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已经是十月中旬,还有一个多月便是大梁的年节。
其实,从这个月开始,已经有一些属国送来国书,说是已经派出使臣前来庆贺大梁的年节。
而对于大梁来说,这个年节跟过去的年节有些不太一样。
今年大梁不但收复了新疆和西藏,而且就连西夏也归顺了大梁。
再加上北周刚刚经过政变,那位北周朝廷曾经声称被大梁杀死的北周前南院大王耶律平成为了北周新君。
而且,有传言说是耶律平之所以能成功夺取北周皇位,是因为大梁的暗中支持。
也就是说,在这一带,大梁已经再无对手。
所以,对于大梁周边的这些国家来说,就算之前曾经有过一些不问人知的合作,但如今恐怕不会再有人愿意冒这样的险了。
所以,这一次大梁得年节,应该算得上是最近这近百年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八方来朝。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些外邦使臣的官驿竟然着火了,朝野上下都十分震惊。
李彧虽然没有出宫,但却爬到了宫墙上看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
第二天一早,李彧立刻传召了唐大年以及中城兵马司指挥沈杰。
对于昨晚发生的火情,两个衙门已经连夜彻查。
只不过,直到天亮,也只有顺天府查到了几个不太显眼的脚印。
为了替大梁的年节做准备,在最近这段时间朝廷已经安排人手将这些官驿打扫了一遍,等到下旬的时候还会再打扫一遍。
因此照理来说,屋里应该不会有脚印才是。
另外,里面也有一些东西遗失,总共价值大概几百两银子。
所以,按照唐大年的推测,应该是有贼人偷偷潜入这些官驿偷东西,不小心失了火。
因为在其中一间屋子里面还有灭火的痕迹,一个原本应该在外面的水桶出现在了屋内,原本外面装满水的水缸,水位也下去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知道这里到了晚上没人会来,所以那贼人在潜入之后十分放心地点起了火烛,却没想到不小心点着了极易着火的薄纱,等发现的时候火已经烧起来了。
想来那些贼人也知道这里一旦着火,衙门一定会加强搜捕,所以一开始他们想要灭火。
怎奈火势已起,光凭外面的那几个水桶根本就无法灭火。
而且,他们也担心已经有人发现这里着火,所以浇了两桶水后,这贼人便直接逃走了。
李彧听了点了点头,这样的解释倒是也在情理之中。
随后他又问那位沈杰,可曾抓到贼人,以及为何没能及时灭火。
这位大人过去哪有机会见到皇上,因此,在面对李彧的时候,还是有些战战兢兢的。
另外,昨晚赶到那些使臣官驿地之后,火势已起,再加上工部后来拨来的水车在上次失火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发现已经损坏了。
光靠那些唧筒和水囊、水桶,哪里还灭得了火。
好在每个院子都被隔开了,因此,最终只烧了十几间屋子。
火灭了之后,唐大年带着手下进去查找失火的原因,至于中城兵马司则是在附近搜捕可疑之人。
同时,顺天府也配合着扩大搜索范围。
只是,直到李彧传他们进宫为止,并没有查到可疑之人。
李彧听了大怒。
就在这个时候,单文柏也进了宫,而崔时敏和王翰采等几位官员也已经在宫外请旨进宫。
见到单文柏后,这位中城兵马司的指挥大人才松了口气。
单文柏一到这里,就立刻将此事推到了陈安晏的头上。
只不过,还是跟之前一样,他的手上并没有证据。
只不过,他也没有指望就这么定陈安晏的罪,他这么做,主要还是为了替沈杰说话。
尽管这沈杰的品级不高,但却是这五城兵马司之中最重要的中城兵马司指挥。
就算是为了日后做准备,眼下也必须保住此人。
其实,在这之前单文柏曾经数次暗示唐大年,想拉拢唐大年成为齐太后的人。
不过,这位顺天府尹虽说有些胆小怕事,但他却更加害怕这种几乎等同于谋逆的大罪。
因此,对于单文柏他们的“好意”,唐大年一直都没有领情。
而唐大年乃是李文栋一手提拔,而且在其任上并没有给人留下过什么把柄。
所以,想要将唐大年除去并不容易。
无奈之下,单文柏他们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控制住了中城兵马司。
不光如此,他们在控制住了中城兵马司之后,又将另外的四成兵马司都控制在了他们的手里。
虽然这几个衙门总共也就只有几百人,但到时候也能当做一支奇兵。
李彧自然不同意单文柏的说法。
且先不说单文柏的手上根本就没有证据,就算是有证据,李彧也一定会替陈安晏找借口。
因此,在单文柏试图将这次失火推到陈安晏头上的时候,李彧甚至都没有想过传陈安晏进宫对质。
为此,单文柏自然十分不满。
按照他的想法,将陈安晏传进宫后,自己再跟崔时敏他们再对其连番逼问。
就算陈安晏没有露出马脚,至少能警告他一番。
因此,他还是坚持想让李彧传陈安晏进宫。
李彧也有些生气。
“现在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此事跟陈大人有关,单尚书为何非要朕传召陈大人?”
单文柏立刻回道:“皇上,此事陈大人的嫌疑最大,自然应该当面一问!”
李彧听了却是冷笑了起来,随后直接将一份奏本甩到了单文柏的面前。
“若是连证据都没有就要传来问话,那朕收到这份奏本后是不是也该传你们来自辩?”
李彧拿出来的,正是之前陈安晏写的那份弹劾王翰采他们有谋反之意的奏本。
单文柏看了之后大怒。
他原本以为陈安晏那天只是随口一说,因为后来李彧也没有找过他们。
却没想到陈安晏真的将这份奏本交给了李彧。
单文柏立刻表示,这是陈安晏的诬告报复。
李彧听了却是不以为然。
按照他的说法,陈安晏虽然呈了奏本,但因为没有证据,所以自己一直没有找单文柏等人。
如今既然单文柏手上也没有证据,自己自然也不能就这么传召陈安晏。
随后,他又问沈杰,有没有陈安晏动手,或是指使的证据。
沈杰自然拿不出来。
随后,李彧又问他,为何灭火的时候没有用水车。
沈杰立刻解释,说是衙门里的几辆水车都坏了。
李彧听了大怒。
因为在陈安晏回来之前,除了西城兵马司之外的另外四城兵马司都声称他们衙门里的水车都完好,当时李彧还特意派人去看过。
如今却说水车都坏了,李彧又接着问他是何时坏的。
沈杰告诉李彧,在前阵子失火的时候,就发现水车坏了。
而且,不光是中城兵马司,包括东城兵马司、南城兵马司以及北城兵马司在内,这几个衙门的水车都坏了。
这时候,崔时敏和王翰采也来到了李彧的御书房,正好听到了沈杰的解释。
王翰采立刻解释,说是水车工艺复杂,制作好了之后还得测试一段时间。
再加上这次不光是中城兵马司,另外的四城市兵马司也都需要重新配备水车,所以制作的周期难免长了一些。
不过王翰采却是保证,一定会在月底之前将水车交给五城兵马司。
对于这样的解释,李彧倒是没有异议。
可就在他们以为这次顺利过关的时候,李彧却是突然问道:“既然上次失火的时候,水车已经坏了,那沈大人是何时上奏朝廷,请拨水车的?”
沈杰下意识地看了王翰采一眼。
王翰采倒是立刻说道:“回皇上,在上次失火之后……”
不过他还没有说完,就被李彧打断了!
“朕是问沈大人!”
王翰采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是立刻朝着沈杰使了个眼色。
沈杰立刻会意:“回皇上,在上次失火之后,臣便给工部呈了公文!”
这时候,王翰采也补充了一句:“臣当天就上奏请朝廷拨银,这些都有记录!”
李彧点了点头,说道:“朕的确见到了王大人的奏本……”
就在他们以为今日之事能顺利过关的时候,李彧却是又接着说道:“不过,朕现在倒是想看看沈大人给工部的公文!”
“这个……”
沈杰的神情明显地有些不太自然,而他也再次下意识的看向了一旁的王瀚采。
王瀚采立刻笑着说道:“皇上放心,这等小事,自然有我们做臣子的去办!”
不过,李彧却好像没有听到王瀚采的话一般,而是看着沈杰再次说道:“朕想看看沈大人给工部的公文!”
王瀚采见到李彧坚持,虽然有些不悦,但李彧毕竟是皇上,因此他也只能堆起笑脸,说道:“公文就在工部,皇上若是想看,臣这就去取!”
说完之后他便就要离开。
不过,李彧却是淡淡说道:“王大人还是先留下,朕还有工部的公务请教,去公文这等小事,朕派人去取便是!”
说完之后,李彧将高公公和杨雄叫了过来,让杨雄安排两个侍卫陪着高公公去一趟工部。
王瀚采见了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他还是立刻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皇上,还是让臣回去一趟吧,高公公未必能找到工部的文书。”
李彧听了却是皱了皱眉说道:“莫非这沈大人的文书这般机密,只有王大人知道在哪?”
王瀚采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不过他还是立刻回道:“皇上言重了,这不过是寻常的文书而已!”
“除非是这文书自己长脚跑了,否则的话,只要这文书在工部,高公公就一定能找到!”
“皇上所言极是,臣只是担心高公公很少会去工部,所以……”
“这就不劳王大人费心了,日后高公公去六部的次数会越来越多,诸位大人还是应该早些习惯才是!”
“皇上,还是让臣……”
见到这王瀚采还在纠缠,李彧却是脸色一沉,冷声说道:“王大人,莫非你这工部,朕的人去不得?”
“朕倒是想知道,这是你王瀚采的工部,还是我李家的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