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和安看着陈安晏离开的背影,却是若有所思。
又过了两日,杜和安却是亲自来到了陈宅。
原来,今日一早,杜和安也收到了消息,说是北周、倭国以及高丽可能在密谋想要对付暹罗国和万象国。
这个消息却是跟陈安晏告诉他的消息不谋而合。
要知道,杜和安掌握的,可是大梁所有密探的消息。
但陈安晏竟然能比自己的消息还要早两日,对于杜和安来说,也不得不亲自来一趟陈宅。
要知道,兵贵神速,要是每次得到的消息能早一日,不管是军需消耗还是官兵伤亡,都有莫大的好处。
其实,在陈安晏离开之后,杜和安也曾犹豫过。
毕竟,以他的手头得上的消息,很难确定消息的真伪。
只是,他又想不出陈安晏欺骗自己的理由。
当初派人去苏州查陈安晏底细的,可不止李文栋和齐太后他们的人,杜和安也曾派人去过江南。
可是,在丁坚和万通镖局的掩饰下,陈安晏的家世并无可疑之处。
而在那天的时候,杜和安其实是想激陈安晏立下军令状,若是消息不实,自己便能利用这件事来控制陈安晏。
只是没想到,陈安晏根本不吃他那一套。
而陈安晏的那番话,反而让杜和安陷入尴尬的局面。
而在得知杜和安找上门,陈安晏倒是也猜到了这位枢密使前来的目的。
只是,他的这些消息来源,自然是不便告诉杜和安。
陈安晏只是告诉这位枢密使,若是自己得到什么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对此,杜和安似乎也有些不悦。
但他却是已经隐隐猜出一些。
如今,正是各国使臣出使大梁的时候,特别是北周、倭国以及高丽的使臣来到大梁京城不久,陈安晏还私下分别跟他们见过面。
因此,按照杜和安的猜测,恐怕是跟这些使臣有关。
但既然陈安晏不愿透露,杜和安也不便打草惊蛇。
就在杜和安准备离开的时候,陈安晏却是叫住了杜和安。
“杜大人想必听说了,在下在搬来这里的时候,曾用烟花驱赶过在陈宅附近监视的眼线,可他们却是不知死活,所以后来我干脆杀鸡儆猴,将他们全都杀了!”
听到陈安晏这么说,杜和安却是心中一惊。
其实,杀几个人对于杜和安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毕竟,在年轻的时候,他也曾上阵杀敌,那样的场面绝非陈安晏这三言两语可比。
更何况,如今的他虽坐镇京城,可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下,大梁的官兵每年杀敌少则数万,多则数十万。
所以,陈安晏口中的那十几二十人,对于杜和安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而让杜和安吃惊的是,陈安晏在说这番话时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要知道,陈安晏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别说是杀人了,像他这样的年纪的少年,恐怕连杀鸡都不敢。
可是在陈安晏的口中,杀人却好像跟杀鸡并无二致。
显然,陈安晏已经发现了在陈宅附近的那些枢密院的官兵。
原来,这杜和安在来之前,似乎也料到了陈安晏不会那么轻易将他的消息来源透露给自己,所以,他也安排了一些手下守在陈宅附近,想要暗中观察陈宅的动向。
其实,杜和安也听说过之前这里发生的事,但在他看来,陈安晏未必敢对枢密院的人下手。
而且,直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证据证实之前那些王公大臣安插在这里的眼线是被陈安晏所杀。
因此,如今在听到陈安晏这般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番话之后,杜和安却是真的担心了起来。
论身手,他带来的这些官兵自然是要比那些王公大臣安排在这里的眼线要高一些。
可是,陈安晏既然能在其他人毫无察觉之下,将这些人全都杀了,这样的身手也着实让人觉得胆寒。
因此,杜和安认为,陈安晏并非是在夸口,他的确有这样的能力。
不过,纵是如此,杜和安还是冷声说道:“你敢杀我枢密院的人?”
陈安晏这时候却只是淡淡说道:“大人可以试试!”
稍稍顿了顿之后,他又接着说道:“大人若是真的对他们这么有信心,在下倒是认得一家棺材铺,我想,打十二副棺材应该花不了多长时间!”
这一次,杜和安的脸色却是变得更加难看了。
因为这次,他安排在附近的人手,总共正是十二人。
他没有想到,陈安晏非但知道他在附近安排的人手,还知道准确的人数。
杜和安猜测,在这陈宅之中,恐怕有大内侍卫这样的高手存在。
若是真的动起手来,他的这些手下的确不是大内侍卫的对手。
因此,杜和安却是看了看陈安晏,冷“哼”了一声之后,直接离开了这里。
随他一同离开的,还有那些枢密院的人。
显然,就算是杜和安,也不想冒这个险。
到了晚上的时候,却是有个人影来到了陈宅附近,在看了看四下无人之后,直接翻身上墙,进了陈宅,随后便没了动静。
就在离这里大概二十丈左右的一片竹林之中,有个身着夜行衣的人,却是紧紧的盯着陈宅。
他见到了刚才进陈宅的那个人影,若是按照他以前的做法,恐怕会跟上去看看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可是杜和安已经交代了,只能暗中观察,不得跟陈宅的人发生冲突。
所以,此人这时候多少也觉得有些无趣。
可是很快,此人便觉得背后有一阵凉意。
就在他想要回头的时候,他却是发现脖子一凉,显然,是有兵刃架在了脖子上了。
不过,此人这时候倒是还算镇定,只是冷声说道:“你是何人?”
背后之人却是淡淡说道:“你不用知道我是什么人,你只需将这个拿回去交给杜大人!”
说完之后,身后之人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原来,在这里监视的,正是杜和安派来的大内侍卫。
杜和安在离开陈宅之后,尽管将原本安插在附近的人手全都带走了,但他还是不死心。
在回到枢密院之后,他便找来了一个大内侍卫,想请这个大内侍卫在陈宅外面盯上几天。
其实,若是杜和安能多派几个大内侍卫,就算被陈安晏的人发现,也未必会被偷袭。
可是,杜和安却是知道枢密院的重要性,只是他有些高估了大内侍卫的实力。
而在见到那个大内侍卫带回来的东西后,杜和安的脸色却是变得十分难看。
此人带回来的是一张纸,一张棺材铺的定票。
看来,陈安晏真的去定了一口棺材。
他将这张定票让这个大内侍卫带回,一方面是想告诉杜和安,自己有灭口的实力,另一方面也是警告他们,不要挑战自己的底线。
不过,那个大内侍卫却还是有些不太服气。
按照他的说法,只要再有一人,他便能保证不会轻易被陈宅的人发现。
可是杜和安在想了想之后,还是放弃了。
显然,眼下这个时候,最重要的还是大梁的边防安危,而不是跟陈安晏撕破脸皮。
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京城里倒是还算平静。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大梁的国威所震慑,这些番邦使臣也还算安分守己。
很快便要到年节了。
跟去年不同的是,今年朝廷并没有请陈安晏。
其实,李彧原本是想请陈安晏进宫用宴,但那些朝臣却表示,去年请陈安晏已经是朝廷的恩典,如今陈安晏既无官职在身,自然不便再请。
对于陈安晏来说,他倒是乐得清闲。
不过,他还是特意交代高公公和杨雄,一定要照看好皇上,同时也要安排人手,紧盯所有进宫的人。
如今的杨雄跟一年多前,跟赵公公去江南那时候相比,其地位已经是天翻地覆了。
因为有李彧的支持,而且立下了多次大功,如今他在大内侍卫里,已经可以说是仅次于大内侍卫统领叶良臣的存在了。
而他如今能控制的人手,除了日常保护李彧的安全,还负责守卫李彧寝宫、御书房以及太和殿等地,已经不再像之前刚从江南回来那时候捉襟见肘了。
所以,宫宴的时候,杨雄安排了手下将所有地方都做了严密的防守。
特别是山口胜平带来的那个倭国人。
据陈安晏的观察,此人必然是一个忍者。
联想到去年的渡边拓真,今年此人提出要去净房的时候,杨雄安排了四人跟着。
而这还引起了山口胜平的不满,说是大梁朝廷将他们当成了囚犯。
好在如今的李彧也早就不是吴下阿蒙。
他告诉山口胜平,去年那渡边拓真在宫里突然消失,后来发现宫里少了一些珍贵之物。
所以,大梁这次才不得不谨慎。
其实,若是换做了其他人,必然是会用担心他们不熟悉方位为由而搪塞过去,可李彧却是这般直白的暗示倭国派人在大梁皇宫偷盗,着实让山口胜平觉得有失颜面。
不过,这山口胜平倒是很快就反击,说大梁一直自诩是最强的国家,可皇宫重地的防守竟然这般薄弱,让人随意进出,这强国之名多少还是有些名不副实。
而李彧却好像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说,只见他微微一笑,朝着山口胜平说道:“我大梁乃礼仪之邦,各国既然派出各位出使大梁,大梁自然将诸位视作贵客。既是客人,纵然这里是天子居住之地,朕身为大梁天子,自然也会扫榻以待,这便是我大梁的待客之道。只是这客做起了鸡鸣狗盗之事,反怪我大梁的防备松懈,岂不让人觉得你们倭国可笑吗?”
李彧的此番话一出,倒是让宇文德荣和洪遂良他们都默默点头。
而那山口胜平纵然有极深的城府,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随后,这山口胜平却是话锋一转,说道:“既然大梁皇帝提到了渡边拓真,说他窃取大梁珍宝,不知能否传他前来,容其当面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