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栋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他见到陈安晏似乎一副气定神闲的神情,只能说道:“陈大人,本王派你前去听审,对于崔尚书所言,你有什么说法?”
陈安晏闻言立刻站了出来,先行一礼,随后才说道:“王爷,可否让臣看一看这些供词?”
李文栋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陈安晏接过之后仔细看了看,这供词果然已经不是之前他们让自己签名的那些了!
只不过,这几份供词上,的确也有着自己的签名,而且跟自己所写颇为神似。
照理来说,不论是在江南,还是到了京城之后,自己最多只是写一些读书之后的笔记,很少会写到自己的名字。
而自己昨日才签过名。
就算单文柏他们找来一些善于模仿笔迹之人,想要将自己的笔迹模仿的这么像也并非易事。
陈安晏可以肯定的是,昨日他签名的那些供词绝非眼前的这些。
之后,必然是崔时敏他们利用了某些手段重新写了供词,随后仿制了自己的签名。
这时候,崔时敏见陈安晏反查着那几份供词,嗤笑道:“怎么?陈大人昨日才签过的供状,今日就不记得了?”
看其神色,十分得意。
不过,陈安晏并未理会,因为他的心里很清楚,崔时敏这么做,正是为了扰乱自己的思绪。
既然这几份供词不是自己所签,那上面必然会有破绽。
眼看陈安晏并不理会,崔时敏再次冷声说道:“陈大人,这几份供词乃是你和本官以及萧大人、史大人一起签的,难不成是本官作假不成?”
崔时敏看上去似乎有些恼怒陈安晏的无礼。
毕竟一位堂堂从一品的刑部尚书跟陈安晏说话,陈安晏竟然不搭理,任谁都会觉得有些尴尬!
就在这个时候,陈安晏终于喃喃说道:“原来如此!”
在他仔细查看之后,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破绽。
因为除了单修牵涉了三件案子之外,其余齐舒予等三人都只牵涉了一件案子,所以这里一共是六份供词。
崔时敏是按照不同的案件排放,所以这六份供词一共分成了三分。
其中,宿娼案一共有四份供词。
在陈安晏的仔细检查下,他发现其余三人的供词都差不多,唯独金云舟的稍稍有些不同。
倒不是说这供词上的措辞有什么不一样,而是在金云舟的这份供词上,自己的签名是歪的!
不过,陈安晏记得很清楚,自己在那供状上签名的时候并没有歪,而是跟另外几份供状一样。
因为他知道崔时敏他们都是这方面的好手,所以并不想留下任何破绽,因此他在签名的时候很注意。
不过,在签金云舟的这份时,确实有一点小插曲。
一般来说,这公堂上的供词都是由师爷记录,而那些人犯因为都是跪着受审,若是直接让他们再供状上画押确实多有不便。
为此,衙门特意准备了一块木质的托盘。
一般来说,人犯在画押之后,那些官差便会将这供状交给主审官。
不过,因为陈安晏的身份特殊,崔时敏特别吩咐先交给陈安晏查看。
在陈安晏确认无误之后再签字交给崔时敏。
昨日,前面齐舒予他们几人因为有齐国公等人在场,在齐国公等人的暗示下,他们都没有什么异议。
不过在轮到金云舟的时候,起初他因为金承满的告诫,担心其中有诈,不太愿意画押。
虽说后来还是逼于无奈之下,不得不画了押,但是他却将自己的名字写的颇为潦草。
之后在交给陈安晏查看的时候,陈安晏还仔细辨认了一番。
因为这供状的纸张要比托盘小一些,所以就在他辨认的过程中,这供状的位置挪动了一些。
不过陈安晏当时倒是并未在意,签了名之后便让官差交给了崔时敏。
现在回想起来,崔时敏他们必然是做了手脚。
不过,如今看他们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想必他们必然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所以就算自己辩解,恐怕也是口说无凭,他们也不会承认!
朝堂上的大臣们见他喃喃自语,也都皱着眉头,甚至有人觉得陈安晏是犯了病!
见到崔时敏依旧还在咄咄逼人,陈安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上前对着李文栋说道:“王爷,可否让杨指挥使替在下去办一件事?”
所有人都很意外,他们不知道陈安晏在这个时候让杨雄去做什么。
李文栋同样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这也引起了崔时敏的不满,只见他冷冷说道:“陈大人,如今是在早朝,你以为是在……你怎可如此不知轻重?”
他原本是想说“你以为是在你自己府上”,可他立刻意识到,如今陈安晏正住在李文栋的王府。
虽然他若是真的这么说也没有什么不妥,但毕竟还是对李文栋有些不敬。
因为这么说,在旁人看来,就好像是在指责李文栋对陈安晏缺乏管教一般。
陈安晏朝着崔时敏看去,似乎想要辩解两句。
不过,他一眼就看到了前面的单文柏。
此刻的单文柏似乎一脸淡定,仿佛如今崔时敏跟陈安晏的争辩跟他毫无关系一般。
陈安晏一看,立刻想到应对之词:“崔尚书克己复礼、严守礼法,让下官敬佩!”
说完之后还深躬一礼。
这倒让崔时敏没有想到,陈安晏竟然会来这么一出。
如此一来,崔时敏倒也不好再严词苛责。
毕竟陈安晏都已经这么说,他若是再咄咄逼人,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过,这时候,那些老臣已经越发的对陈安晏不齿了!
在他们看来,陈安晏的这番话,似乎已经是在向崔时敏他们讨好!
虽然不知道他想让杨雄去做什么,但似乎也改变不了这些供词的事实了。
就在崔时敏想要以长辈的身份对陈安晏这个晚辈说两句训示之词的时候,陈安晏又接着说道:“既然崔尚书对礼法如此看重,却不知数日之前,在朝堂议政的时候,有位官员借尿遁去了后宫陪同常山王逛御花园,不知崔尚书对此有何看
法?”
大殿上的大臣们先是一愣,随后都哄堂大笑了起来。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单文柏。
之前,在单文柏的怂恿之下,他让李文栋下旨不再向高丽赠送货物。
李桂成他们抵达大梁京城之后,李文栋想找个大臣跟对方谈判。
单文柏自然不愿当这个出头之人,所以便借尿遁去了后宫找齐太后了。
这在宫里许多人都知道,不过都碍于齐太后的颜面以及单文柏吏部天官的身份,所以也都只是在背后悄悄议论。
其实,这件事在之前顺天府的大堂上,陈安晏就已经提过。
不过,如今崔时敏既然要大谈礼法,陈安晏自然不会放过。
这时候的单文柏脸上青一块红一块,显然没有料到陈安晏会再次提及此事。
原本在他看来,有这几份供状在手,之前的那三件案子自然都不用再担心。
如今,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应付杨雄以及陈安晏所指证的抗旨之罪。
谁都没想到陈安晏会在这个时候重提那件事。
所幸的是,此刻李桂成早已退下了,否则就让外邦看笑话了。
见到这些大臣有如此反应,齐太后也有些不悦。
陈安晏如此羞辱单文柏,也就是在打她的脸。
其实齐太后的所中之毒昨日才稍有好转,总算是能下床走动了。
单文柏前去跟她商议单修的抗旨之罪。
虽说齐太后也十分瞧不上单修这个纨绔子弟,怎奈单文柏如今是她的左膀右臂,她也不得不出手搭救,正因为如此,齐太后才会在今日,不顾太医们的劝阻,就临朝听政。
就在他们这些人都想斥责陈安晏的时候,李文栋说话了。
“陈大人,虽然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本王暂且准你所奏。不过,就如崔尚书所言,此刻正在朝堂议政,不管你做什么,还都需注意礼法!”
陈安晏听了连忙上前谢恩。
杨雄也立刻来到了陈安晏的身边。
附耳听了陈安晏的吩咐之后,杨雄虽然觉得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随后朝着李彧以及李文栋他们行了一礼之后,便直接离开了。
在单文柏他们看来,杨雄此去必然是陈安晏早早做好的安排,为的必然是追究单修等人的抗旨之罪。
不过,其他大臣都觉得有些奇怪。
特别是那些老臣,原本他们以为,陈安晏根本无力对抗齐太后他们的势力。
毕竟这么几件案子,陈安晏竟然都没有抓住机会!
可刚才,陈安晏竟然又当着文武百官,赤裸裸的羞辱了单文柏一番。
所以,如今这些老臣心里也十分奇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陈安晏究竟想做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陈安晏再次上前说道:“启奏皇上、太后、王爷,关于单修等人之前所犯的那几件案子……”
只是这次,他话未说完,却被崔时敏打断了。
只见这位刑部尚书同样上前说道:“关于单修等人的案子,臣还有下情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