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县衙外面再次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
这樊文清的脸色再次难看了起来。
其实这也难怪,毕竟有孔明城这样的贵客,初次来到县衙,却接二连三的有人前来“闹事”,放在谁的身上都不会高兴。
不过,这一次他脸上的不悦之色褪去的比上次还要快。
因为这时候已经有手下来报,说是之前在孔明城身边的那位公子到了。
樊文清听了就要起身相迎,不过,还是被孔明城阻止了。
只见他笑着说道:“樊大人不必如此,可不要惯坏他了!”
樊文清听了却是笑着说道:“哪里哪里,这位公子器宇轩昂、一表人才,未来必定是朝廷栋梁,下官自然要奉为上宾!”
虽说在这段时间里,樊文清已经有数次旁敲侧击,可孔明城却是一直都没有松口。
就连他派去“伺候”孔明城手下的那些官差,也同样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因此,这时候樊文清也只能这么恭维着,想要继续探一探孔明城的口风。
可是,他的这番话的确是有些言不由衷。
陈安晏因为寒疾的缘故,体型一直都十分瘦弱。
若是光看一张小脸,倒也勉强能算是一表人才,可跟器宇轩昂还是沾不上边。
因此,孔明城听了心中也是暗笑。
而这位游击将军也是连连摇头,笑着说道:“樊大人过奖了,这……他现在还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想要成为朝廷栋梁,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孔明城故意装成险些说漏陈安晏的身份,为的就是让樊文清浮想联翩。
而他后半句却是发自肺腑的感慨。
虽说有皇上和王爷的支持,可另一边的齐太后等人也同样的虎视眈眈,所以,陈安晏若是想成为朝廷栋梁,首先便要帮助李彧坐稳大梁的江山!
这些年齐太后的势力越来越大,孔明城他们虽说是李文栋的手下,却同样感觉到了压力。
所以,他这么说,也是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而一旁的樊文清听了之后,果然又勾起了他的好奇心,连忙上前问道:“这位公子究竟是……”
只不过,他的话还没有问出口,却被闯进来的一个人打断了。
自认为水到渠成的樊文清心中大怒,转头一看,却是自己之前派去跟着陈安晏的那个官差。
一个多时辰之前,在发现于师爷尸首的地方,自己可是亲口吩咐,让此人跟着陈安晏。
并且还放下话来,只要陈安晏看上的东西,就让此人买“买”下,到时候让商贩来县衙统一结算银子。
樊文清这么做,其实只不过是想要借花献佛。
以他谷城县知县大人的身份,自然是不会真的付银子。
他只是想用陈安晏看上的那些东西,来讨陈安晏的欢心。
事实上,樊文清的手下也深知这一点。
所以,尽管这个官差领命去帮陈安晏付银子,可他的身上却根本没有银子。
这时候,因为有孔明城在,樊文清也想要显一显威风。
毕竟今日发生这么多事,虽说不至于让他颜面扫地,可还是有些面上无光。
因此,只见樊文清对着那个官差呵斥道:“你没看到孔将军在这里吗?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见到樊文清如此,那个官差先是一愣。
不过,他在樊文清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很清楚樊文清的脾气,因此也猜到了樊文清的想法。
作为樊文清的亲信,他知道樊文清这么做,不是真的怪罪自己,只不过是想要给自己找一些颜面。
因此,这个官差
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一想到外面的情况,此人却是有些着急,连连给樊文清使眼色。
若是放在平时,这樊文清必然还要端端架子。
可是在今日早上已经有了前车之鉴,樊文清见到这个手下神色慌张,倒是不敢大意,立刻向孔明城告罪之后,带着这个手下来到了花厅外。
两人低声耳语了一番之后,这樊文清的脸色也有些不太自然了。
孔明城等人在花厅里面,虽说听不到两人说了些什么,却能看到樊文清脸色的变化。
孔明城暗笑一番后,大声说道:“樊大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可要本将军出面?”
樊文清一听,却是连道不敢。
只不过还没等他说话,樊文清却是听到了又有人朝着这边一路小跑过来。
樊文清刚要动怒,可一转身看到来人是陈安晏,他的神情却变的有些复杂了起来。
而陈安晏在来到近前之后,立刻对着樊文清笑着说道:“倒是要谢过大人,今日让大人破费了!”
听到陈安晏的这番话,那樊文清的嘴都稍稍抽动了几下。
而就在陈安晏直接进入花厅朝着孔明城走去的时候,樊文清面对着陈安晏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
原来,当樊文清派去的那个官差找到陈安晏的时候,陈安晏的确已经在东挑西选。
而且,陈安晏给那个官差的感觉,就好像是陈安晏已经在等着他似的。
因为在他去之前,陈安晏身后的那几个随行之人,他们手上似乎没有几样东西。
而仅有的几样也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
所以,那个官差在见到之后,心中大定,认为陈安晏毕竟只是一个少年,必定只是会选一些小孩的玩意,应该花不了多少银子。
而且,按照樊文清的暗示,若是到时候陈安晏花的银子太少,那他还要主动“买”一些值钱的东西送给陈安晏。
因为樊文清知道,从陈安晏和孔明城的关系来看,若是能讨得陈安晏的欢心,也算是讨得了孔明城的欢心。
可是,这个官差在陈安晏身后跟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觉得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了。
因为起初陈安晏只是选了几样像香囊、糖人这样的小玩意,总共也就值个一两百文而已。
可是很快,陈安晏就开始挑选一些字画古玩,而且,他每次选的东西也越来越贵。
从一开始的几两银子到后来的几百两上千两。
而起初,那个官差倒是还劝说陈安晏,说是这些东西鱼龙混杂,若是买到赝品就得不偿失了!
可陈安晏却根本不理会,直到他选了一块开价五千两的砚台时,那个官差甚至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候,陈安晏可是已经挑了上万两银子的东西了!
而在这其中,的确是有真有假,可陈安晏却不管不顾,一股脑的全都收下了!
那个官差见了,也有些头大。
因为陈安晏的每一单买卖,都是他以县衙之名签了欠单。
而在在这个官差的心里自然知道,虽然他以县衙的名义欠下了这过万两的账,可樊文清自然不会出银子。
其实,在这之前不论是樊文清还是这个官差,他们都觉得,像陈安晏这样的少年,就算是想要买些东西,总共最多也就几十到一百两银子。
这个数目对于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因为若是那些没有背景的寻常小商贩,就算有单据他们也根本就不敢来县衙索要银子。
而若是那些谷城县的富户家中的产业,以他们跟樊文清之间的关系,根本不会在意这区区几十两银子。
所以,
不管怎么样,对于樊文清来说这都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也不知道陈安晏是不是价格没有概念,还是因为他不懂客气,挑选的东西一样比一样贵。
若是那些价值上千两的东西,就算是那些跟樊文清颇有“交情”的富户,恐怕也会有些肉疼。
毕竟,这谷城县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城,在整个大梁也算不上富裕。
而且,更要命的是,陈安晏似乎还没有收手的意思,还在继续挑东西。
可在这个官差的心里,却根本生不起阻止的念头。
因为他担心,这便是这个少年公子平日里的花销习惯。
若是如此的话,那这位公子恐怕非富即贵。
而且,还能跟以为堂堂的游击将军走这么近,让一个从三品的将军都言听计从,这更加让这个官差觉得深不可测。
就在陈安晏“买”下了那个五千两的砚台之后,眼前他又瞄向了一幅价值八千两的字画。
据说这幅字画是出自前朝某个皇帝之手。
而一般来说,像这样的字画少说也要过万两银子,而按照那个掌柜所说,因为上面有个窟窿,所以这才贱卖。
可尽管如此,那个官差觉得这已经超过了自己能掌控的地步了,连忙上前笑着说道:“公子您看,这一上午您已经买了这么多东西了,大家应该都累了,不如先跟小的回县衙,等用过了午膳之后再来?”
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官差自然不敢替樊文清做主,因此也只能想着将这个难题抛给樊文清。
若是樊文清能应付,那陈安晏就算是继续买东西也都由着他!
陈安晏听了却是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太满意。
只见他回头看了看跟着自己的那些官兵。
在这其中,除了马飞等几个侍卫之外,还有一些孔明城的手下。
而在这些人之中,大部分人的手上都已经有了一两样东西。
就拿了这么一两样东西,以他们的身手来说,自然不觉得累,而且,这个时候他们甚至都饶有兴致的看着陈安晏和这个官差。
他们见到这个官差的神情有些焦急,也都觉得有些好笑。
这时候,马飞忍着笑意,上前说道:“公子,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去见将军,免得他担心!”
听到马飞这么说,这个官差还十分感激的看向了马飞。
这时候陈安晏他也只能撇着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依你,我们去县衙找将军吧!”
那个官差听了大喜,连忙一边上前引路,一边说道:“公子请!”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陈安晏刚要走出那间铺子的大门时,只见他突然停了下来,回头指了指刚才的那幅字画说道:“这幅画我要了,包起来吧!”
那个官差听了,脚下都觉得有点软,这可是足足八千两银子。
若是算上这幅字画的话,陈安晏今日买的这些东西总共已经有差不多两万两了!
这个数字就算是樊文清恐怕也会侧目!
而这时候,这个官差咽了咽口水,一时之间竟然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可就在他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包括陈安晏在内,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因为在这之前,陈安晏在买那些东西的时候,都是他写下字据,让那些掌柜都凭自己去县衙领银子。
而眼下陈安晏他们的意思,显然是想让他再去写一份字据!
这时候,这个官差又咽了咽口水,终于还是挤出了一丝笑脸对着陈安晏说道:“公子,这幅画上可是有个窟窿,算不得什么上品,公子要买名人字画也不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