枝招展。
神龛里供奉着象征春耕的牛灵,它的面前除了虔诚祷告者留下的、堆积成小山一样的贡品,还有只齐腰的大木桶。
贾若和妮蔻驻足于此,发现木桶中装满了染成深红色的水,路过的人们在对着牛灵弯腰后都会身手进去捞一把。
“这是在干什么?”
秉承着不懂就问的原则,贾若发出了无知的疑惑。
“这是牛灵给的礼物。”
妮蔻见多识广,虽未来过吉雍道,但她脑海里有源于此地的记忆。
“木桶里飘着刻有箴言的精致竹符,路过的人都可以取一个走,相传,它会代表自然灵魄庇佑儿童健康,老人长寿,爱人相守。”
妮蔻把贾若拉近了,水中的确有着无数的竹符在沉浮起落,只是染成红色的水让人看不清其上镌刻的箴言。
“看见了再挑就不灵验惹,很多人都相信这是牛灵在为人们指引前程。
而且,被染红惹的手是不能再次伸进水里的,再去其他神龛也是一样的,贪心的人是不会受到祝福的。”
“既然我们最先遇见祂,那就是缘分,”贾若挽起了袖子:“那还等什么?”
“让妮蔻先来!”
妮蔻的小舌头从嘴角露出一截,眉头紧锁,犹豫不定抓哪块好,胳膊高举,又害怕手滑错失了唯一的机会。
“嘁嘁嘁”
贾若还趁机在她耳边搞怪,搞一了手心态。
直到看着她的脸颊快要气得涨红,他也止不住地笑出了声。
结果,最后还是在嬉笑欢闹中随便抓出了一块。
“寝食安,神自在,省自度人。”
妮蔻念出了符签上的箴言。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吃得下睡得香,啥也不想,需要好好反省,另外还要多照顾照顾我。”
贾若把脑袋凑过来,开始他的《理解》。
原以为妮蔻会恼羞成怒,给他肩膀上来一拳,却没想到她居然拍着胸口,小声嘀咕着:“没坏事就好。”
唉,她不会以为这上面真的会写些不吉利的话吧。
摇了摇头,贾若随手也拈了一块在手里。
但还没来得及揩去上面的红色水渍,他和妮蔻就被一阵呜呜呜的哭声吸引了。
起初他们还以为这个小女孩是和父母走散了,直到贾若发现了半躲在松树后,还朝着她扮鬼脸的另一个小男孩。
“喔哦,怎么惹,为什么要哭呢?”
妮蔻半蹲下,询问着小女孩。
“都怪伊戈!”
这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止住了哭腔,吸了吸鼻子,脸上的粉妆和泪水被手背搅花成了一片。
想必她的母亲一定很爱她,从尚且完成的额头能看出原先的妆容多么精致,多么费时费力,没有十足的耐心和怜爱是无法做到的。
“伊戈他抢走了我的竹符,害我去追他,一不小心就摔倒了。”
“好惹好惹,不痛的哦,要乖哦。”
妮蔻给小女孩的手腕吹着气,贾若则来到了那个扮鬼脸的男孩身边。
“你就是伊戈?”
“是的,我是伊戈。”
“是你害的这位小美女摔跤了吗?”
“我想,”伊戈有些不好意思了,稚嫩的脸庞已经开始泛红:“可能是我的错。”
“那现在,去跟她道个歉吧,男子汉犯了错误要敢于承担,顺便夸奖她今天很漂亮,”
贾若怂恿着他,期待着这对金童玉女重归于好。
“姬恩,对···对不起,你不要哭了。”
伊戈绞着手指,看得出他鼓足了勇气,但还是没说出贾若教导的后半句。
可姬恩并不领情,把头偏向一边,嘴巴翘得老高:“你总是这样,上次我的新裙子也是因为你弄脏的,还有艾米,你害的她少了条腿!”
“是姬恩的玩具狗。”在贾若和妮蔻诧异的目光中,伊戈急忙解释道:“那次我不是故意的。”
姬恩捂住了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每次过家家,艾米都只能一瘸一拐地去买菜了。”
有趣的对话让妮蔻和贾若都笑了。
“姬恩,你有没有想过······”
贾若咧着嘴,摩挲着下巴。
“伊戈总招你惹你,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而真正的原因是他喜欢你?”
伊戈辩解的声音噎住了,急忙把头扭开,看向别处。伊戈的脸比灯笼还红。
“多美好的场景,这就是我们行走的世界,温暖,有爱。”
贾若笑着,对妮蔻说。
“但你刚刚揭穿惹一个幼小的心灵,伊戈肯定觉得你坏死惹。”
妮蔻爬在了贾若肩头。
“相信我,再过个几年,他会感谢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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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吉雍道码头
“烬,我知道你在这里!”
劫的从天而降,以及他的厉声怒吼,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侧目。
劫看到了一艘正在驶远的蓬船。
没有人会在绽春节提前离场,除非他正在躲避我。
劫跑到了木栈的尽头,影袭的距离还是不够。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时间丝毫不差。
他杀了我的四个徒弟,还让我追赶他,全是为了提醒我······
······我一个人根本拿他没办法。
然后,当我陷入绝望,被他留下的一圈花瓣围在原地时······
进有提醒我,他的艺术是杀戮。
轰然的爆炸声响彻天空,火焰吞噬了整个吉雍道港口。
它像是,一束盛放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