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山西的路上,陈安晏早就已经跟户部侍郎袁文甲商议好了,虽然在明面上是以袁文甲为主,但实际上他还是会听陈安晏的意思。
至于那些账目上的问题,这位户部侍郎在户部多年,其实不论是哪个衙门,他们的账目都不可能没有一点问题。
因此,一行人到了州衙不久,就发现了不少账目上的问题。
虽然不论是巡抚还是布政使,都觉得陈安晏他们有些小题大做。
毕竟,他们每年都会上下打点,而且账目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至于陈安晏他们发现的那些问题,其实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但他们也知道,陈安晏他们是奉旨前来,所以还是十分客气地表示会立刻自查和改正。
同时,他们还给几人准备了厚礼。
不光是陈安晏他们三人,还包括其他随行的官员都有份。
若是放在平时,就算真的有问题,也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在陈安晏的授意下,户部侍郎袁文甲向那些山西的官员诉苦,说这都是单文柏的意思。
还说他们已经向皇上禀报过了,说山西的账目没有太大的问题,但单文柏却一直抓着不放。
所以,若是他们就这么回去,单文柏一定不会相信。
对于这个说法,山西的官员倒是也能理解。
不管怎么说,单文柏毕竟是吏部天官,其地位远非剩下五部以及都察院的官员可比。
在经过了商议之后,他们决定找个替罪羊。
如此一来,陈安晏他们回京也能交代,对于山西的官员来说,也能接受。
至于选哪个人当替罪羊,他们都决定等回去商议之后再做打算。
又过了一天,陈安晏他们几个钦差,又跟那些山西的官员见面了。
按照山西那些官员的意思,他们想让平阳府的知府辛谷仕来当这个替罪羊。
他们告诉陈安晏等人,那位平阳知府自命清高,每年上交的税银几乎都是倒数。
而且他们还十分隐晦地表示,在这次他们准备的礼物之中,那辛谷仕并未出钱出力。
所以,他们想要换一个更加听话的平阳知府。
然而,陈安晏他们却是有不同的意见。
他们告诉那些山西的官员,在昨日回去商议之后,他们认为应该将忻州知府廖日泽押送京城接受朝廷的处置。
那些山西官员听了之后大惊。
因为在山西,这位忻州知府的背景实在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他们告诉几位钦差,这廖日泽乃是燕王宠妾廖彩玉的族兄。
虽是妾室,但实际上,如今的在燕王府从未有过王妃,当年迎娶廖彩玉的时候,廖彩玉便是以妾身入的燕王府。
廖家在太原也算是望族,对于不少买卖都有涉猎。
那廖日泽正是廖彩玉大伯的儿子。
当年廖彩玉还没有加入王府的时候,廖日泽正在陕西当了个知县。
后来在李丰年娶了廖彩玉之后,他便设法将廖日泽调到了忻州当知府。
但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这廖日泽管理一县的县务尚可,让他去管理一府的政务,实在有些为难他了。
而廖日泽自从在忻州上任之后,便时常来燕王府走动。
因此,大家都认为,一定是燕王府在帮着廖日泽处理公务。
有了这样的一层关系,那些山西的官员自然不敢在找替罪羊这件事上打廖日泽的主意!
而在他们看来,陈安晏他们来自京城,也许不知道其中的关系,便立刻将廖日泽的跟燕王府的关系告诉了这几位钦差。
袁文甲听了也有些为难地看向了陈安晏,若是其他小事,他都能迁就陈安晏。
可是此事跟燕王有关,他也不得不谨慎一些了。
至于那位刑部侍郎池墨弦,他这时候看向陈安晏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深意。
其实,昨晚他们几人在商议选谁当替罪羊的时候,是池墨弦提出选廖日泽。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看看陈安晏的反应。
池墨弦是齐太后他们的人,自然早就知道廖日泽跟燕王府的关系。
因此,在他们看来,若是陈安晏反对他的这个建议,那就几乎可以肯定陈安晏早就已经跟燕王勾结,至于之前遇袭,想来就是他们的苦肉计。
可让池墨弦有些意外的是,对于他的这个提议,陈安晏竟然一口答应了,包括袁文甲也是,两人都没有意见。
不过,池墨弦猜测陈安晏和袁文甲两人并不知道廖日泽跟燕王府的关系,因此他还试探了一下两人,就如他猜测的那般,两人对于廖日泽的背景并不清楚。
就在那些山西的官员跟陈安晏他们解释了廖日泽的背景后,池墨弦便幸灾乐祸地在一旁看戏。
这时候,陈安晏却是看向了他,说道:“池大人,昨晚是你提的廖大人,您看这……”
池墨弦虽然也是钦差,但自从到了山西之后,几乎变成了透明人。
一方面来说,这次他们来山西是以袁文甲为主,而且最主要就是为了查账。
自己虽然负责刑狱,但终究还是要等朝廷的旨意,他这个刑部侍郎以及陈安晏最多也只能向朝廷建议而已。
另一方面,在离开京城之前,单文柏曾经单独召见了他,告诉他这次前往山西,最主要的任务有两件事,一是官差陈安晏跟燕王府之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举动,让他找机会试探一番,同时还有一件事,这次前往山西,单文柏在随行之人里安插了两个大内侍卫。
他还是想要通过这两个大内侍卫在暗中查探陈安晏和燕王之间的关系。
因此,单文柏让池墨弦尽量的低调。
只有尽量的低调,才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如今陈安晏突然在那些山西的官员面前将他抬了出来,池墨弦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好在他为官多年,立刻恢复了镇定。
只见这位刑部侍郎连忙陪着笑脸说道:“本官还不知道廖大人竟然跟王爷有这一层关系,说起来这位廖大人也算是皇亲国戚了,既是如此的话,那自然是查不得的……”
听到他这么说,那些山西的官员也算是松了口气。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不论是京城来的钦差,还是燕王,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于是,他们又提到了平阳知府辛谷仕。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辛谷仕就是最好的人选。
而陈安晏自然也看出来了,这辛谷仕想来是不愿跟他们同流合污,所以才会受到这些官员的排挤。
其实,在他们赶到太原府的时候,因为早就收到了通知,所以山西辖下各府州县的官员都在太原府恭候。
当时看得出来,那辛谷仕似乎是有话要跟陈安晏他们三人说,可是因为有其他官员在,他一直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后来在得知陈安晏他们要去山西官员替他们准备的接风宴后,辛谷仕当晚便直接离开了太原府。
陈安晏猜测,辛谷仕极有可能是要向他们三人告状。
但是在得知自己三人要赴接风宴后,认为自己三人跟山西的那些官员都是一丘之貉,所以在心灰意冷之下,直接返回了平阳府。
因此,对于山西的其他官员来说,这次也是一个排除异己的好机会。
看袁文甲和池墨弦的神情,他们两人似乎也倾向于这样的安排。
不过,两人倒是也有自知之明,并没有立刻表态,而是都看向了陈安晏。
陈安晏心中冷笑,随即扶着脑袋一脸痛苦地倒了下去。
赵荣他们连忙一个箭步扶起了陈安晏。
他告诉众人,陈安晏应该是旧疾复发,随后便将陈安晏带走了。
如此一来,剩下了袁文甲、池墨弦以及那些山西官员面面相觑。
那些山西官员原本想着趁着这个时候将这件事定下来。
因为他们刚才也已经看出来了,袁文甲和池墨弦似乎也同意他们的提议。
不过,袁文甲在思忖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先去看看陈安晏的病情。
陈安晏他们住在城外的官驿。
袁文甲回了官驿,但池墨弦却是留在了城里,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想要对那两个大内侍卫有所交代。
先说袁文甲。
袁文甲回到官驿后,立刻找到了陈安晏。
陈安晏这时候却是已经醒了。
而袁文甲也猜到了,刚才陈安晏是在装病。
“陈大人,你这是?”
陈安晏先让赵荣守在外面,示意袁文甲坐下之后,才缓缓说道:“袁大人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陈大人的意思是……”
陈安晏冷“哼”了一声,说道:“从池大人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早就知道廖大人跟燕王府的关系,但他昨日还是向大人建议让那位廖大人当替罪羊,大人不觉得奇怪吗?”
袁文甲回想了片刻后,缓缓说道:“的确如此!”
不等陈安晏说话,他又接着说道:“可是,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陈安晏冷笑着说道:“下官不瞒袁大人,下官跟秦王合作,助皇上夺取大权!”
“楼尚书是秦王的人,你又是户部侍郎,齐太后他们自然会认为你也是秦王的人!”
袁文甲听了连忙说道:“本官不是谁的人。”
不过,他的话音刚落,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立刻接着说道:“本官是皇上的人!”
陈安晏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下官相信大人,但下官相信没有用,齐太后他们未必相信!”
那池大人是齐太后的人,他自然是想要通过此举让我们都得罪燕王。
若是燕王因此而迁怒大人和下官,齐太后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