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裘茂这么说,这孔明城倒是还有些欣慰。
毕竟照此看来,这裘茂似乎还没有到病入膏肓的地步。
因此,孔明城指着跪在裘茂旁边的那个官兵对着裘茂问道:“他刚才说,你们在操练的时候有人受伤,是你亲自背着受伤的官兵去城里求医?”
裘茂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当日那个兄弟……”
裘茂正要解释,可孔明城却直接打断道:“你军中大夫何在,为何要舍近求远去城里找大夫?”
“这个……”
裘茂顿时有些语塞。
他也立刻明白了孔明城为何会突然动怒。
原本按照大梁的兵制,他们虽说这只是数百人的军营,但也必须有一个随军的大夫。
其实,这倒也不能完全怪裘茂。
一方面,这在整个大梁各县的巡防营之中,都已经算是司空见惯之事了。
如今,最多也就是在各府的巡防营之中,才能见到随军的大夫。
另外,一般来说,这随军大夫的俸银以及采办药材的费用,都是由朝廷专门拨款,可是实际上,落到各县巡防营头上的时候,却已经寥寥无几。
若是真的想要按照规制,那么这部分的银子就要从官兵的军饷里支出。
可若是这么做,必定会引起官兵的不满。
所以,如今各县的巡防营大多都是跟裘茂一般的做法,找两个比较有经验的官兵来兼任随军大夫之职,如此一来,非但能剩下一大笔银子,也能应付上头和朝廷。
原本裘茂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在孔明城这么一点拨之后,裘茂立刻明白了。
这时候,他身旁的手下还想替他说几句好话,而裘茂却是直接制止之后,对着孔明城叩首说道:“下官知罪!”
孔明城冷哼了一声,继续问道:“你们在上山打猎的时候,是不是曾经路过几片菜地,还把地里的蔬菜都一扫而空?”
还不等裘茂辩解,孔明城又立刻接着说道:“你带手下去瓜地吃瓜,却没有付银子给瓜农,是也不是?”
原来,陈安晏他们在来到谷城县之后,便在这里以逸待劳,等着单修经过这里。
而在这段时间,孔明城也在这里暗访了一番。
毕竟,这裘茂也算是自己的旧属。
若是能在这里挣些名声,那自己的脸上也有光。
可是,在这一番暗访下来,却打听到了这裘茂的斑斑劣迹。
这自然让这孔明城在陈安晏他们的面前十分没有面子。
因为在这之前,他还跟陈安晏他们提及过这裘茂。
而以他对裘茂的了解,在这些年里,这裘茂就算有过,也必定是功大于过。
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因此,今日孔明城在见到裘茂之后,便气不打一处来。
特别是在见到裘茂竟然如此趾高气昂,孔明城再也忍不住,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可是,在听到孔明城的这些话之后,裘茂却是显得有些诧异。
他先是看向了自己身后的一个手,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过,裘茂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而是一边缓缓拔出了那把钢刀,一边说道:“属下辜负了将军的期许,属下这就以死谢罪!”
说完之后,他便直接用刀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见到这裘茂竟然会突然有此动作,旁边的人都惊呼了起来。
就连那孔明城都没有想到,这裘茂会这么做。
就在这个时候,众人听到了“叮”的一声。
众人并没有见到鲜血喷洒的场景,裘茂手中的那把钢刀这个时候已经掉在了地上。
而裘茂则是一手握着自己的手腕,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个少年。
显然,在最后关头陈安晏还是出手救下了这位把总大人。
因为他看出了这其中似乎有隐情。
若是让这裘大人就这么自尽了,恐怕反而会弄巧成拙。
“你你你……”
这时候,孔明城也来到了近前。
只不过,此刻的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随后,孔明城背过身去,冷冷说道:“你若真的要寻死,本将军也不拦你,本将军就当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说完之后,这孔明城便拂袖而去。
而那裘茂想了想之后,还是忍痛还刀入鞘。
毕竟,自己视孔明城如兄如父,听孔明城这番话的意思,自己若是再要寻死,他便不认自己。
裘茂自然不愿如此。
所以,在孔明城拂袖而去之后,他直接跪着向前。
似乎在孔明城让他起身之前,他便准备就这么一直跪着。
一旁的陈安晏看了,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只见他收回了刚才打中裘茂手腕的那枚暗器之后,对着裘茂说道:“裘大人还是先起来,等把事情弄清楚之后,你是死是活,都再做定夺!”
这裘茂见到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胆敢如此教训自己,若是放在平时,自己一定不会放过他。
可是一想到刚才此人竟然能劝动孔明城,而且,此人仅凭一枚暗器,便能打落自己手中的钢刀,应该也不是常人。
不过,他尽管有这般想法,可毕竟没有孔明城的点头,他还是不敢起身。
而前面的孔明城这时候也有些气恼的说道:“还不起来?真是丢人现眼!”
裘茂这时候才在手下的搀扶下起了身。
之前挨了孔明城那几下,后来又被陈安晏打中了手腕,虽说腿脚没有受伤,可他如今的上半身却是已经不敢用劲了。
而在见到孔明城离开,那樊文清倒是立刻跟了上去见礼。
虽说在如今的大梁,文官的地位要比武将高不少,可那孔明城毕竟是堂堂从三品的游击将军,那樊文清不过是正七品的知县而已。
不说其他,就以官职尊卑来说,这樊文清也的确该上前见礼。
不过,显然这孔明城对樊文清并不感冒。
对于樊文清的见礼,孔明城也只是随意的拱了拱手,便算是回礼了。
樊文清自然不敢多言。
不过,这个时候他的心中已经泛起了惊涛骇浪。
因为这樊文清突然发现,这孔明城竟然是陈安晏身后的其中一人!
如此看来,他们乃是一行人!
孔明城堂堂一个从三品的游击将军,在陈安晏的身边,竟然像是一个随从一般,这樊文清不得不重新猜测陈安晏的身份了。
而在他向孔明城行过礼之后,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了单修。
可这时候的单修根本就不愿上前,反而一直在向他使眼色。
按照
单修的意思,趁着这个时候他们一起去县衙便是。
到时候他再利用县衙的掩护,避开陈安晏等人离开谷城县。
只不过,单修的这个眼色使得实在有些抽象,这让樊文清以为单修是要自己带他一同前去面见孔明城。
因为按照他的想法,这单修常年都在京城,而孔明城又隶属直隶。
如此,说不定那单家跟这孔明城还有交情。
若是能得到孔明城的庇护,那今日这困境便能迎刃而解。
因此,这时候那樊文清再次陪着笑脸上前,对着孔明城说道:“孔将军,这位是吏部尚……”
只不过,这一次樊文清的话还没有说完,孔明城便直接打断道:“本将军只知道枢密院和兵部,不知道什么吏部!难道樊大人是想要暗示本将军和朝中文臣勾结吗?”
孔明城在说完之后,眼神之中的冷意让樊文清冒起了一身冷汗。
这时候,只见他立刻跪下连道不敢。
其实,这时候的孔明城故意如此发怒,虽有给樊文清一个下马威的意思,但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不光是大梁,这中原历朝历代的朝廷都有一个忌讳,那就是文臣和武将走的太近。
一般来说,文臣负责内政民生,武将负责戍边平乱。
所以,若是让文臣和武将勾结,便算是同时有了权位和兵力,那便是有了谋反的能力。
因此,自古以来,都是文臣不染兵,武将不谋政,这也是为了能让皇帝心安。
而就算是真的有一些文臣和武将的关系不错,他们也绝对不会在众人的面前有所表露。
而樊文清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对着孔明城想要提及吏部尚书,若是被一些好事之人秘奏朝廷,多少还是会有些麻烦。
所以,这孔明城会动怒,倒也情有可原。
而这时候,陈安晏也和裘茂来到了近前。
陈安晏指了指单修,随后又看着这位谷城县的知县大人,淡淡说道:“樊大人,刚才我跟此人之间之事,到底该如何处置,还请大人示下。”
这时候的樊文清,已经不敢对眼前的整个少年有半点小觑之心了。
毕竟,就连孔明城这个从三品的游击将军都似乎对陈安晏颇为顺从。
樊文清自然不敢像之前那般轻视了。
不过,还没等樊文清说话,陈安晏又立刻接着说道:“孔将军也在这里,樊大人还是想好了再回答!”
樊文清下意识的看了看孔明城。
不过,孔明城却似乎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这位游击将军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本将军只是一介武将,无权管地方的案件,你们不用理会本将军。”
孔明城的话虽这么说,但樊文清自然不敢直接无视孔明城。
这时候,樊文清的师爷上前,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
樊文清立刻眼前一亮,对着陈安晏说道:“孔将军还有诸位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到县衙歇息片刻,等本官了解了来龙去脉之后再做定夺。”
这樊文清在说完之后,又对着陈安晏继续说道:“这位小兄弟意下如何?”
这时候他对陈安晏都已经变了称呼。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单修,他的脸色却是越发的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