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彧的话音刚落,在这大殿的下方便都小声议论了起来。
显然,他们都没有想到李彧在这个时候会下这样的旨意。
就连一旁的李文栋,听了之后也是一脸狐疑。
随后,他也下意识的看向了齐太后的方向。
不过,也不知道是李彧的这个临时决定没有派人通知齐太后,还是有其他的原因,今日齐太后却并没有上朝。
因此,这时候,单文柏却是轻咳了一声站了出来。
大殿上的这些官员见到单文柏如此,知道他必定是有话要说,因此,一个个倒是都禁了声。
只见这单文柏站出来之后,却是朝着李彧说道:“皇上,这下个月便是太后的生辰,若是在这个时候安葬赵公公,是不是有些不妥?”
李彧却是好像料到了这单文柏会来这么一出,所以看他的神情似乎并不意外。
只见他却只是淡淡说道:“单大人倒是说说看,这有哪里不妥?”
“这个……”
单文柏似乎没想到李彧会这么问。
若是放在平时,单文柏在这个时候??他未必会站出来反对,毕竟,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这时候只需要暗示一下自己的亲信,便会有人出这个头。
只不过,今日在见到齐太后并未上朝之后,单文柏却是心中也有些没底。
所以,在李彧说完之后,他便下意识的站了出来。
可是李彧这么一问,却是让他一窒。
不过,单文柏毕竟是身居高位多年,因此,他也很快就回过神来,说道:“皇上,这一个是生辰,一个是下葬,在民间素来有白事让红事的风俗,所以臣以为,皇上还是将安葬赵公公的日子延后!”
这时候,李彧听了却是皱了皱眉。
随后只见他朝着洪遂良问道:“洪大人,在民间还有这样的风俗?”
听到皇上询问自己,洪遂良也只能站出来说道:“皇上,民间的确有此风俗!”
李彧听了,却是有些不解的问道:“朕常听说死者为大,却是为何有这样的风俗?”
洪遂良这时候却是看了单文柏一眼,随后才说道:“回皇上的话,只因这红事都是在数月乃至数年之前就早早定下,随意更改不得,而白事却是事出突然,非人力可期,所以……”
听到就连洪遂良都这么说,李彧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而对于单文柏来说,这时候他却是暗中窃喜。
毕竟,这样的风俗在一位礼部尚书的口中说出来,要比他这个吏部尚书更有说服力。
而在听到洪遂良说到此处后,单文柏却是也立刻接着说道:“所以,在民间若是在红事当日,遇到家中有人故去,一般都不会立刻声张,而是会等红事之日过了之后在发丧。”
李彧听了,却是皱着眉朝着洪遂良问道:“洪尚书,可是如此?”
洪遂良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回皇上,确实如此!”
在听到洪遂良肯定的回答之后,那单文柏却已经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了。
而这时候李彧也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单文柏见了,却是笑着说道:“皇上,臣知道皇上十分敬重赵公公,臣等也跟皇上一样尊敬赵公公,不过,既然连洪尚书都这么说了,还清皇上将安葬赵公公的日子延后数日!”
这时候,李彧却是再次点了点头,说道:“那单尚书觉得延后多久合适呢?”
在听到李彧这么问的时候,大殿上的那些大臣们却是再次小声议论了起来,显然,他们似乎没有想到,李彧竟然这么快就被单文柏说服了。
而对于单文柏来说,这个时候的他心中自然是十分高兴。
在他看来,今日这李彧临时传他们来上早朝,反倒是在自己的“据理力争”之下,失了颜面。
而在听了李彧所言,单文柏还在盘算日子的时候,李彧却是又接着说道:“单尚书觉得,将安葬赵公公的日子延后到下月二十如何?”
“下月二十?”
单文柏在听到这个日子后,却是立刻在心中盘算了起来。
很快,他便意识到有问题了!
因此,这时候单文柏连忙说道:“皇上不可,下月二十乃是太后的生辰!”
这单文柏说到此处,却是稍稍顿了顿,只见他看了洪遂良一眼之后,又接着说道:“刚才洪尚书也说了,按照民间的风俗,红事遇白事,则白事避……??”
不过,单文柏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彧却是摆出了一副恍然的神情,说道:“原来太后的生辰是在下月二十,朕还以为是两日之后呢!”
虽说李彧的这番话听起来似乎有些无礼,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李彧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之中,却是带着一丝戏谑。
也不等旁人说话,李彧这时候却是又接着说道:“虽说在民间有此风俗,但现在安葬赵公公是在两日之后,而太后的生辰却是在下月二十,这如何相冲?”
“这个……这个……”
李彧的这番话却是让单文柏有些意外,而他刚才心中的那番得意,此刻却是已经消失不见了。
就在单文柏想着如何应对的时候,后面的崔时敏却是站了出来,说道:“皇上,这避让之制在我朝早有先例!”
按照崔时敏的说法,在宫里的上位者,一旦有红事或者白事,则至少在当月,宫里便会禁了一切与之相冲的红事或者白事。
比如,在数十年前,当时的太后,也就是先皇的生母过世了,而在十多天后便是先皇的生辰。
一般来说,在每年先皇生辰那天,宫里都会十分热闹。
而除了先皇、太后、后宫的嫔妃以及皇子公主之外,先皇也会请不少王公大臣来宫里赴宴。
不过,那年太后去世,先皇便下令一切从简。
因此,别说是丝竹歌舞,或是请王公大臣赴宴了,那一年,先皇只是将后宫嫔妃以及那些皇子公主聚到了一起,权当是一次家宴而已。
而且,当日先皇连酒都没有喝。
而崔时敏口中所说的上位者,一般也就是指皇上、皇后以及太后,若是太子早夭,倒是也能算得上。
对于一般的嫔妃,甚至是皇子都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而按照崔时敏的说法,齐太后贵为当朝太后,自然是也应该有这样的待遇。
至于赵公公,虽说李彧尊其为亚父,但这终究只是一个虚名而已。
因此,其地位别说是齐太后了,就算寻常的王公,赵公公恐怕都远远不及。
所以,在崔时敏看来,这安葬赵公公之事,在遇到齐太后的生辰时,自然应该避让。在听了崔时敏所言,单文柏倒是松了口气。
而这时候,李彧却只是冷“哼”了一声,说道:“崔尚书所言有礼!”
李彧说着,却是稍稍顿了顿之后,又立刻接着说道:“可是,一个是在本月,一个是在下月,这如何相冲?”
“这个……”
这时候崔时敏却是也有些迟疑了。
而一旁的单文柏却是立刻说道:“皇上,这个时间长短并非定数,有的只需一个月,有的却是要三个月……”
听到这单文柏竟然连这么牵强的说法都摆了出来,李彧也不禁冷笑了起来。
随后,他看了看这两人,说道:“朕可只听说过守孝需要三年,却从未听说过这生辰要避三个月,单尚书莫非是在欺朕年幼吗?”
单文柏听了,却是连忙说道:“皇上恕罪,臣所言句句属实,请皇上明察!”
李彧听了,却是冷“哼”了一声,说道:“既然你说句句属实,那为了生辰避让三个月的,在大梁可有先例?”
“这个……”
单文柏显然没有想到李彧会这么问,??无奈之下,他只能看向了崔时敏。
可是,此事崔时敏也并不清楚,因此,他却是又看向了一旁的洪遂良。
而这时候的洪遂良却是眼观鼻鼻观心。
无奈之下,单文柏只能说道:“还请皇上恕罪,臣事先并未查过这些!”
这单文柏说到此处,却是想到了一个主意,随后他又立刻接着说道:“还请皇上容臣回去查过之后再答复皇上!”
按照单文柏的想法,这时候自然是最好能去跟齐太后商议一番。
而李彧听了,却是冷声说道:“既然单尚书并不知道有先例,那你刚才所说岂不是信口之言?”
李彧一边说着,脸色却是已经沉了下来。
毕竟,单文柏此举,往重了说便是欺君。
而单文柏也之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所言的不妥了,连忙说道:“皇上恕罪,臣刚才所言句句属实,只不过臣这些年来一直掌管吏部,所以对于这样的先例,却是有些记不清了!”
这单文柏说到此处,却是再次看了洪遂良一眼,见到这位礼部尚书依旧是不动声色,单文柏又立刻接着说道:“不过,臣的确记得是有这样的先例,所以臣才会说要回去查看一番!”
其实,对于单文柏来说,他这个时候最想做的便是去跟齐太后商议。
至于这所谓的先例,在他看来,只要自己做一番手脚,想来李彧也看不出来,所以他才会坚持想要先离开!
这时候,李彧却是冷声说道:“不必了!”
“可是……”
见到李彧没有应允,单文柏却是还想说些什么。
不过,李彧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而是淡淡说道:“这所谓的白事让红事,在朕看来,无非是互相的尊重!”
李彧说到此处,稍稍顿了顿之后朝着洪遂良说道:“朕可是听说,在民间也有红事让白事的,洪尚书你说呢?”
洪遂良听了,连忙说道:“回皇上的话,的确如此!”
见到这洪遂良竟然像跟墙头草一般,却是让单文柏气得咬牙切齿。
不过,李彧听了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没有问题了!”