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其实她也想立刻上前查看陈安晏的伤,可是,不知道是因为心中的愧疚还是怯意,让她不敢上前。
还是在其中一个侍卫的暗示下,李琳才来到了陈安晏的身边。
这时候,已经有官差拿来了毛巾,很快,又有人端来了热水。
将血迹擦去之后,陈安晏的左眼之上,却是留下了一道半寸左右的疤痕。
好在不论是那些官差还是侍卫,处理这样的外伤都不在话下。
很快,他们就替陈安晏敷了药,将他的脑袋包扎了起来。
而李琳在一旁帮不上忙,却是不停的赔罪。
所幸的是,陈安晏的反应极快,已经卸去了一部分力,否则的话,这个时候陈安晏恐怕已经被砸晕了。
休息了片刻之后,陈安晏倒是缓过来了。
只见他看了看李琳,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来到后衙的时候,陈安晏已经猜到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审理侯玉成的案子时,因为揭露了侯玉成那些龌龊的念头,让李琳十分不高兴。
按照李琳的想法,将那侯玉成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因为担心情绪失控,李琳这才答应陈安晏先回后衙休息。
不过,她之所以会答应,也是建立在陈安晏承诺会教训侯玉成的基础上。
可是后来,因为邬新立起了贪念,并没有拿出什么证据来证明侯玉成的所作所为。
再加上后来朱福同在外面喧哗,陈安晏便请何文轩先审理回春堂的案子。
其实,就算如此李琳也不会这么生气。
而按照她的想法,就算暂时没能将侯玉成定罪,也应该先将侯玉成关押大牢。
可是,那何文轩竟然只是将侯文轩安置在了一处偏厅,而且还留了一个下人伺候,这自然引起了李琳的不满,于是才有了如今的一幕。
陈安晏听了李琳的抱怨后,无奈说道:“郡主放心,今日一定不会放过那侯玉成!”
“可是……”
尽管有陈安晏的承诺,可李琳还是对于衙门只是软禁了侯玉成而不满。
见到李琳如此,陈安晏只能佯装不悦,说道:“怎么,你不相信我吗?”
此刻的李琳心中本就有些愧疚,听到陈安晏这么说,连忙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我详细你!”
陈安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且先留在这里,等何大人将薛神医他们的案子审完之后,便会审理侯玉成的案子!”
李琳听了,默默的点了点头。
而她见到陈安晏竟然还要去公堂旁听,却是有些担心了起来。
在她看来,现在陈安晏受伤了,自然是该好好休养才是。
不过,陈安晏对这两件案子还是放心不下。
毕竟,在这之前自己并没有将自己的安排和计划告诉何文轩。
若是自己不在的话,反而可能会弄巧成拙。
见到李琳担心,陈安晏告诉她,如今杭州城里四大药铺,他们有三位大夫在堂上,就算李琳对他们也不放心,想来那薛启堂应该也到衙门了。
今日是薛家替朱文星验尸的日子,他必然会亲自到场。
听到陈安晏这么说,李琳才终于点了点头。
再对李琳嘱咐了一番之后,陈安晏便准备返回公堂。
不过,就在他要走出这间屋子的大门时,陈安
晏想了想,却是走了回来,又在李琳的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李琳听了似乎有些诧异,不过,见到陈安晏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或是戏弄她,她便点头应下了。
而在陈安晏离开不久,这后衙却再次闹腾起来。
李琳似乎要比之前闹得还要凶。
她将屋子里能扔的东西一件一件全都丢了出来。
不过,相比之前来说,李琳这次丢东西,虽说动静很大,但她要么是砸在地上或是门窗之上,要么只是往那些官差的腿脚之处扔去,似乎有意避开了那些官差的要害之处。
而且,陈安晏在离开之前,也告诉那些官差,李琳若是想要砸东西的话,就装模作样的假意阻拦,李琳砸坏的东西,他会出银子买下来。
至于何大人那边,陈安晏让这些官差放心,他保证何大人不会怪罪他们。
有了陈安晏的这番话,那些官差到时放心了下来。
因此,这时候虽说砸东西的动静很大,但实际上却好像是在玩耍一般。
再说那陈安晏。
就陈安晏再次来到堂上的时候,所有人见到他的这个新造型十分好奇。
对于何文轩来说,自然立刻就看出陈安晏受伤了。
不过,见到陈安晏朝着自己点了点头,他便知道陈安晏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来到堂上后,陈安晏看到那薛家的人也已经来了。
他们似乎要知道今日验尸的重要性,所以除了薛启方在回春堂坐诊之外,其他薛家之人几乎都来到了府衙。
特别是薛启山!
薛正航毕竟是他的骨肉,在薛家,恐怕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担心。
而这时候,除了薛启明在堂上之外,其他的薛家人都在外面的百姓之中。
看样子,这个时候何文轩已经升了堂,只不过,升堂之后并没有立刻验尸,那朱福同还是在指责薛家派人却收买那三位大夫。
按照朱福同的说法,薛家若不是做贼心虚,根本不用做这些小动作。
所以,他还是反对让薛家验尸,想让何文轩直接给薛家定罪。
薛家自然是不会承认此事。
按照薛启明的说法,昨晚他们回去之后只是商议了今日由谁来验尸。
商议完之后,他们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朱福同自然不信。
随后,温友生他们三人还各自拿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说是昨晚薛家的人送给他们的。
他们这银票一拿出来,百姓之中也出现了一片哗然。
显然,在他们来,寻常百姓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手笔,一出手就是三千两银子。
在如今的杭州城里,会这么做的自然只有薛家了。
在他们三人将银票呈上之后,何文轩皱了皱眉,朝着薛启明问道:“如今又有了物证,你还有何话说?”
陈安晏自然不会相信薛家会这么做。
就在他刚要替薛家辩解的时候,那薛启明却是上前说道:“大人,可否将这三张银票给草民看看。”
一旁的朱福同却是嘟囔了一句:“都死到临头了,这银票有什么好看的,真是装模作样!”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因此堂上大部分人都听到了。
而薛启明却并不在意,在仔细看过了银票之后,他却大笑了起来。
不少百姓都怀疑,这薛启明是不是知道脱罪无望,得
了失心疯了。
这时候,何文轩也皱着眉问道:“你笑什么?这银票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很快,薛启明收起了笑意,说道:“大人请看!”
只见他将那三张银票放在了何文轩的面前,指了指这三张银票的下方接着说道:“这三张银票之中,有两张写着元熙九年制,一张写着元熙十年制。”
何文轩看了看,的确就如薛启明所说。
其实,这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因为不光是大梁,历朝历代的朝廷,每年都会重铸银子、印刷新的银票。
就以银子来说,成色最好的自然是官银。
可是,每年都有数以千万计的银子流通,必定会有一定的磨损。
因此,朝廷每年都会将那些成色较差的银子融化之后去除杂质,重新提炼成成色较好的官银。
至于银票,也是同样的道理。
在一开始,银票其实是钱庄发明的。
因为现银携带起来很不方便,别说是几千上万两,就算是五十两一百两,带在身上也十分麻烦。
那个时候若是去别的地方做大买卖,想要带上几车银子,必定还要另外请大队的护卫。
那个时候,那家钱庄在几个省都有分号,所以兑换银子很方便。
也就是从那时起,银票便兴起了。
不过,一开始的时候,那家钱庄尽管已经想尽办法,但是还有一些不法之徒制作了假的银票前去兑换银子。
那个钱庄报官之后,倒是抓了不少人,但是他们也知道,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恰巧那个时候,朝廷也留意到了银票这种东西。
对于朝廷来说,每年不论是进贡还是赈灾,又或者是分发俸银都要用到大量的银子。
而朝廷每次运送银子的时候,都会派大批的官兵保护。
而且,那一箱箱的银子,属实有些太过引人注目。
因此,朝廷在见到这种银票的时候,也觉得十分新奇。
商议之后,朝廷也决定开始使用这种银票。
有了朝廷的介入,制作银票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从一开始所用的寻常纸张,到后来用的桑皮纸,再到现在用的高丽纸,这银票的制作工艺也在不断的改进。
可就算是以绵茧制成的高丽纸,其坚韧如帛,可时间一长,也会开始磨损。
所以,朝廷每年都会销毁磨损到一定程度的银票,再制作一批新的银票。
而在官银上,为了避免工匠藏私,朝廷会要求这些工匠将他们的名字以及制作的时间和地点,一旦这银子出了问题,会直接追究其责任。
而对于银票,朝廷也十分慎重。
在银票之上,除了会绘制特殊的纹路之外,每张银票都会有唯一的编号。
除此之外,银票上面同样会注明制作的年份。
而且,为了避免仿制,朝廷每年都会重新制版,印刷完之后,会将模板直接销毁,杜绝流传出去。
何文轩是朝廷官员,自然对这些十分熟悉。
不过,他却是不太明白,薛启明这时候提这个做什么。
因此,何文轩在看过之后,有些不解的问道:“这是何意?”
这时候,薛启明却是微微一叹,对着堂上众人说道:“诸位想必不知道,我们回春堂在五年之前,就没有再用过一千两银子的银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