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种情况过去他们也都遇到过,一些毛贼在被抓到后,要么装傻充楞,要么闭口不言。
但是那些顺天府的官差毕竟都在京城当差多年,这些惯偷很难逃过他们的眼睛。
而且,事实上,就算是顺天府也知道,像这样的毛贼恐怕一辈子都抓不尽。
因为不论大梁是盛是衰,总是会有一些好吃懒做之人,做一些偷鸡摸狗之事。
另外,也有一些做买卖赔了本的,赌钱输光家产的,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也走上了这条路。
因此,对于顺天府来说,他们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其实已经跟这些贼人达成了一种十分微妙的平衡。
尽管兵贼不两立,但是顺天府并没有对那些贼人赶尽杀绝,而是在朝廷施压的时候,加大力度抓捕,在平日里却是没有那么上心。
也正因为如此,顺天府的那些官差对于京城那些贼人的势力也很清楚。
甚至可以说,那些官差对于京城的惯偷,大多都很熟悉。
因为这些人几乎隔上月余便会进一次大牢,这也是唐大年无可奈何之事。
而若是遇上一些不上路的毛贼,一旦他们不愿开口,这些官差只需要放些风声出去,那些贼人的势力便知道怎么做了。
而且,对于这些惯偷来说,他们之间其实大多都认识,都知道对方的底细。
所以,就算其中一两个人不愿开口,在审问其他人的时候,也能从其他人的口中,得到不少线索。
可这次的情况不一样!
在抓回来的这十个人之中,另外九个人彼此之间确实看上去像是认识,就算不知道彼此的姓名,也知道对方的外号以及所属的势力。
可偏偏剩下的那个不愿开口之人,另外九个人在面对那些官差的审问时,都说并不认识此人。
而其中一个官差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便去找了京城几伙贼人的势力,去打探消息,可那几伙势力却也都说不认识此人。
这倒是让那些官差想不通了。
一般来说,那些势力的人,不敢对府衙的人说谎,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惹恼了府衙中人,那顺天府的人随时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而在大梁律例之中,偷鸡摸狗并不是什么大罪,大多关上一两个月就放了。
所以,此人越是不愿开口,越是让那些官差觉得可疑。
如今,京城有十多个国家的外邦使臣,若是不将此人的身份弄清楚的话,他们实在有些担心。
再说陈安晏。
他将其他侍卫都留在了府衙花厅,自己只带着马飞一人去了顺天府大牢。
再次来到此处,陈安晏倒是有些感慨。
想当初,自己在来到京城不过数日的时候,却被那单修逼着下了大牢。
所幸的是,那唐大年知道单修的秉性,而那牢头对自己也算客气。
因此,虽说这里有些阴冷,但因为有酒有暖和的床被,所以倒也没有吃苦头。
而如今,那单修已经被发配云南。
按照大梁律例,若是发配宁古塔,则必须在三个月内赶到,否则不但人犯要加重刑罚,押解人犯的官差也会受罚。
而云南相比之下,要比宁古塔更远一些,所以,朝廷将期
限放宽到了四个月。
从京城到云南,大概是不到六千里。
想要在四个月内抵达云南,每日大概要走五十里。
这发配的人犯,不许坐车,更不许骑马坐轿,这对于单修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而若是按照正常的赶路速度来看,此刻的单修应该到湖北了。
哪怕退一万来说,也应该到河南了。
可是,按照前些日子刘辰林传回的书信,这单修刚出河北,正准备绕道山西再去河南。
这一路上,因为单文柏的打点,再加上单文柏的身份地位,那两个官差哪里敢催促单修。
而且,这单修每日走个二三十里便不愿再走了,照这个速度,他们至少得半年的时间才能赶到云南。
再看那单修,一路上那两个官差将他当成了大爷伺候。
在离开京城不过十里的时候,那两个官差便已经将单修脖子上那厚重的枷锁给下了。
不过,他们也担心单修会找机会逃跑,一旦如此,单文柏再将单修藏起来的话,就凭他们二人,恐怕这辈子也找不到单修的下落。
因此,这其中一个官差将自己跟单修锁在了一起,又将钥匙交给了另一个官差。
如此一来,自然要比带着那大枷轻松许多。
而且,刘辰林还偷听到,这两个官差跟单修商量好了,等再走个几日,他们便找辆马车赶路。
如此一来,既不耽误押送单修的日子,单修也能轻松一些。
在他们看来,只要能远离了京城,那朝廷也管不了他们!
就算被地方的官员见到了他们坐车而行,也根本不可能拿他们怎么样!
毕竟如今还有单文柏在京城坐镇,而这些官员的考评,可都是要他这个吏部尚书过目的,没人会因为这些“小事”而选择去得罪单文柏。
而陈安晏前几天在得到消息之后,立刻想好了对策,给刘辰林送去了书信。
这单修在京城作恶多年,陈安晏可不会让他这么轻松的坐车去云南。
算算时间,那刘辰林的回信应该也快要到了,到时候恐怕有的单文柏头疼的了!
而陈安晏也没有在自己住过的那间牢房多加逗留,很快他便跟着那狱卒来到了关着那几个毛贼的牢房前面。
在那几个毛贼之中,除了有两个人看上去一脸担忧之外,剩下的那些似乎都十分淡定。
看起来,这几个人也是这里的“常客”了。
而此刻,这几个“常客”都在看着旁边牢房里关的那个人。
根据狱卒所说,那个便是不愿开口之人。
这时候,那几个毛贼也注意到了狱卒以及他身后的陈安晏。
虽说如今陈安晏的名字在京城早已传遍,但对于这些底层的百姓来说,大多也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所以,除了一两个人对陈安晏的身份有些怀疑之外,大多都觉得陈安晏这样的少年出现在这顺天府的大牢之中十分不解。
而且,一般来说,来大牢的,要么是坐监,要么探监,要么查案。
在他们看来,这个少年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来查案的。
可若是来坐监或是探监的,那狱卒看起来对这个少年这么客气。
很快,这其中倒是有一两个人似乎有些察觉到陈安晏的身份应该不一般。
不过,这些人也都是人精,都只是坐在后面观察。
虽说他们并不清楚陈安晏的身份,但这个狱卒他们可不敢无视。
对于其他人犯来说,他们在见到狱卒的时候,要么直接无视,要么会表现的十分畏惧。
例如那些犯了杀人放火这些重罪的人犯,他们大多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这些人连死都不怕,自然不会怕这些狱卒。
而若是那些初犯,他们本身就对这大牢十分畏惧,对于狱卒他们自然更加的害怕了。
而这些毛贼不同。
他们大多都是这大牢的常客,所以早就跟这里的狱卒十分熟悉。
因此,他们在见到这个狱卒的时候,倒是先打起了招呼!
“方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这些人这么问,一方面确实想知道顺天府会如何处置他们,毕竟也马上就要年节了。
另一方面,其实他们心里也知道,自己被官府抓了现行,想要脱身恐怕并不容易,不管怎么样,坐监总是免不了的。
但他们心里还是奢望,能暂时让他们出去,哪怕是等到过完年节之后再回来。
因此,他们也是想跟这个狱卒套套近乎,顺天探探口风。
这个狱卒姓方,名叫方同。
其实,他只是一个寻常的狱卒,而不失牢头。
不过,那些毛贼因为想要跟他套近乎,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拍他的马屁,才喊他方头。
若是在私下的时候,这方同自然欣然应下。
不过,如今陈安晏在这里,倒是让他觉得有些尴尬。
只见他立刻脸色一正,对着那几个毛贼说道:“我只是一个寻常的狱卒,可不是什么头。”
顿了顿之后,这方同又接着说道:“你们几个真是胆大包天,在京城天子脚下也敢做这鸡鸣狗盗之事。更何况如今马上就是年节,我看你们是都想在大牢里过了!”
那几个毛贼听了立刻哭丧着脸。
虽说这些毛贼之中,有几个人居无定所,在牢里反倒是更加安稳,所以他们对于在牢里过年节并不排斥。
不过,还有几个人就不同了,这些人在外面还有家业,自然不希望在牢里过年节。
因此,听到这方同这么说,立刻想要上前求情。
可还没等他们开口,这方同身后的陈安晏先开了口:“你们昨天在踩点和下手的时候,可曾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这毛贼听了,都没有说话,而是都看向了方同。
“方头,这位是……”
虽然方同嘴上说的不要喊他方头,但其实,所有人都看得出,这方同听了还是很受用。
这时候,这方同连忙将陈安晏让到了身前,说道:“大胆,还不都见过陈大人!”
虽说有几个毛贼一时之间还是没想起这方同口中的陈大人究竟是谁,不过,既然方同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忽悠自己的理由。
因此,这几个毛贼十分“听话”的给陈安晏行了一礼。
不过,陈安晏却直接摆了摆手,显然对于这些虚礼来说,陈安晏更加想知道他刚才问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